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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17章 新雪
  二十多年来, 沈月灼从没见过褚新霁有过如此大的情绪起伏,他素来持重端和,即便是创业初期惨遭背叛, 他眼底也依旧无波无澜,利落地肃清羽翼, 后来提起时不过轻描淡写一句。
  那时候她以为,他永远不会有失态的时候。
  可是此刻, 凝在她身上的视线饱含讥诮,像是要将她完全洞穿。
  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 她退无可退,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下颔被滚烫的指腹捏住, 力道不道,却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逃离。
  沈月灼呼吸一紧, 像是受了惊吓, 眼底的湿泞在黑暗中分外可怜,滞涩的嗓音显得委屈又心虚,“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
  这两个字在他唇边辗转碾回, 伴随着一阵让人心跳都快静止的沉默, 沈月灼听到他轻嗤一声。
  褚新霁微扬下颚,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过她的面颊,如有实质般, 让沈月灼下意识心脏慢了半拍。
  他单手扯松领带, 指腹触到门边的开关, 微蜷指骨,轻敲一击, 嵌顶式的灯带倏地点亮。
  黑暗的视野沦为白昼,沈月灼本能地闭上眼睛,生性地溢出眼泪。
  再睁眼时,正对上他居高临下睨向她的冷沉视线,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先前在家宴上一丝不苟将衬衣纽扣扣到最顶的人,如今解开了两颗,领带的温莎结被粗暴地扯松,将他冷白的脖颈都勒出一抹红,足以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无所顾忌。
  沈月灼被那惊心的红痕吓到,微微哽咽,“霁哥……”
  “别再我面前扮可怜,没人心疼你的眼泪。”
  褚新霁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智被烧灼,薄情又冷淡的嗓音好似淬了冰。
  即便再三警告,暗示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阿泽和他之间,只能择其一,她还是越过了那道雷池。
  难怪无论他怎样提醒,她偏要反其道而行,故意喊他哥哥,又在他眼前喝醉,这样拙劣的把戏,他竟也上了当,被整整小他七岁的小姑娘欺骗、戏弄,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一场笑话。
  “我没有哭,也没有装可怜……”沈月灼小声反驳,却又没什么底气,怕惹他生气,毕竟现在被抓包干坏事的人是她。
  褚新霁压抑住这些令他烦躁的陌生情绪,可当目光触及到她眼尾的红意时,却令他心烦意乱。
  她咬着下唇,嗫嚅两声,像是畏惧他周身散发的怒意,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不知道得还以为他是多么凶戾的兄长。
  唇瓣被她咬得嫣红,在冷光灯下泛着莹润的色泽。
  仿佛是在无声地引诱人吻上去。
  重重地,发狠地吻上去。
  褚新霁眸色微沉,移开视线。
  视线相撞的一刻,沈月灼还在观察着他的表情,思忖着该如何解释。
  领带内侧的烫金‘泽’字分外显眼。
  他捉着她的手抚上那用特殊工艺处过的文字,指尖相处的那刻,沈月灼的惴然不安仿佛被烫了一瞬,耳根泛起红意。
  “把阿泽不要的东西转赠给我。”褚新霁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暗礁,一字一顿,要她这尾飘荡的孤舟偏航失控,“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他喷出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掀起一片酥麻的痒,沈月灼试图推开他,褚新霁却纹丝未动。
  她只好妥协,老实交代前因后果,从她挑选领带讲起,到几天前得知品牌方因疏忽弄错了客户名,再到今日褚清泽打算悄无声息地将领带换回来,言简意赅,逻辑清晰。
  沈月灼没敢从褚清泽怂恿她追褚新霁这段说出来。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觑他,褚新霁蓦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我本来打算今天跟你坦白的,对不起。”
  褚新霁平静的眸子里蕴着审视般的探究。
  “你的诚意,究竟有几分真假?”
  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彻底平复,甚至往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可沈月灼却觉得现在的褚新霁比先前还要可怕。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诡谲。
  沈月灼心底咯噔一声。他才刚对她改了态度,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又回到原点。
  她鼓足勇气,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清冽的香气撞了满怀。
  褚新霁仅穿着一件淡薄的衬衣,被少女窈窕有致的身躯紧紧贴着,丰腴的柔软压住他坚硬的胸膛,只留给他一个毛绒的发顶,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藏在乌发中,让她这样的大胆又勾人的举动添上几分纯澈。
  她这样扑上来,同投怀送抱没有区别。身体几乎是在一瞬间起了反应,仿佛是在嘲讽他,如此不堪一击,轻易就被她裹挟。
  褚新霁声音微哑,敛眉,轻斥道:“松手。”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开!”沈月灼耍起了无赖。
  褚新霁眉尾轻抬,抓住她锢在他腰间的手,她的手腕那样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断了,哪里能困住成年男性。
  沈月灼眼见着他冷脸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掰开,情急之下,佯装呜咽,“疼……”
  褚新霁喉结滚了滚,眉尾轻抬,终是妥协,“疼就自己放手。”
  沈月灼见装哭好像真的对他有点作用,也不顾什么矜持和了,短短几秒内,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挤出几滴真情实感似的眼泪,“你先答应我,以后不能不我。”
  褚新霁冷睨向她,瘦削的下颚线显出几分锋棱,“沈小姐似乎很擅长死缠烂打。”
  这样刻薄的语句不像是褚新霁能够说出来的,沈月灼从小就好面子,在感情里都是被动的那方,被褚新霁这么嘲讽,别扭的情绪丝丝缕缕浮了出来。
  沈月灼垂低眼睫,到底还是从他的怀抱中退了出来,无暇玉瓷般的肌肤透着些许熏红。
  怀中的温香软玉离开的那瞬,褚新霁的心也随之一空,像是猝然得到了救赎却又陷入失重下坠的人。
  褚新霁眉心跳动,“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长廊外响起脚步声,褚清泽唤着沈月灼的名字,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褚新霁的房门莫名合上。
  沈月灼该道的歉也说完了,就连矜持都抛到了脑后,她本来就对褚新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将他视作高悬在天际的月亮,既渴望,又畏惧。
  “要是霁哥不希望我这样缠着你的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沈月灼的心很乱,在感情上,她不是什么勇敢的人,走一步,碰了壁,就要小心地缩回让她觉得安全的领地。
  褚新霁几乎快被她气笑了,他曾无数次让她知难而退,小狐狸半点也听不进去,反倒愈发变本加厉,试探着他的底线。
  怎么就独独听进去了这句?
  眸光晦暗,像是要将她揉碎。
  “不会再哪样?”褚新霁步步紧逼,沈月灼往后退,直到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头顶险些撞到装饰画框,却被他伸出手的长臂扶挡住尖锐的一角,除了些许碰撞感,没有丝毫的疼痛。——那幅画作还是她十二岁那年采集的花卉植物标本,作为生日礼物赠予褚新霁,他淡声收下,在房间里挂了十年。如今有种微妙的荒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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