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他放下唐惟,对他说,“去你爸爸身边。”
  唐惟回头看着丛杉,眼泪出来了,“小舅舅…”
  他天生敏感,一定察觉出来了什么,或许他已经隐隐知道丛杉其实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了。
  薄夜没说话,牵起他的小手,唐惟出乎意料地没反抗,看了薄夜一眼。
  人得学会分好坏,这个时候薄夜挺身而出的确是帮了他,所以唐惟说了一声谢谢。
  随后丛铮看了眼还在流血的丛杉,用力狠笑一声,“丢人现眼的不孝子!还不跪下!”
  跪下!
  他的亲生父亲要他跪下!
  丛杉低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谁,“我要是不呢?”
  “那就打到你两条腿都断了为止!”
  姜还是老的辣,丛铮气场尤为狠厉,冷血无情,连带着薄夜都被他这股子杀意震到了,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难道丛铮无动于衷吗?
  林乔这会儿没了之前的强硬,抹着眼泪来到丛铮身边,“老爷,杉儿不听话也有我的一份…”
  “知道有你的一份还不滚!”
  丛铮连自己的大老婆都一起骂,“要不是你没长脑子把人家儿子当自己孙子,我丛家今天脸面会跌到这份上?一个女人还想翻大浪,你他妈当我死了是不是!”林乔脸色煞白,“老爷,您这话是要诛我的心啊,我都是为了您好…”
  “滚!”丛铮居然让自己的下属直接架住了林乔,丝毫不顾外人在场,也不管这是自己娶回家的老婆,直接让人把林乔拖下去,林乔哭喊着,“老爷,您不能这样对我,我对您真心一片…”
  “真心一片?”丛铮冷笑,“对我,还是对丛林大夫人的位置?!”
  林乔眼睛血红,声音带着哽咽,转头看向丛杉,“杉儿,你帮帮妈妈,和你父亲说句话,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啊!”
  可是丛杉的冷漠无动于衷,这一出家庭的可笑闹剧,他已经受够了。
  他,谁都不想帮。
  他甚至不想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唐惟身体颤抖,薄夜便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他说,“不要看。”
  “薄少,我没事…”唐惟忍着自己的害怕说道,“我想要…想要小舅舅好好的。”
  唐惟一句话,是要薄夜保住丛杉。
  薄夜手边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终是抬头看向丛杉,“这事情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丛大当家,你们的家事,薄某就不参与了。”
  “不不不,犬子愚钝,还劳烦到了你家小少爷,让他受了惊吓。是我们丛家的不对。”丛铮这辈子最要的就是面子,在外人面前,必须得保全气节。他说,“拨冗来丛林月底的游轮节一趟,我丛某亲自招待!”
  “恭敬不如从命。”薄夜颔首,“还有,我儿子挺喜欢丛大少爷的,所以不存在受了惊吓这一说。下次碰面,希望丛杉能一并过来。”
  这是要保他。
  丛铮没去想薄夜为什么会开口替一个抢了自己儿子的人说话,但是眼中还是划过凶狠的情绪,开口道,“薄少的心意我收下了,若是没事…”
  “没事我就先带着我儿子回去了,误会一场,丛家大门,薄某必定亲自掏钱替你们修好。”
  他倒是不要脸,一句误会一场把一切都盖过去了,包括砸了人家家门。
  看着薄夜带走了唐惟,丛杉的拳头握紧。
  他一旦踏入丛林这个组织,只有前路,再无归途。
  丛铮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声音冷得像是冰,让丛杉从头到脚都寒了。
  他说。
  “丛杉,我的好儿子。你捅的篓子,可别怪我无情。”
  第240章 新爱不抵,陈年之恨。
  唐诗是在半小时后接到了唐惟的电话,随后一路红着眼睛来到薄家,跌跌撞撞进门,就有一个瘦小的影子冲进来扑到她怀里。
  唐惟声音还带着一股后怕,“妈咪…”
  “惟惟,你吓死妈咪了知道吗?”
  唐诗摸着唐惟的脸,“没出事吧啊?小舅舅呢?”
  小舅舅?薄夜听到这个称呼眯起眼睛讽刺地笑了笑,“唐诗,你连你儿子都要骗?”
  什么劳什子的小舅舅!丛杉就是个唐奕的替身!
  唐诗脸色煞白,“你闭嘴!”
  可是晚了,唐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从接触到丛杉家庭的一切,到现在薄夜这句一针见血,他什么都知道了…
  丛杉不是自己的小舅舅…也和他的亲舅舅唐奕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他的亲舅舅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妈咪要和丛杉演戏一起骗他?
  小男孩的脑子那么聪明,闪过无数疑问,所有的可能都被否定以后,剩下的不可能便尤为触目惊心。
  唐惟嘴唇发颤,“妈咪…我舅舅呢…”
  唐诗想开口解释,可是偏偏一张嘴便哑了声。
  她,无力诉说那个残忍的事实。
  她抱起唐惟,走出薄家大门,身后薄夜喊她,“唐诗,丛杉根本不是什么小舅舅,孩子需要真正的父亲是我…”
  真正的父亲…
  唐诗笑了。
  “丛杉哪怕和唐惟毫无血缘关系,也比你这个真正的父亲来得好多了!”
  字字诛心!
  薄夜瞳仁紧缩,他以为他帮她把儿子平安带回来,可以抵消一点她心头的旧恨…
  可是,新爱不抵陈年恨,他忘了唐诗曾被他如何摧毁,如今要她回来,难如登天!
  苏祁停了车过来,正好看见唐诗抱着唐惟从薄家大门抹着眼泪出来,他上去焦急喊了一声,“唐诗!”
  唐诗抬头,他便上前,寒风中苏祁解开了自己宽大棉袄的扣子,随后向两边拉开,将他们母子二人统统罩在自己怀里,用两边的衣服包裹住。
  唐诗没忍住,眼泪又出来了。
  这一幕场景,刀子一般生生劈裂了薄夜的身体。
  苏祁笑了笑,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不点。“哟小兔崽子,没事就好。”
  唐惟破涕为笑,和苏祁抬杠,“哼,我是主角!我才不会出事!”
  他们打闹逗趣,都像是一个个耳光打在薄夜脸上。
  曾经深爱过他的女人,现在躲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取暖,连他的儿子,都和那个男人如此亲密。
  他以前所拥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以一种决绝的姿态通通弃他而去。弃他而去,奔赴另一个人。
  他到底亲手埋葬了多少希望和温暖?薄夜跟着唐诗追赶出来,却在看见苏祁那一刻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寒风吹来,凉透人心。新年伊始,他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那些当初不被他重视,被他丢弃的一切,到现在就成为凌迟他的工具,连同回忆一起,想一遍,痛一遍。
  薄夜想,从来没有人可以把他伤成这样,甚至没有还手之力。
  安谧呢?若是五年前的安谧呢?
  薄夜不敢去想,他不敢去承认现在他心里唐诗的分量是否已经超过了安谧。
  他甚至不敢去查五年前。
  叶惊棠曾经在某个夜里笑着对薄夜说,“薄夜,你对于唐诗,永远都是最怂的那一个。”
  他说的很对,薄夜不是不查,是根本…不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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