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矛盾中,与你的纠缠让我痛苦,可我又无法控制自己渴望与你纠缠,如果你问我这是不是爱,我想它也许是,可是这份爱对我太过沉重,陆谨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看着陆谨川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透着震惊,欣慰,难过,和逐渐加深的痛楚,那份痛楚来源于自身也来源于对方。
  他没有说话,而是单手抚过她的头顶,顺着发丝滑落在她的背上,然后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没有辗转,没有深入,只是很轻很浅的相贴,却让人觉得这一吻饱含这世间所有的深情。
  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纪安禾将陆谨川轻轻推开,扭过身去看,才发现一只狸花猫追着一只黑白猫跑了出来,一溜烟儿又没了影。
  似乎是不满意她此刻的三心二意,陆谨川强行将她的脑袋掰了回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缓缓开口,“我不是陆长新的亲生儿子。”
  纪安禾的睫毛闪了闪,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句话,似乎是早有预料。
  “准确说他是我的舅舅。我亲生母亲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姑姑在我七岁那年自杀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懵懂的知道那个仅仅见过几次面却对我很好很疼我的姑姑再也不会回来了。”陆谨川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前,微微仰起头,看着天空上一颗颗散落的星星,“十五岁那年,我偷听到我的生父与陆长新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敬重的父亲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相反他还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仇恨的种子很轻易的就在那个时候埋下了。在往后的那些年,我的生活似乎只围绕着一个主题开展,那就是复仇。”陆谨川轻叹了口气,接着说,“即便在认识你以后……我被仇恨蒙了心,只想用尽一切手段击垮陆长新,让整个陆家分崩离析,我没有去考虑值不值得,甚至不愿去想太多的后果,但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我牺牲了很多东西,包括我们的感情。小禾,是我对不起你。”
  纪安禾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听他诉说着过去的种种,恍然大悟中将一切串联,她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那是交织了血和泪的十年,有他的也有她的。
  她在最初分开的日子里,也曾幻想过陆谨川种种行为下的不得已,家族式的联姻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人能反抗的了,自己的亲哥哥哪怕再混账,他们都还是一家人,她想了很多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因为那样会让她好受很多。
  当真相浮出水面后,她发现这一切和自己想的又不太一样,但这种不一样所导致的结果却是相同的,她心疼那个时候独自一人刀口嗜血的陆谨川,也心疼被轻易舍弃身陷囹圄的自己。
  她心中认为这件事在当年是无解的,即便重来一遍,结果也并不会好多少。
  她坐直身子,稍稍将两人之间拉开些距离,她的眉目染了层月色后愈加清透澄澈,“我还有个问题,那些绯闻是你故意的?”
  陆谨川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上吻了吻,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我从始至终只爱你。”
  这样的情话从这样的人口中说出,任谁都会心动,更何况这是她真真切切爱过并还在继续爱着的人。可只是相爱就够了吗,在清除一切外力之后,他们是否就可以重归于好呢,纪安禾心中并没有确定的答案,“这些年我们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各自生活各自成长,我觉得自己变了许多,想必你也是一样,我觉得也许我们都该重新认识和了解对方。”
  第80章
  ◎我本来以为可以上楼坐坐。◎
  纪安禾所谓的重新认识与了解,更像是退回到某个界限外,对彼此之间的一种审视与考察。她经不住再一次的飞蛾扑火,只能试探着缓步向前,毕竟从始至终输不起的那个人都是自己。
  陆谨川看着她,指腹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
  五年的时间都已经错过,他不介意再等等。
  在湘南剩下的两天里,纪安禾没再见过陆谨川,本以为他早已提前回了北城,却没想到在候机厅里遇到了他。
  他显然是早有准备等在这里的,纪安禾相信他不会和自己一样需要搭乘经济舱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他朝着自己快步走来,纪安禾的心跳不断加快,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耳根恐怕已经红了。
  在表明心意把一切说开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这种缠着丝丝暧昧却又不似恋人亲密的感觉让她在面对陆谨川时多了几分小女儿的羞怯和紧张,这让她有些懊恼。
  梁如悔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陆谨川,上一次吃饭离得太远,她没能看个真切,现在仔细端详,才觉得真人比电视杂志里看到的模样还要好看,单用好看两个字似乎都很难形容他,他身上清如水,冷如冰的气质实在太过吸引人,难为自己这个傻学生牵肠挂肚这些年,倒也是合情合理。
  陆谨川很有礼貌的先跟梁如悔打了个招呼,而后看向纪安禾,倒也没打算说什么,只是想再看看她,所以特意等在这儿。
  纪安禾问他:“你也是这会儿的飞机吗?”
  陆谨川说:“我比你们的飞机晚半个小时,飞香港。”
  纪安禾听到他不是回北城,心中说不上的有些失落,但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点点头,更像是无话可说。
  陆谨川并不在意,接着说,“大概一周左右回北城,回去以后我去找你。”
  纪安禾眼睛亮亮的,笑的很含蓄,“嗯。”
  梁如悔在一旁撞了撞她的肩膀,小声耳语道,“给我出息点,别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被梁如悔无情戳穿的瞬间,纪安禾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她把头压的低低的,只用余光瞟见陆谨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时更加难堪。
  梁如悔见状恨铁不成钢的说:“行了,陆总日理万机的就别在这儿耽误了,等回了北城你俩想怎么眉目传情都行,我可不愿在一旁当电灯泡。”
  纪安禾蹙眉,轻轻喊了一声,“老师!”
  陆谨川的笑意比刚才更大了些,声音格外轻柔,“路上注意安全。”
  陆谨川并没有像他所说的一周就回了北城,他在香港整整耽误了半个月,只是在第八天的时候给纪安禾发了条微信,说自己还得再忙一阵儿才能回去,纪安禾只回了个好的,两个人便再无其他联络。
  入冬以后,因为不断的流感侵袭,医院涌入了大批患者,其中有不少人在检查中发现肺结节,转诊到胸外科。
  就在胸外科的工作量大大增加之时,偏巧年底轮转到科里的规培生又格外少,只靠着几个主力干将每日从天亮忙到天黑,抱怨不断,却也没有办法。
  在这种工作节奏下,每天下班后纪安禾只想回到家里钥匙一扔,瘫倒在沙发上。有时候躺的久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半夜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卸妆,又着急的爬起来洗漱一遍,重新躺回床上,但经过这一番折腾反倒是不困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等到天边泛起刺眼的白,才慢慢又睡过去,朦朦胧胧中就听到闹钟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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