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这次,李屹没再拦她。
  直到应南嘉掀开车门下了车,才听见他叫了声她的名字。
  “应南嘉。”
  应南嘉停下脚步。
  车窗徐徐降下,李屹坐在驾驶座椅上,整个上半身陷在座椅里。他一动不动,只偏过头,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视线定在她身上,声音沙哑着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应南嘉背影凛然,从封闭的车厢离开,没了男人强势的桎梏,她又恢复了素来的清冷与傲气。单单是站在那儿,就有种令人难以接近孤傲。
  她的傲气来源于她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
  虽然后来家逢巨变,但她的生活品质从未下来过。
  她从没为钱财担忧过,更没有吃不饱饭治不起病读不起书的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去争取,便能过着优渥的生活。
  所以她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永不妥协。
  应南嘉转回身,下巴紧绷着,她凝望着他的脸,执拗而认真,一字一句道:“李屹,我应南嘉,从不吃回头草。”
  说完,没等他的回答。
  回过身,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渐行渐远,最终从他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
  车内还残留着清淡的玫瑰冷香。
  寒意顺着车窗钻进来,李屹像是感知不到冷,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他英挺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轮廓如工笔刀镌刻出一般,锋利深邃,此刻却显得萧索。
  好久,他才转过身,从储物箱里摸出烟盒掐了根递到唇间。
  火光燎起,灼烫着烟头。
  尼古丁和焦油混杂的清苦味道充斥了整个唇间。
  他眸光晦暗,闭上眼,眉心习惯性拢着,思绪一片空荡,任由青白色的烟雾将自己团团笼罩。
  第23章 百合的味道很恶心。
  年关将近, 整个酒吧一条街的生意都淡了下来,浮光也不例外。
  按照往年情形来看,春节前一周最为萧条, 等到大家都放了假,反而会好上一些。
  豆豆学校放了寒假, 她留在这边帮了几天忙,眼看人手够用,便不好意思待下去了。她工资是按天结算的,临走之前应南嘉给她又包了一千的红包,祝她新年快乐。
  徐锦要陪着她爸妈置办年货充当司机,这段时间也不怎么来店里了, 只剩下段述一个人。应南嘉没法子再像之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转一圈就走,最近天天掐着开店的点儿来,待到凌晨关店才走。所幸客人也不多, 两人完全够用。
  吧台前,应南嘉懒懒坐着玩手机,段述做完一杯客人要的金汤力, 在旁边问她:“南嘉姐,要给你来一杯长岛冰茶么?”
  应南嘉头都没抬, “不了。”
  “行吧。”段述应了声,语调有些失落。
  应南嘉:“做一杯莫吉托吧, 不要酒精, 晚上还要开车。”
  段述瞬间满血复活:“好嘞。”
  应南嘉失笑。
  几分钟功夫, 他递过来一个柯林杯。
  杯底是半融化的碎冰和小块青柠,中间盛着透明的气泡水, 上面点缀着绿色的薄荷叶,杯口装饰了一片柠檬。因为温度过冷, 玻璃杯壁挂上了一层白霜,朦朦胧胧,很漂亮。
  “尝尝看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应南嘉接过,浅抿一口,清爽沁凉的薄荷柠檬味道盈满口腔:“蛮好喝……你今年过年还不回去吗?”
  段述咧了咧嘴:“嗯,不回。”
  应南嘉睨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段述当初之所以来孤岛打工,原因说来也挺有意思。
  据他描述,自从他以高考理科600+的分数被音乐学院录取之后,他“古板”的爸妈就扬言要他断绝关系,并且狠绝地切断了一切经济补给。段述也犟,死活不屈服,但学艺术本身就烧钱,最后他大三没钱交报名费了,不得不休学出来赚钱。也是那时候应南嘉看他可怜,收留他过来,没成想一干就近两年时间。
  说来段述比应唯青还小上三四岁,在应南嘉眼里都是弟弟。只不过有血缘关系的那个应南嘉是看也懒得看一眼,而段述比他要顺眼许多,应南嘉是真把他当半个弟弟看待。
  段述也心知这一点,在应南嘉面前格外乖顺。
  用徐锦的话说,狗子还有两幅面孔,一边装纯卖乖,一边走清冷男大路线,可惜应南嘉哪套都不吃。
  段述挫败,只敢小心翼翼地扮演好弟弟这个角色。其实更多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喜欢应南嘉多一些,还是感激多一些——毕竟在高考填志愿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一心热爱学习和音乐的乖乖崽。
  等应南嘉又喝了一口水,段述拉着一旁的高脚凳坐在了她旁边。酒吧空气难免浑浊,但应南嘉身上始终有种清淡的香味,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更像茉莉。
  段述没忍住,鼻尖嗅了嗅,压着声试探问她:“南嘉姐,你跟那男的,分了?”
  应南嘉远山眉一扬:“徐锦跟你说的?”
  段述说:“不是,只是很久没见他过来了。”
  应南嘉垂眸,漫不经心地看着指尖:“嗯,断了。”
  “那就好。”段述说,甚至长舒一口气:“我觉得他配不上你。”
  应南嘉难得好奇:“那你觉得谁配得上的我?”
  段述默了默,一脸认真:“没有人。”
  “南嘉姐,你真的特别好。”年轻男孩就差举手对天发誓了,说完,安静片刻,抬手摸了把后脖颈,赧然道:“反正我要是事业有成,我早就追你了。”
  应南嘉一顿,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只淡淡点评道:“事业有成?在我这酒吧调一辈子酒都不可能让你事业有成。”
  段述:“……”
  话说到此处,应南嘉干脆放下了手机。
  她调整了下坐姿,正对着他,上半身挺得笔直,没了以往的淡漠和倦懒,成熟气质尽显。
  应南嘉:“我记得你们学校最多休学3年是吧?”
  段述一愣:“是。”
  应南嘉说:“这两年我给你开的工资跟其他店相同职位对比,只多不少,用来交学费和生活费应该足够了,你准备回去读书?”
  段述心虚,说话都没了底气,含糊道:“快了吧,年后就准备,只是太久没回学校,我得做做心理建设,还有手续什么的,也挺麻烦……”
  应南嘉定定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
  她并不是喜欢插手别人事情的人,今天能说这么多,已经是破例了。作为外人,言尽于此。
  她挪开眼,语气淡淡:“随你吧。过年如果想回家,记得提前跟我说。”
  段述点点头,忙问:“那你呢?我一走,过年店里就你一个人,你怎么办?”
  应南嘉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反正这几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
  桐城这地方大概有些邪,说曹操曹操就来。
  段述刚提过赵渝,第二日,应南嘉便接到了他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时,她诧异了几秒钟,才接通。
  赵渝说,他正式从立创离职了,年后打算去上海发展,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不会再回到桐城了。在离开前,想要再见他一面,就当是为了上次过激的言语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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