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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九天揽月 第119节

  苏寒山诧异道:“有这么厉害?”
  尹康练了六韬心法那么多年,也没看出来他在战阵指挥上有什么高明之处。
  但西极不周宫是前朝国教,在七百年前,曾辅助秦帝英襄,扫平中古末年的乱世诸国,一统天下,号称“铁骑连云,战阵无双”。
  六韬心法或许真藏了什么战阵奥秘,只是尹康没有领略到。
  苏寒山想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可惜。
  这二十天里,他跟张叔微、孟昭宣等人合作探讨功法。
  他本人来自一个武道昌盛的大世界,张叔微身为神医,多年潜心钻研,又早跟他有过交流。
  相比之下,孟昭宣从前分心许多事情,在这方面的研究应该最为薄弱,没想到,大家真讨论起来的时候,孟昭宣总能提出视角更高远的意见,切中要害,使苏寒山都联想到自身修行中的关隘。
  这样的心境资质,倘若也在大楚王朝那边,研习过更加完善的武道体系,成就绝对远超现在的水准。
  “你在个人武道上的天资实属我平生仅见,心性坚韧专一,勇猛精进,但在奇门兵阵上没什么根底,自然领略不到那套阵法的深层意趣。”
  孟昭宣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说道,“这本《蚁字金书》,材质难得,字小如蚁,在小陈的寻龙剑派中,是专用于记录风水阵术精髓的册子,前几个月,我问他要了一本空白的,把自己对阵术的见解也都编写了上去。”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以后也可以看看。”
  苏寒山接过那本册子,笑了起来:“巧了,我也有本书要送给你们的。”
  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本线装的书册,手腕抖了抖,书页哗啦啦作响。
  “咱们讨论了这么久的武学,你们大概也有察觉,我老家那边对武道的见解,是非常高明的。”
  “脱胎换骨之道在我家那边,被称之为天梯境界,就是专指淬炼脊椎这条路,脊椎完成之后,才延伸蜕变身体的其他部位,那个过程也就被称为真形境界。”
  “后面还有不少境界,我把我知道的都记录了一下,希望能帮你们指出一个大方向吧。”
  大楚王朝的武道,据说共有十大境界,不过,关于后面那几个大境界,在松鹤武馆的武学典籍之中,仅有只言片语。
  苏寒山看过的那些杂谈、游记、古神人传记、秘境见闻录等,倒是有不少作者,会在最强的几个境界上,大书特书,但可信性存疑,也不会去提具体的修炼路数。
  他真正知道大体修炼方针的,也就只有前五个大境界。
  气海、天梯、真形、玄胎、神府。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气海养脉炼气,天梯淬炼脊椎,真形蜕变全身,玄胎是要塑造出一个稳定的、可以高效率吸收外界元气的纯能量器官,神府则是要凝炼武道元神。
  当然,苏寒山写满了一本书的内容,不会是这么简略的东西,而是把他对于每个境界的有限认知,全都详细的写了进去。
  孟昭宣虽然之前走岔了路,但其实换算一下,也约等于天梯境界的巅峰了。
  现在他解决了功法上的弊端,很快就可能彻底踏入“真形”的范围。
  往后几十年里,他必然是需要探索更高境界的,这本册子无疑能给他省去大量试错的时间。
  孟昭宣也没想到自己送出一本阵法心得,又换回一本书来,失笑之间,忽然脸色微动:“送给‘我们’,听着怎么有点像是临别赠礼?”
  “就那个意思。”
  苏寒山走到栏杆边缘,透过云雾,遥望远处宫城、闹市的轮廓,“我今天就要回家了,包裹都准备好了,留给他们的道别信,也都送到他们房间里了。”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爽快磊落,手头上又都有事要忙,也不用特地聚起来,搞什么当面送别。”
  李秋眠待在皇宫里还没回来,张叔微给他送了好几批需要定时解毒的药丸过去,看那个量,估计也不是要给皇帝一个人吃。
  陈守之和沈巍然伤得很重,毕竟也需要药王院的人照看。
  扶摇山跟官府紧密合作,吞并旷古堂的产业,最近更是忙得如火如荼,上上下下,本来管事儿不管事儿的,都活动了起来。
  连伤还没好利索的司徒中夏他们,都不常能待在总坛。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家国复兴的间奏,吞并掉旷古堂之后,粮草军备彻底充足,边境大军,也将同步接收豫州故土。
  而对苏寒山来说,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尾声了。
  “这么说,现在除了你,反而只有我是最闲的。”
  孟昭宣前天刚完成淬炼尾椎的事情,昨天还在适应调养,确实还没有什么事分派到他身上。
  “既然如此,我们去城里逛逛吧。”
  孟昭宣环顾四方,提议道,“你到了临安城这么久,要么练功,要么作战,还没有好好出去游玩过吧,今天趁这个机会,我去带你看看临安的风景名胜,尝尝最受赞誉的几间食肆。”
  苏寒山本来就有这个想法,一拍即合:“好啊,我回去拿下包裹。”
  他说是去拿包裹,其实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上也没提什么包袱,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高更壮了一些,披了一件显得极为厚实的外袍。
  孟昭宣一眼就看出原因,却也只当是年轻人的特殊癖好,淡笑不语。
  原来这件袍子,内部缝了很多口袋,塞满了秘籍、药方、丹药和金叶子。
  淬炼身体各个部位的秘诀,苏寒山早就记熟了,但那些都属于是内功,而他这件袍子里面携带的秘籍,有很多是在招式上别出心裁的武林绝技。
  如果真能成功带回去的话,就算自己不练,给武馆里的同门修炼也是好的。
  药方是张叔微整理出来的,对习武之人最有用的一些方子,苏寒山也背了一遍,才收起来。
  成品丹药和金叶子,则是来自扶摇山最近的缴获。
  就这么一件外袍,重量接近三十斤。
  好在外面的人也不熟悉苏寒山的身形,最多觉得这年轻人长得挺壮,不会过多侧目。
  孟昭宣做向导,带着他下了扶摇山,顺水而行,四处游玩。
  临安会被选为皇城,正是因为历史上素有渊源,地理水文,得天独厚,许多名胜古迹,可以上溯至汉唐之时。
  正所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
  他们两个闲游到日暮时分,西方暖阳,悬挂山间,满天灿烂霞光。
  苏寒山看了看手腕上的印记,估摸着再有片刻,时辰也快到了,就提起找家酒楼,吃点东西。
  孟昭宣正准备挑选一家,忽然听到右前方有间酒馆里面,传出一阵哄闹的声音,隐隐夹杂着“孟元帅”的字眼。
  各方宗师齐聚庄园的那一战,足足有数千人参战,又牵连左相等人的府邸,动静闹得实在是太大。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天,依然是整个临安城里,人们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
  酒馆交谈,提及孟元帅,实在不足为奇。
  但苏寒山凝神一听,发现里面似乎在谈论别的事情,心中有些好奇:“就那家吧。”
  两人进门之后,终于明白众人哄闹的原因。
  原来这酒馆大堂里面,居然有人摆出一张香艳的屏风。
  屏风上画的,似乎是一座宫廷中的景象,诸多女子头戴金钗,身穿锦缎,衣衫不整,旁边另有一群身着盔甲、腰配长刀的军汉。
  “……大半个月前那场火,把我家的墙都给烧黑了半边,金国的蛮子灭国之后还这么嚣张,实在是丧尽天良,可以想象,当年我们的先人所遭受的欺辱了。”
  只见一个两颊酡红、明显已经喝醉的富家翁,站在那屏风旁边大声说道,“但正所谓善恶有报,天道好还,孟元帅灭金的时候,杀的那些王公贵族人头滚滚,连那些皇后嫔妃,都要被咱们大宋的军爷享用。”
  “我这面屏风,就是前两天一位奇人,跟我一起痛骂金国,同仇敌忾,看我有缘,只收了三百金,赠予我的。”
  “屏风上的图画,是当初随军的画师描绘下来的,孟元帅率人攻入金国皇帝后宫中的场景。”
  醉汉在那里指指点点,“你们看啊,这就是金国皇后,这个是贵妃,这个是公主……”
  大堂里的人哄笑不已,有几个泼皮闲汉,更是叫道:“想必皇后一定是归了孟元帅了,不知道贵妃公主们,有没有分润给小兵。”
  “废话,就算没有贵妃公主享用,金国都城里面那么多大户人家的妙人儿,也够军爷们分润了,还有大把的金银,大群的牛羊啊。”
  有人眼尖,瞧见那屏风图画旁边,还绣了许多唱词,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苏寒山脸色微妙,看了看旁边的大元帅。
  “我岂会纵容部下胡乱烧杀抢掠?那不就跟敌国蛮子一个德性了吗,即使诛拿敌国官员,抄家收产,也是要讲究章程的。”
  孟昭宣哭笑不得,低声说道,“再说当初,金国后宫嫔妃基本都遗留在汴京,而我们一路追赶金国皇帝直至蔡州城下,我根本就没进过他们的宫廷。”
  “我看那几句唱词,也绝非军中画师的笔触,更似是那些投了蒙古的儒生弄出来的东西。”
  他正说到这里,众人中也有年轻书生大喊起来。
  那人辩解的几句话,跟孟昭宣的解释颇为贴切。
  苏寒山多看了两眼,笑道:“看来,临安城市井间的明眼人,也不少。”
  “……所以说,你拿出这种东西来,根本就是在玷污孟元帅的名声。”
  那书生并未喝酒,却也抗辩得脸红脖子粗,慷慨激昂的说道,“孟元帅那是何等样人,那是亚圣孟子的后裔,继承孔孟圣人的道德秉性,文采荣光,所以才能百战百胜。”
  “你们就算不相信孟元帅,也不该质疑孟子后裔的高洁吧!”
  苏寒山顿时无语。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是孟子后裔。”
  孟昭宣叹笑一声,“任重而道远啊。”
  宋朝的风气,实在是重文轻武到了极点,除了皇帝宦官的胡作非为之外,成名儒士误国之举,也比比皆是。
  北宋的时候,就算是苏轼那种真正会为民间做出政绩的大文豪,也极为轻视武将,对历史上的卫青等人,都斥为佞臣,言辞刻薄至极。
  南宋之后,文人中涌现许多亲眼经历过战争离乱的人,倒是使文坛风气为之一清,但流毒无穷,仍未根治。
  孟昭宣这些年治政四方,在军中教人习字,建立了许多书院,正是希望文武并重,培养出治军的人才,并取代那些腐儒的刀笔。
  苏寒山说道:“反正枪杆子抓在你手里,朝政抓在李秋眠他们手里,这一点小毛病,倒也不必在意。”
  “我不是在意他们的毛病,我是惋惜,他们本来都是能做出事业的人,像这个人,引经据典,能言善辩,独对众人,胆色不改,放到合适的位置,也足可为百姓仗义执言,或理清地方帐目,制衡豪强。”
  孟昭宣感慨道,“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人,才能外驱强敌,内兴民生,早日重现汉唐盛世之风。”
  “可惜,像他们这样的人,需要有合适的人去驾驭才行,否则也就只是朽木臭笔,我和李秋眠在这方面,偏偏都不算擅长。”
  他顿了顿,悠悠道,“皇帝当年勤政的时候,倒是能把这些人用得如臂使指,可惜了。”
  现在李秋眠他们虽然能够掌控皇帝,甚至能够把下一任皇帝纳入计划,但是要想让皇帝自愿尽心尽力,主动用上自己的才干手腕,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苏寒山若有所思,突然笑道:“那我临走之前,再帮你们一把。”
  孟昭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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