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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疼得他惨叫起来,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是谁!孤杀了你啊啊啊——”
  放出的狠话没说完,咔嚓一下,另一根腕骨也碎了。
  谢煜痛得身上爆起了一条条青筋,汗水直流。这个时候要猜不出行凶之人是谁,那便是傻子。
  他虎着脸,痛苦地低吼:“时彧——”
  那只手拿起了他碎成渣块的两条腕子,一脚从夜色里递了出来,正踹在他的腘窝上,将谢煜整个踹翻在地。
  谢煜疼得嘴唇颤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疼痛到了极点,连太阳窝上的血管急遽地跳动。
  与他的痛楚相比,身后之人的低笑轻语,显得如此好整以暇,笑声里的不屑与嘲讽清晰分明,谢煜立刻确认了此人是谁。
  “时彧——”
  时彧拨了一下太子腕骨上缠绕的一圈佛珠,檀木珠撞击着,声音轻快明晰。
  尽管谢煜已经疼得意识都快要不清了,但身为储君的威仪与尊严仍然半分不容有失,他丝毫没有向时彧讨饶的意思,套在麻袋里的脸阴沉得能滴水。
  “弑杀储君的乱臣贼逆,枭首不足以抵其罪。”
  身后传来一道轻哼和屑笑。
  没有得到重视的太子挣扎想要起身,结果另一边腘窝也被时彧踹了一脚,他的两条腿均已受伤,再无力气反抗,何况本来就远非时彧的敌手。
  被踹了这两脚之后,太子的手脚均已受伤,再也爬不起来了。
  谢煜气得脸色如猪肝,呼吸不畅,说一个字吐一口气,那麻袋便黏向鼻唇,一收一放间,袋中的空气被挤压得更少了。
  “敢做不敢当,孤已知是你,你不敢承认?莫非也是怕死?”
  对方一把掐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整个头颅往地下摁去。
  在谢煜殊死抵抗之间,那道藏于身后的蔑笑声更浓了。
  黑暗中,谢煜听到他道——
  “我就是杀了你又如何?何必不敢承认,辱太子者,时彧。殿下,你最好记住这几个字,回头向你阿耶告我时彧的状。”
  “你敢——”
  谢煜威煞深重地怒吼,整块身板都在颤栗。
  但只是惹来身后之人更加轻蔑的嘲弄。
  “我杀你,是泄私愤,以国法办你,是正天理。好像还是后者,更名正言顺一些。”
  谢煜心口一凉,感觉什么黏湿腥臭之物,在被他摁到地里之后,透过麻袋,漫了进来,渗入了他的口鼻。
  那股腥臭秽物,熏眼刺鼻,让他几欲作呕。
  “你、你……这是什么?”
  太子勃然大怒。
  时彧道:“牛屙之物。”
  “你——”
  太子指尖颤抖,腕骨上肿了一个大包,钻心地疼。
  他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处溪水潺湲,在天子没有圣驾亲临南山之际,是交由附近百姓放牧狩猎的所在,百姓在山下种有良田,驱赶耕牛来山中吃草洗浴也是常有的事,牛吃了草,自然会在水边留下一圈圈粪便。
  谢煜堂堂太子,生来金尊玉贵,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颤抖的指尖一寸寸挪移去,指向时彧。
  “你……时彧,你今日不杀孤,孤一定会取尔首级。”
  “怎么取?”
  时彧反问他,语气淡漠。
  “就凭你埋伏在林中的那二十个废物?”
  谢煜陡然怔住:“你!他们人,何在?”
  时彧轻描淡写:“不在了。”
  “……”
  蛰伏的杀手,都是太子百里挑一的刺客,是他身边能力最强、经验最丰的老手,连着二十人,竟仍未得手,让时彧杀了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此刻早已鸣金,孤还未回,父皇闻讯自会派人来找。时彧,你将孤押在这里,人一到,你也跑不了。”
  经太子一提醒,时彧如醍醐灌顶:“哦,时辰确实不早了。”
  他该走了。
  临走之前,怎能不送太子一份大礼?
  时彧手脚并用,在太子身上连上了几脚,直直地将谢煜囫囵整个地踢进了更深的牛粪当中。
  激得谢煜破口大骂,但一张口便有一股被泉水浸泡的新鲜粪水,沿着麻袋的经纬渗入,钻入了他的口中,腥咸苦涩,奇臭无比。
  苦不堪言,奇耻大辱!
  他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杀了时彧,一定。
  时彧呢,早已一径略上了树梢,在寻人的火把在这边水域边亮起之时,时彧早已不见了踪迹。
  太子失踪,吓坏了东宫诸人,陛下下令派人来找。
  只是人们多半以为太子只是争强好胜,为了与二皇子争个高下,明知早已鸣金了还念念不舍不肯回转。
  当他们举着明炽的火把,照亮了周围的水流,看到此刻正匍匐于满团稀释粪便之中凄惨狼狈的太子,听到太子脆弱的咒骂与哀嚎,个个都瞪大了眼珠,面有菜色。
  今日目睹太子如此窘状,只怕会被杀人灭口啊。
  面面相觑,竟无人敢上前搀扶。
  时彧纵起轻功,如谷中跳跃的轻猿,几个起落间,便已遥遥去了数十丈。
  坡下军帐千幢,巍如雪山。
  此刻点燃了正片灯火,如不夜之地。
  时彧回到自己的帐子,掀帘而入,此刻的他亟需浴身。
  刚刚踏入帐中,属于武者的警觉,让他心中一颤。
  轻捷地抬眸,只见帐中灯火葳蕤,行军床上坐着一道窈窕姝妍的艳影。
  那女子的身影,似轻纱般朦胧,以至于时彧第一眼,竟没有能认出。
  愕然看了一息,忽然听到一声温婉柔软的呼声。
  “时郎。”
  时彧惊疑不定地望着转过面的女子,神情霎时崩了:“阿鸢?”
  怎么回事,她怎会出现于此处,她不是在伯府,被好生看管起来了么。
  但比起他,沈栖鸢更加震惊——少年满身都是血,那身水华朱的衣衫上,湿了一大团,整个人都泛着血液的腥味,如同在血水里腌制入味了般。
  沈栖鸢惊恐不已,难道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
  时彧他,还是为了复仇,一时意气做了傻事吗?
  她只觉得头一阵眩晕,呼吸险些上不来,差一点儿便要倒在床榻上。
  时彧拔步上前,长臂环住了沈栖鸢的韧腰,将她嵌入怀里。
  凝目看了一晌,忽忆起自己满身血污,怕弄脏了沈栖鸢的白衣,他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手掌将沈栖鸢的腰身托住,放她在榻上端端正正坐着。
  他蹲下身,双手横在沈栖鸢膝前的衣裙上,仰目就着盛炽的烛火看她。
  云纹铜盘里灯油去了大半,此刻的烛光被烧出淡淡的绯色,照着沈栖鸢明丽的眼波。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彧还是没明白。
  一向身娇体弱的沈栖鸢,是如何逃出伯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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