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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长阳王妃与谢幼薇也前来入席,此前谢幼薇不知这实则是为给她相亲而置的宴会,还以为果真是为了庆贺祖母病体痊愈,不用长阳王妃如何劝导,她自己便主动来了。
  来筵席上后,谢幼薇眼尖,第一眼便发现了角落里端坐持凝,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少年。
  “母妃,”谢幼薇几乎尖刻地叫出声来,她压抑住,攥住了长阳王妃的胳膊,掐着母妃的臂肉,咬牙道,“这就是上次那个在驿馆欺辱我的小贼。”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谢幼薇待要上前给他一个下马威,长阳王妃却审时度势,听到身旁人的议论声,她会意过来,赶忙制止了谢幼薇作难,语气低回:“幼薇,切莫胡闹。”
  此人就是骠骑时彧,原来他与吾儿早已在长安外驿站不打不相识,能让幼薇念叨这么久,是有些本事的。
  长阳王妃心忖着,又仔细打量着那少年男子的外貌来。
  但见他端坐案后,背板笔挺,身处议论中央却仍不骄不躁,生得么倒也俊俏,一双深邃而冷峻的眉眼,似极了当年被无数公府世家榜下捉婿的广平伯,高鼻红唇,身如嘉树。
  除却因连年征战,少年皮肤稍显健康麦色,不符长安时兴的冷白,算是一大显著缺点,整体上他面貌阳刚俊美,何况这皮肤在出身行伍的少年身上放着,看去异常和谐。
  整个人便似引半之弓,张弛有度,鹤势螂形。
  长阳王妃对时彧感到极为满意,暗中心有期许,盼之前幼薇与他胡闹的事,他心里能不计较。
  谢幼薇极为不解,因为母亲的胳膊肘往外拐感到分外郁闷与委屈,将唇瓣咬得鲜红。
  “母妃,他欺负我,欺辱你的女儿,你怎么还向着他。”
  长阳王妃挽住她臂膀,母女两人入席的间隙里,王妃乐呵呵地翘起了嘴角:“傻孩子,这就是时彧。”
  谢幼薇一怔。
  他,就是时彧,父母千挑万选,让她嫁的时彧?
  起初的恼火,不知不觉变成了一股探寻考量的欲望,她情不自禁地抬眸向时彧望去。
  对方饮着酒,修长的指拈住杯盏,恰逢其时,与谢幼薇碰上目光。
  谢幼薇脸颊一阵激烫,仿佛被烙铁贴上了柔软丰润的脸颊。
  刚落座,身旁便飘来一些闲言碎语。
  “这位就是新任的骠骑?的确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呢。”
  “你呀就别想了,美男子与你也无关,人家是早早地给太后娘娘定下了,是要做长阳郡主夫婿的人。”
  “我一个有夫之妇想什么,看看不行呀?”
  “看吧看吧,看美男不要钱,我还想白嫖几眼呢,嘿,真是俊。真奇怪,他爹广平伯时震,也没生得这般俊俏呀,你看那鼻子眼睛,活脱脱一玉刻美人。”
  长阳郡主听着旁人的议论声,忍不住再三偷觑时彧。
  心跳得几乎叩了嗓子眼的大门,她狐疑地想,真有那么好看?
  或许是虚荣心作祟,当旁人在谈及的,那个优秀而瞩目的男子,就要与自己扯上瓜葛,甚至结为连理的时候,谢幼薇也禁不住脸颊发烧,心跳加快,藏了几分暗暗的羞怯与欢喜。
  至于当事人时彧自己,已经酒过三盏,筵席竟还未开,停驻在他身上的视线愈来愈多,议论声愈来愈杂,少年心中唯独一个字:烦。
  更烦的便是落座在他对侧的长阳郡主,那双凌厉的眸子,像要将他身上的皮肉剐下来一片般,狠狠盯着自己。
  时彧讨厌极了,几乎不等太后出面就想离席而去。
  第四盏酒还未饮下,忽听到鸣钟数声,一个传报的鸭嗓远远传来——
  “太后娘娘凤驾亲临。”
  吵吵嚷嚷、谈天论地的声音骤停,一时间,这些也在长安有头有脸、佳名美誉的青年翘楚,纷纷衣袖轻摆,拂衣而起,向太后所来之处齐齐跪拜。
  谢幼薇的眼神始终紧紧地跟随着时彧,对面的少年,施施然起行,向太后那处行礼。
  太子谢煜陪伴搀扶太后,出现在了琼芳宴上。
  太后的凤冠沉沉地压着满头用膏油染黑的长发,华珠璀璨,衬出其面容的高贵雍容,可见太后年轻时也曾是一名美人,岁月雕刻了容颜,风霜淬炼了气韵。
  当她手持凤首杖来到筵席上之时,昔日临朝摄政的气概,依旧令人无不惶恐慑服。
  太后向太子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谢煜的眼神向时彧瞟了一眼。
  太后也随之飞快地侧目,看向时彧所在的人潮尾端。
  那少年,虽低头致礼,仍骨节不弯,如萧萧风竹般俊逸轩朗。
  只一落眼,太后便心存可惜。
  “煜儿。”
  太后对谢煜低声道:“莫让他被长阳王得了去。”
  谢煜微微一笑,谦和地压住眼皮,“祖母安心。”
  第17章
  琼芳宴开席,有殷勤侍馔的女史为诸参宴之人奉上菜品。
  前菜雕花蜜煎与砌香咸酸各一行,接着为来宾献上乳酿鱼、葱醋鸡与升平炙,后献主食长生粥。
  一碟碟珍馐琳琅满目,既好看,又好吃,寓意更是吉祥。
  为了庆贺太后病体初愈,后厨用料谨慎,菜品事宜多数人口味,筵席上宾客用膳有条不紊,数十人在此,连汤匙银箸触碰碗壁的声音都不曾发出一丝。
  太子谢煜忽然扭头,向身旁列座高处的祖母笑道:“孙儿为庆贺祖母凤体康安,今日特向祖母献上一礼。”
  太后惊疑:“哦?”
  太后的嗓音不大,但即刻便惊动了所有人的双耳。
  一时间近乎所有人都朝筵席中央上首望来。
  太后道:“不逢年节,哀家也不过寿,太子费心了。”
  琼芳宴上与会之人霎时心头敲响了警钟,莫非太后娘娘这是转弯抹角,讥讽今日到场,却未曾进献礼单的人?
  算一算,左右这些油滑的老长安人,是万万不会在这等末节上出了纰漏的,要说谁没送礼,恐怕就只有那位了。
  有好事儿的,偷摸瞥了时彧一眼。
  这位是个只识打仗的粗野少年,既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懂得变通,自打他被拜为骠骑以后,每日驱车登门的达官贵人怕是要踏破了广平伯府的门槛,愣没听见说时彧接待过谁。
  难道太后娘娘正是在暗讽此人不识时务?
  正当有人沉思之际,太子声若轻铃般笑着,朝太后道:“祖母万安,可喜可贺,孙儿希望祖母日后心怀常抒,莫忧思困结,今为祖母献上祥瑞,还望祖母展颜。”
  太后颔首:“你有这番孝心,已胜过一切,哀家已经欣喜。是什么,呈上来吧。”
  谢煜卖了一个关子:“孙儿还想请一人,襄助孙儿揭开此礼。这礼也正是我们二人,一同为祖母敬上的。”
  太后佯作不知,“是谁?”
  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过身,向筵席末尾端持用膳不为外界所动的少年瞩目。
  玉树园内,无数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亦置若罔闻。
  直到太子当庭宣布:“时彧,时将军,请你上前来,为太后揭晓贺礼吧!”
  时彧的银箸霎时压在了碗口上,少年冷静地抬首,黑眸淬了雪,漆玄发亮,干净而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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