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安谧如遭雷劈立在原地,眼眶猩红。
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不剩下,
施糖沾着血的手指轻轻拂过安谧的脸,“傻瓜,我就是…那个女人啊…我很遗憾,我不是个男人…不然,我就可以像薄夜保护唐诗一样…保护你。”
可是安谧,我是女人啊。
世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对你的感情。
安谧六年前旧金山随意的一次出手施舍,造就了如今一个拿命守护她的施糖。
为了她,施糖不远万里跋涉寻找当年的恩人,将她姣好面容记入心里,对自己说,那是你要保护一辈子的人。
为了她,施糖甚至心甘情愿躺上了手术台,让他们将自己整容成为了另一个唐诗,哪怕丢却曾经的面貌和姓名,化作另外一个人,我也要守在你身边。
为了她,施糖深知安谧是个无恶不作的罪人,深知她内心的肮脏龌龊,却任心甘情愿陪她堕落——我愿意为了你,成为你的共犯。
安谧是个烂人,她也永远在怨恨老天爷的不公,却从未想过,原来上帝早就把一份感动送到了她身边,而她一直都在无视。
原来作恶多端的人,也曾经可以被救赎。
第725章 安谧磕头,求你救她!
施糖喘不上气了,她觉得自己可能快死了,身体从前到后被子弹当场射穿,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满地。
她说,“我…不能再继续陪你下去了,主人。”安谧哭音嘶哑,“你别死…你不能死,我都不知道…你是当年那个…”
“其实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施糖嘶得一声抽了口冷气,“我怕你以为,我是因为感激你,所以才留着…”
可是不是啊,安谧,我对你的感情…这世界容不下。
从当年惊鸿一瞥到后来化作我心头执念,你是罪孽深重的魔鬼,我就是魔鬼的共犯。
上帝一直都曾怜惜安谧这位罪人,可她身处地狱烈火烧焚,不知身边是何人。
唐诗和薄夜被这一变故惊得当场怔住,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
这一刻,万物无声,没人敢去打扰安谧和施糖。
施糖的手被安谧紧紧抓住,她说,“我陪你做了太多坏事…我愿意,替你承担,一切上苍降落下来的惩罚…所以主人,接下的日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安谧哭得自己都要喘不上气,“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吗,为什么要当子弹,我死了算了,没有薄夜…我死了算了…”
“我知道,薄夜是你…心底的执念。”
不顾薄夜在场,施糖轻轻笑着,擦去了安谧眼角的泪,却将手指上的血染在了她眼尾,开出一朵鲜红色的血花。
施糖淡笑着,如同下一秒就会化作飞烟远去,她轻轻地对安谧说,“哪怕你再十恶不赦,主人,你也永远…是我的挂念。”
安谧害怕她口中说出的类似遗言的话语,整个人都在颤抖,“别说了…别说了…是我错怪你…有没有人救救你…有没有…”
安谧把绝望的眼神投向唐诗,唐诗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看见安谧直接跪下给她磕了头,“唐诗…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我在美国一个人,只有她陪伴了我那么多年…我死不足惜,可是她不能死,我罪该万死,您大人有大量救救她,救救她!”
唐诗被安谧惊动,完全没想过安谧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可是此时此刻安谧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连面对薄夜的爱意和紧张都不剩下,她像是一条流浪狗,在例行乞讨,脑袋磕在地上发出声声闷响,“唐诗——我求求你放她一马,救救她!”
唐诗觉得喉咙口都在颤抖,当恶人落网束手就擒的时候,为什么她都会觉得绝望?
施糖不停地深呼吸,可是出气和进气都已经所剩无几,“主人…你…没必要了…我肚子…被打穿了…”
“你别死,你别死…”
安谧哭着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脸色苍白的施糖,整个人发着抖,“我都还不知道你的真实名字,我只知道你是唐诗的一个替身,只知道你的代号…你别死好不好?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了解我那么多,可是我对你一无所知…”
第726章 天地不容,我深爱你。
“我本来…也没有名字,我是个…无家可归,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流浪人。”
施糖含着血笑了,眼神逐渐放空,“就是因为来到了你身边…你才送给我,施糖这个…美好的名字啊…”
不,一点都不美好,她将施糖当做伤害薄夜唐诗的工具,所有的一切,包括名字都是按着唐诗来的。
而施糖,却觉得这一切是上天的赏赐。连安谧的利用,都成了她的荣幸。
“不要死…”安谧瑟瑟发抖,施糖伸手握住她,低低笑着,“主人,冒着这世间所有的道德伦理大不讳…我最后,还想告诉你…”
“我爱…”你。
若有来生,我投胎当个男人,哪怕你是个罪人,也一一担下所有责任,将你拦在身后成为你的避风港可好?
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施糖的手彻底落下,身上的体温跟着开始缓慢抽离她的身体,她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笑。
在那一刻,时间被人按下暂停键,安谧如同被人掏空了灵魂,大脑一片空白。
她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的施糖,藏着那么深那么压抑的心思陪了她那么久,而她,却还总是在无视伤害。
“不要死…”
安谧像是没回神一样,喃喃着,不停地抚摸着施糖的脸,“不要死…我朋友不多的,不要死…”
可怜可悲,可恨可憎。
唐诗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那一幕诀别,薄夜将她抱入怀中,低沉道,“没事的,不要看。”
安谧触碰着施糖,可是这个一直忠心于自己的女人,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
终于,她像是一场大梦猛地惊醒,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克制,抱着施糖的尸体,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她可以装疯卖傻,可以逃脱法律制裁,可以心机歹毒害死所有人,可是偏偏…却在施糖的坦白面前如同一个无助的孩童,哭得撕心裂肺。
安谧的精神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所有的坚固伪装分崩离析,什么薄夜,什么唐诗,这几年来陪在她身边的,陪在她这个社会败类身边的…只有施糖啊。老天真是太残忍了,亲手把施糖送来,又亲手把施糖带走,她拥有过什么?她安谧就是条可怜的狗,身边什么都没剩下!
原来这场和唐诗的厮杀,到了末路,竟是她一无所有。
安谧抱着施糖的尸体不停地哭泣,哭喊声几乎能吼穿自己的灵魂,她认罪好不好?她什么都坦白好不好?不要把施糖带走,哪怕让她自己遭受折磨惩罚,也不要对施糖这么残忍。
把施糖还给她…把施糖还给她啊!!!老天爷!!!
唐诗觉得于心不忍,安谧所作所为的确罪无可恕,可是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人,如果一场醒悟,非要以身边人的离开为代价的话,那么对于安谧来说,这个代价几乎夺走了她的全部——太惨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