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唐诗觉得整颗心都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痛苦到令人喘不过气。
  她哆嗦着把薄梁使劲扶起来,“叔叔,您起来,您不必这样,我和薄夜之间的事情,您也是无辜的…”
  薄梁被唐诗搀扶起来,唐惟擦了擦眼泪,对自己的爷爷说,“爷爷,您别太难受,家里还需要您。”
  “好,好…”
  薄梁看着唐惟那张和薄夜极为相似的脸,一颗心都在颤抖,“唐诗,谢谢你生下惟惟…”
  好歹还让薄家有个指望,他不能倒下去,他得撑着等到唐惟长大那一天…
  他们薄家,还没绝后,唐惟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薄梁没想过,原来等薄夜死后,那个他生前曾经最厌恶的女人唐诗,竟然是带给他们最多希望的那一个。
  造化弄人,作孽啊,作孽啊!
  唐诗牵着唐惟走的时候,余光瞄到了薄梁站在薄家大门口,萧条的薄家已经回不到往日飞黄腾达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薄夜没了,薄梁对外公开是去国外进修,暂时不在职一阵子。
  但是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薄家最后剩下的路…谁来走?
  唐诗开车回了自己家里,一路上唐惟都在哭,当初薄夜还在的时候,他们恨他躲他,如今薄夜不在了,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了,却忽然间觉得空了一块。
  他们连恨都找不着对象了。
  因为那个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到家的时候韩让在给姜戚炖汤,味道闻着很香,看见唐诗回来,对他们说,“你们最近也奔波劳累了,喝点汤舒缓一下吧。”
  “谢谢韩让哥哥。”小男孩眼眶还是红的,“戚戚姐姐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韩让笑了笑,大概是想让唐惟放松,把汤端出来,“我等下给她送过去,你们趁热吃了知道吗?”
  唐诗看着韩让离去,整个别墅也跟着空了下来。
  第460章 握住希望,又变绝望。
  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薄夜出了事以后,他们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感觉像是在做梦。
  薄夜那么一个嚣张的人,本性狷狂,做事乖张,为人冷漠又果决,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就如同强大的神祗,像是从来都不会吭一声疼,怎么…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了呢?
  唐诗觉得肯定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来应该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唐惟抬头,轻声问唐诗,“妈咪,这是不是都是假的?”
  唐诗抱住唐惟,摸了摸脸,“没关系,已经和我们无关了。”
  他们彻底解脱了,再也不用活在薄夜的阴影里了。
  他选择了一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来让唐诗和唐惟彻底得到救赎。
  唐诗看着前方,心里默念了那句薄夜临死前说的话。
  一切都结束了,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
  薄夜被找到的时候,浑身是血地挂在一棵树上,奄奄一息,他穿了防弹衣,但是那么多颗子弹打下来一样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他被叶惊棠发现的时候,叶惊棠在下面怒吼,“快来人!把他救下来!快啊!”
  后来那节树枝的枝干被他们砍下,一并掉下来的还有丛曦的尸体,薄夜落到地上,强撑着的理智在最后一秒消失殆尽,喷出一口血,随后彻底昏死过去。
  叶惊棠手忙脚乱送他去医院,而唐诗大半夜则被这个消息弄醒,是苏祁打给她的,狂喊着,“薄夜找到了!找到了!”
  像是黑暗无尽的深渊里忽然间亮起了一盏灯,烫穿了整个黑夜。
  唐诗穿上衣服带着唐惟狂奔去医院,然而到了医院的时候发现岑慧秋和薄梁都一脸绝望地站在那里。
  “肾破裂,头颅骨折,身上多处枪伤,膝盖骨错位。送过来这么晚,就剩一口气了…”
  医生看见薄夜的那一刻摇了摇头,也是满眼悲伤,“做好准备吧,几率不大,签字。”
  还没送进手术室,病危通知单就这么直接下来了,岑慧秋差点给医生跪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求求你们…求留你们!”
  薄夜毫无血色地被人推入手术室,那红色的灯光像极了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唐惟紧张地坐在外面等候着这扇门开启,江凌原本在值班,都冲上来,“找到了?找到了?”
  岑慧秋又哭又笑,“是啊,挂在树枝上,还好命大…”
  “阿姨你一定要坚强,老夜肯定不会出事的。”江凌一把握住了岑慧秋的手,“找到了就好啊,起码有个指望,我们院的医生都是专业的,阿姨您放心…”
  江凌安慰了岑慧秋一通,可是唐诗觉得江凌脸上的表情不对。
  后来她让唐惟陪着薄家人等候,自己一个人走出去,就看见走廊拐角,江凌一个人在抹眼泪。
  “江凌。”唐诗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江凌背影一颤,转过头来,眼眶是红的,“想听实话吗?”
  一声警钟猛地敲响在唐诗的心底。
  “老夜怕是救不回来。”江凌摇了摇头,“情况真的…很危急,老夜挂在树枝上被大家的视线遗漏了,又拖了这么多天…送过来的时候只剩进气没有出气了,我们医院的主任刚刚对我说,其实他们自己把握都不大。”
  唐诗觉得心口瑟缩了一下,原来刚才江凌安慰岑慧秋的话都是强撑,他是医生,对这方面再了解不过。
  唐诗觉得自己喉咙口在发抖,“人都找回来了…比起前阵子绝望地等待,现在起码,起码还有个指望对不对?事在人为…”
  江凌只是强撑着的笑,那笑让唐诗觉得犹如世界末日。
  手术进行了七个小时,后来岑慧秋被薄梁强行带着去睡觉了,再这么等下去薄夜还没有个定论,岑慧秋自己身体就垮了。
  这个可怜的豪门贵妇现在完全没有一丝光鲜亮丽的样子,这几天熬下来头上都有了白发,薄梁看着自己的妻子,“你去睡觉吧啊?慧秋,小夜这里我守着…”
  “我的儿子,我不管…我的儿子,怎么进去这么久啊…”岑慧秋眼睛红肿,后来是江凌和薄梁一起把她带走的,江凌再绕回来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
  如同黑夜里那一束最后的火花也灭了下去。
  医生出来摘口罩,语气很急,“不行了,我们医院吃不消,这样下去根本救不活。”
  肾破裂,头颅骨折,多处擦伤和枪伤,还有失血过多,这单单一桩拎出来都是致命伤!
  “我有个朋友在澳洲当医生,说可能会有转机,喊我把他接去澳洲!”
  江凌喊了一声,医生又说,“现在不能动他,大动脉还没止血,等他出血稳定了我们再转移。”
  江凌脸色惨白倒退几步,随后捂着脸绝望地摇了摇头,像是疯了一样,“不会的,不会的…”
  唐诗和唐惟坐在那里,浑身冰凉。
  一日后薄夜被江凌连夜转去了澳洲的医院,岑慧秋扒着私人飞机的门崩溃大喊,“我要过去陪我的儿子!”
  “慧秋!”薄梁眼里也满是眼泪,“让江凌他们几个专业的过去,我们过去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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