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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她那时骑着自行车风一般地闯进来,贺成屹便止住了后来的对话。
  尘封多年,沈月灼一直以为是她听错了,联想到沈歧和沉曼铃对她的警告,隐约觉得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我答应了,这句话如今也作数。”褚新霁顿声,“但唯独感情不行,我不会退让半步。”
  话音落地,褚新霁松开沈月灼,如松竹般的身形站定,领带早已被褚清泽扯松,衬衣也揉皱显出折痕。
  但他显然并不在意,即便衣衫不整,依旧清冷镇定,扫向褚清泽时的长眸再不掩饰丝毫锋芒。
  既然撕碎了平和的假象,他并不介意碎得更彻底一些。
  到底是在外叱咤风云的人,褚新霁一番言简意赅的话,如山倾般的压迫感几乎是碾压级的,褚清泽死攥紧拳头,却像被定在原地,使不出下一个动作。
  褚新霁转过身,定制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侧眸,“对了,阿泽,还需要教你一件事。拳头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最次选择。”
  见血封喉,一击必杀,比这不痛不痒的对峙更有说服力。
  沈月灼坐在床沿,措不及防对上褚新霁深冷的视线,心脏小幅度地收缩了一下。
  “给我看看,伤得严重么?”
  沈月灼下意识将袖口往下扯,遮住腕骨的位置,“不严重,就是有点红,你知道的,我皮肤天生比较脆弱,稍微用力碰一下就容易起红痕。”
  褚新霁没说话,膝盖微弯,俯下身来,掌心拖住她的柔夷,沈月灼作势要躲,褚新霁并未说什么,掀眸看她,漆黑的眸子里辨不清情绪。
  “为什么不给我看?”
  见证了刚才他冷嘲褚清泽的场面,沈月灼有些怂,莫名心虚,打着哈哈说:“没什么的……”
  褚新霁长眉微挑,毫不怜惜地拆穿她:“怕我知道刚才你在浑水摸鱼,结果不小心闹出了大事,担心我斥责你?”
  沈月灼眼瞳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还是这么不经诈。”褚新霁说。
  一听这话,小狐狸的爪子瞬间藏不住了,羞恼占据上风,扬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还以为他有什么看穿人心的本事,结果城府全都用在了她身上。
  “怎么不行?”褚新霁声音混杂着一丝笑,“谁让你总是一次又一次上当,要怪,只能怪你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沈月灼咬唇,不肯他。
  她哪里玩得过他这种老狐狸,在他面前,也就只能吃一堑吃一堑了。
  “知道你娇气,刚才牵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控制力道。”褚新霁说,“所以你喊疼的时候,我才没有松开。”
  沈月灼越想越气,“你好奸诈啊!”
  褚新霁淡声提醒:“月灼,反扣帽子前,是不是要先反思下自己有没有做类似的事,免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褚新霁拂开她的袖口,果然见少女白皙的晧腕上如白玉般,什么饰品都没有戴,更没有扰人心绪的茉莉花串,比起他的步步沉沦,她所做的一切更像是无心之举。
  她的体温很凉,浑身上下却好似无一处不白,手指纤长而漂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美甲的款式,多是清润鲜亮的颜色,像一颗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衬得指尖愈发玲珑漂亮。
  这样的小姑娘从小都被爱意和宠溺精心浇灌,透着随心所欲的纯澈与自由。
  他从薄司礼眼里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薄司礼看似能引起她心里的波澜,但这份波澜又太浮于表面,大概在那段感情里,她只是觉得分开后有些尴尬,又或者,因从未动过心而愧疚。
  时间斗转,站在她身侧的人从薄司礼换成了他。
  褚新霁却并不确定,她的所谓喜欢和热情,能持续多久。
  又或者,只把他当做谁的替身。
  想到这里,褚新霁眸色渐沉。
  沈月灼的手腕被他握着,两人的距离极近,寒潭般的眸子垂着视线落向她,指腹的温度很烫,像是要将她给灼伤。往常也就罢了,褚清泽摔门而出,成年男女共处于一间卧室,她还坐在床边,这样暧昧的情境之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霁哥,我们是不是该下楼去了,爷爷还等着你陪他下棋。”她仰头看着他,海棠般娇艳的脸颊有些红。
  “他输得心服口不服。”
  沈月灼默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暗点她先前在大家面前故意说给他听的那句话。
  “所以,一时半会不想看见我。”
  褚新霁松开了她的手,在她身侧坐下,温沉的目光落向她,被那双含情眼注视着,沈月灼只觉得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涌过一阵细密的酥麻感。
  两人并排坐在床沿……
  这太奇怪了。
  沈月灼耳根泛红,蹭地站起身,局促道:“我们要不去书房?我想再看看霁哥珍藏的笔墨。”
  褚新霁无奈,却配合着跟她走到书房,临行前,还嘱咐佣人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
  书房内泛着淡淡的笔墨书卷香气,全景落地窗外,隐约可见远处灯火影绰,鳞次栉比的高楼隐在月色中,唯独这里,清幽的意境隔绝了喧嚣纷扰。
  桌台上的镇尺压着上次他没能写完的那副字卷,佣人们不敢随意挪动,这里每天都会清扫,用鸡毛掸子拂去尘埃,再用吸尘器处书柜、金丝楠木椅下的灰尘,因此看起来像是昨夜才写的一样。
  沈月灼生出一股微妙的即视感来。
  上次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怵,生怕褚新霁将她扫地出门。
  如今已大不相同,无论心境,还是两人的相处模式。
  沈月灼凑过去,捻起纸张,念了几句,其中夹杂着她看不懂的文字,为免出丑,嗓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不念了。
  “霁哥,你写的是什么呀?”
  “《黄庭经》”
  沈月灼:“没听过。”
  她听过《黄帝内经》《金刚经》,要是这话让沈歧听到,估计得感慨对不起奶奶。沈奶奶出身书香世家,早些年还留过学,在那个年代写得一手毛笔字,又会一口流利的英语和钢笔字,坚定地宣传着新思想。
  因此对孩子们也格外严苛,别看沈歧如今已至中年,浑身都沾着商人的精明感,实际上是个行走的诗词库,姑姑沈时也是单位里出了名的才女。
  只有沈月灼看起来不务正业。
  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
  “传统的道家思想著作。”褚新霁知道她不感兴趣,一笔带过,“王羲之临摹过。”
  褚新霁不仅小楷写得清秀,行书更是飘逸飞舞,仿若力透纸背。
  沈月灼又仔细地欣赏了一番,真心实意道:“霁哥毛笔字写得真好。”
  褚新霁打开一盒墨汁,在红木椅上坐下,蘸取点墨,怕她一个人在旁边看会觉得没意思,“我教你?”
  沈月灼:“要不重新拿一张宣纸?我写得不好看,怕糟蹋了这张。”
  “不用。”褚新霁说,“又不是什么传世之作。”
  就算是传世之作,也未必不是一段有情人成眷属的佳话,最好让几千年、几万年之后的人将他们的名字紧紧联系在一起,再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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