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那一次,刘家给那个孩子办了葬礼。
那一次,他们两兄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就把那孩子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了谢斋舲。
然后他们就见识了谢斋舲听不见看不见的样子。
金奎形容:我哥就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高烧不退,不管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反应,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后来,也是住院后才逐渐好转的。
所以,他让涂芩千万不要提这件事,那孩子反正已经死了,找一辈子没有结果也可以。
最后,金奎还问了涂芩一些话。
他说,活死人也会恋爱吗?
他说,那我哥,这属于诈尸,还是真的自我觉醒了?
他问:涂编剧,我哥,会好起来吗?
第73章 她舍不得分开。
他哥能不能好起来,涂芩不知道。
涂芩只知道,他哥这个状态,其实根本就不应该谈恋爱。
难怪,第一次听说她是性单恋者的时候,谢斋舲直接就被吓跑了,难怪,他老是在她没有看他的时候,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她。
难怪,金奎金五都不是特别喜欢她。
难怪,康立轩会想着用谢斋舲这边做突破口。
她不应该和谢斋舲恋爱的,她承担不了这样的爱情重量。
她一直是个自私的人,孑然一身,顾好自己已经很难,根本没办法再去负担这么沉重的情感。
可是……
涂芩转头去看谢斋舲。
他睡着了。
这人今天折腾的够呛,在外头忙了一整天,到了家为了她又是砸门又是爬墙,平白无故去医院缝了四针,到现在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
打破伤风针的时候,医生也嘱咐过可能会发热头痛乏力。
可他完全看不出来,到家以后打扫卫生倒垃圾安慰她还得抗住她的逼问,铁打的一样,完全看不出任何不舒服。
一直到现在,完全睡熟后放松下来,才能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疲惫,和很多脆弱。
他其实一直在抗拒和她进度太快,所以每次都是她往前走,而他掩下悲伤陪着她往前。
他可能不能完全说清楚自己面对分离会变成什么样,但是身体仍然会有反应,他一直都是一边排斥,一边靠近。
他说的很清楚,恋爱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知道她是性单恋者,知道她可能随时都会掉头就走,他独自挣扎,然后安静留下。
如果不是她逼问,或者说,如果不是她被康立轩这个变态逼得想要肃清身边所有弱点,他可能永
远都不会告诉她这些事,他会做一个完美的情人,和她体面的分手。
然后,她往前,他停步。
涂芩想把毛毯拉起来捂住他的脸。
她舍不得分开。
她无法解为什么只是短短一个多月,他对她的爱就能满到溢出来,而她,收到了这些爱,就有些舍不得丢出去。
这个人,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用命在爱她。
金奎还在给她发消息。
他们三兄弟似乎都是实心眼,显然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现在连病历都公开给她以后,就开始掏心掏肺。
他说涂芩学历高,帮他们分析分析,因为他们三兄弟里头只有谢斋舲最聪明,但是这些话他们不能跟谢斋舲说,刘阿姨也只是知道他们三兄弟有两个有精神病,具体的她也不清楚。
金奎问她,失忆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说:我感觉我哥是知道的,我们找人从来没有报警找过,一开始是在附近城市的火车站汽车站拿着照片问,后来大一点会上网了,就开始在什么寻亲网,失踪人口登记之类的地方找,那里会有一些专门帮人找是失散家人的民间组织,我们这二十年陆陆续续的也认识了好多人。
其实真的差点找到过几次,可每次快要接近刘斋舲死亡的那个城市的时候,我哥就会找借口避开,或者直接听不见对方跟他说的话,会默认就是没有找到,然后换一个人帮忙继续找。
金奎说,所以你说,他如果不是真的失忆,而是假装不记得了,那人得有多痛苦啊。
涂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金奎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可能他们兄弟俩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毕竟这两人陪着谢斋舲找了二十年,花了很多钱,走遍全中国,只为了找一个早就已经死亡的孩子。
涂芩静悄悄起身,走到她的瓶子陈列室,抱着玻璃瓶缩在了陈列室的按摩椅上。
她需要安抚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
如果,她仍然只是想要尝试一场恋爱,那么这些其实都不是她需要去纠结的问题,谢斋舲是自愿的,而她在这段恋爱里,也不是没有真心付出,她如果离开,必然不会知道谢斋舲的结局,她真的只要像谢斋舲说的那样,一路往前就行。
这才是对的,才符合她一直以来给自己灌输的价值观,要爱自己,要自私,不要被牵绊。
可是,她做不到。
她真心付出了,也一步步的靠近了,她的喜欢是真的一点点变厚了,就像姚零零形容的那样,她已经陷入。
她在知道真相以后,第一个反应是谢斋舲真的挺累的。
不是他是精神病,不是和他谈恋爱分开他可能会死,也不是他可能这辈子都要去找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孩子,而是,他真的挺累的。
自己过得那么惨,却仍然照顾着身边的人,忍着刘家人的骚扰,谈个恋爱,都得防着恋爱对像随时抽身走人。
要继续陷入吗?
涂芩问自己。
不抽离,接下谢斋舲那么厚重的爱,从此以后不是一个人。
同样的,也要接下那么沉重的负担,像金奎金五一样,一辈子配合他,去找那个孩子。
涂芩突然很轻的苦笑了一声。
她居然想到了一辈子。
***
谢斋舲醒来已经是半夜,客厅里亮了一盏夜灯,涂芩不在客厅。
他坐起身,有点茫然。
环顾四周,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都没有灯光。
“涂芩。”他喊了一声,嗓子有些哑,轻咳一声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涂芩?”
没有人应。
谢斋舲站起身,听到卫生间有水声,他走近,又喊了一声:“涂芩?”
其实他只是想确认下涂芩在不在,或者,有没有又跑去厕所吐。
“等我一下。”涂芩从卫生间探出一个头,很快又缩了回去,“我洗澡。”
谢斋舲愣住了。
她……是洗澡洗一半跑出来的,头发湿嗒嗒,脸上也湿嗒嗒,露出来的半截肩膀也湿哒哒。
还带着一股蒸腾热气和沐浴露的味道。
是痱子粉味的。
谢斋舲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梦,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刚缝了针麻醉已经消散的大腿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恍然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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