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九天揽月 第198节
哈哈禅师在白色莲花后方,呼喊着自己这一招的拳意真谛,拳法咒语。
萨婆诃,速!疾也!
莲花加速转动,光芒愈发耀眼,与太极图相互磨损,各自震颤晃动。
苏寒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太极图,突然一跃而起,手掌直接按在太极图上。
太极图如同门户,破开两半,赤金冰蓝色的阴阳双鱼,相互绕转的同时,彼此距离,陡然拉远。
耀眼的白色莲花,也被这双鱼分开的力道,直接扯碎,破裂的花瓣漫天飞扬。
苏寒山从双鱼和碎花之间穿过,一掌拍在了哈哈禅师回防的左臂之上,把他左臂中间一节,打得扁平凹陷下去,连同胸口的痕迹,共同组成一个五指宛然、清清楚楚的掌印。
咚!!!!
哈哈禅师的身影暴射退去,在地面划开一条长沟,身体抖了又抖,脱力半跪下来,神色僵硬的看向苏寒山。
人的心理承受力都是极具弹性的,尸魔似乎也是。
哈哈禅师最初只是微惊于对方实力,撤离过程中被追上,震惊于对方杀力飙升。
但现在,他已经不震惊那些东西了。
只剩不甘!就算要落败,也至少该是两败俱伤,为什么,对方竟然连一点伤势都没有留下?!
而自己却……
哈哈禅师的身体陡然膨胀,饱满了一些,皮肤上的褶皱,好像都被撑开,但下一刻,皮肤有多处破裂,从破口中喷射出大量的黑红色灼热气流,身体重新干瘪下去。
干瘪倒还罢了,以尸魔的体质,就算失去了水分,失去了活性,残余的筋骨,也应该有钢铁那样强硬。
可是,哈哈禅师的身体干瘪之后,整个人却像是瓷器一样,从原本的那些伤口,蔓延出了更多细碎的裂纹,布满全身。
脆物开裂的细小声响,放在别的地方微不足道,放在这里,却令他如听惊雷,声声动魄。
水中纯阳,秘式,赤血阴雷!
水分在血肉纹理最细小的结构间,突然各自结冰,造成体积膨胀,相互挤压,破坏原本正常结构,又骤然蒸发,脱体而出。
“倘若老衲刚才没有逃……”
“那你只会死得更快!”
苏寒山抬手指着他,手背上苍天之眸微亮,洞察一刹,采集影像,随口说道,“你的武道见解很好,但根本不适合亲自上战场,不是一个合格的武者,只能欺负那些,体量远逊于你的人而已。”
一缕冰蓝罡气,从苏寒山指尖迸发,打在哈哈禅师身上。
尸魔老僧眼神一滞,不及再说什么,布满裂纹的身体,已土崩瓦解,化作干燥的青黑色沙尘,呼啦一声,铺了一地。
苏寒山回头看去,只见福来太子和白仲陀身上,都已经被飞天蜈蚣割出不少伤口。
他举步飘然,靠近到那边三十丈时,右手虚抓一弹,阴阳一气化为一个小巧玲珑的黑白珠子,穿过银光幻影,打在福来太子伤处。
福来太子手脚略微一慢,脑袋就被飞天蜈蚣切掉。
蜈蚣长鸣,身影收紧。
白仲陀惨叫一声:“父王!”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上到下被切成五六块,银光不沾血,飞向河边。
杨白发魂魄入体,踏出水面,一抬手,三丈蜈蚣化作三尺长短,盘在手臂之上。
战场另一边,杜元贞挥枪砸断了高田十兵卫的脖子,见到那个强悍老僧,竟然已被打杀,殊为震惊,又见两个尸魔也被解决,又惊又喜。
“刚才那个,似乎是白王爷一个王子……算了,他子孙众多,既已非人,生擒也没有什么大用,反而是刚才那个和尚,放在他们那边,也绝对是极罕见的大高手,死在这里,真是大喜。”
杜元贞脑中思绪略转,擦了唇边血渍,上前道,“多谢这位兄台相救,还有老吴王,许久不见了。”
“二位是特地来援长安吗,如此大义,着实令人感佩!”
苏寒山看了一眼阳光照耀下的城池,笑道:“同仇敌忾,来帮帮忙。”
第182章 唯有不退是生路
陈帆他们闹出来的这场动乱,虽然暂时化解,但还不算是能够收尾。
城头上的断眉女吏等人,见机得早,在百姓进城之时,安排官兵,把那些豪族车马,暂且截留在瓮城之中。
那些个豪族家主,现在也是六神无主,那一尊寒冰大佛透露出来的力量,让他们胆战心惊,不敢冒刺。
陈帆家的车马中,有马车炸开,飞出高手参战的事情,更让他们心头打鼓。
大家都是地头蛇,知根知底,陈帆家究竟有几个高手,他们也不是不清楚,突然冒出来这么几个陌生脸孔,背后含义不言而喻。
有几个眼力好的,更是看清楚了白仲陀等人血眼青肤的面貌,心里头颠来倒去的,把陈帆家骂了百八十遍。
等到杜元贞等人策马入城,这些豪族家主,更是迫不及待的为自己辩解,七嘴八舌,吵吵嚷嚷。
“纵然陈帆真是在某些方面哄骗了你们,煽动百姓动乱这件事情,也终究是你们各家的人,全都在里面费心费力,才能弄出来的结果。”
杜元贞跟这些人没什么好客气的,“下牢问罪是不可免的,谁交待得多,倒是可以少吃些苦头。”
她说话之间,背后那些红甲骑兵,已经纷纷下马拔刀,配合那些府衙兵将,要把这些人全部拿下。
“慢着!”
众人惊怒交集,其中就有人喊道,“长安城里,正在筹备车马船只,粮草盘缠的官员家族亲眷,数量只会比我们这泊南城里的几十家豪族更多。”
“你们杜家的那些族亲就不用多说了,前线将军里面的张安寿、董灵儿等人,哪一家没有亲人准备逃走?这些消息可瞒不过我们!”
“郡主如果真要这么不讲情面,敢问那些官员家眷,又要如何处置?!”
杜元贞转头向开口的那人看去,冷笑一声,正要回话,却不知想到什么,眸光流转,脸色一沉。
“他们有煽动大批百姓出城,准备用来当自己逃跑路上的垫脚石吗?”
苏寒山的声音响起,伸手一抓,隔空飞出一只金光大手,抓住了刚才说话的人,收到近前。
那是个相貌堂堂、胡须整洁的中年男子,此刻却面露惊恐,感觉自己曾颇为自傲的武道修为,竟全然无法抵抗这只把他攥在掌心里、只露出头脚的大手。
“你刚才说你知道很多消息,好,你多说出一些煽动百姓垫背的人,不管什么身份,查实若有,我照杀不误。”
苏寒山看着那人,声音骤转洪亮,如同禅唱,“说!!”
那人浑身一震,脑子里仿佛只剩下这一个字音在回荡,腹中虽有许多矫饰言语,此刻却莫名的,不敢说出假话来。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瓮城中的这些人,也变得噤若寒蝉。
刚才战场混乱,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其实都不知道那尊寒冰大佛,究竟是谁制造出来。
但苏寒山这一字禅唱,立刻让他们猜到真相,心中恐慌,面色凄苦难言。
这回的慌乱,就不是之前装出来哄骗百姓的样子了,而是全然发自真心,可惜这回已经没有那么多人看他们的表演。
“如果不甘心只有你们自己被抓的话,可以在牢中,把你们知道的消息都讲出来,供出别的有相似企图的人,但最好不要有假话,否则被我查证之后,你们所要吃的苦头,只会更多!”
苏寒山说出这么一番话,就把那人丢了出去。
这一回,那些兵将动手绑人的时候,他们也不敢反抗了。
等这些人被押送入城后,杜元贞才率人登上瓮城的内墙,面朝城内。
太阳已经升起,登高望远,城中风貌都能够笼统的看到。
城中的百姓,虽然没有了继续向城外冲击的势头,但还是拥堵在东部大城区的各个街道之间,真可谓是人山人海,摩肩擦踵。
杜元贞立刻让身后那些亲卫,拿出信纸手令,传给本城的官吏守将们,让他们层层下发,分布传令,动员全城兵士,高声宣讲,安抚百姓。
之前全程动乱起来的时候,那些士兵之中,也有不少人摇摆不定,毕竟他们自家亲人也在拥挤出城的人群之内。
好在当时出城的仅有数万人,绝大多数人还在城中,不然恐怕这些士兵到时候也要跟着一起逃掉。
现在情况稳了下来,手令先发给他们,在人群间就地呼喊,效果也好一些。
苏寒山看了一眼那些纸上写的话,简明扼要,通俗易懂,篇幅虽然不长,但都切中要害。
“嗯,专门针对这次动乱的宣讲,看来你们是早有准备。”
杜元贞摇头道:“还是慢了一步,这些宣讲,本来是用于遏制谣言的,现在只能用于事后安抚了。”
苏寒山道:“既然有所绸缪,刚才要指出那个人话语中的漏洞,应该也很简单,怎么却像是被他拿话噎住了?”
“他那几句话减不了自己的罪责,只不过是我原有的一些心事,被他勾动,一时间忘了回话。”
杜元贞说了这么几句,本来就不准备继续说下去。
不过,为了能够及时观察到城内各处的情况,众人要在城头上停留好一阵子。
闲着也是闲着,杜元贞停顿了一会儿,瞧了瞧身边那些官吏兵将,心思微动,就把自己烦恼的事情说了出来。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正是之前那个人提到的内容。
世上的人都有私心,能力越大,私心越重。
长安各城之中,真正在准备逃跑这件事上,准备得最详实、最可靠,路线策划都很妥当的。
绝非是那些地头蛇,也不是那些有过跑商队经历的豪客,而是长安上层,文官武将的亲族。
扪心自问,杜元贞就算自己愿意留在长安奋战,搏出一个结果,却也希望家里亲人,可以先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凭他们家人自己的实力、护卫的能力、亲族抱团的数量、车马的品质、粮草齐备、地图详略,不要说是向东借道黄河,逃到渤海之滨。
就算是先向南入江东,观望局势以后,再考虑走东海、南海之滨,也有成功的把握。
但问题是,杜家人如果走了,为了不让前线大将寒心,他们就不可能出手去拦张安寿、董灵儿的家族。
这两家要是走了,他们麾下的文官部将的家人要走,也就不好拦了。
等这些人都走了,普通士兵难道还嗅不出风向,不顾全自己的家人?军心,民心,都必然大变。
然而,寻常百姓,即使是中下层的小将、官吏家,也绝没有上层官员亲眷那么优越的条件,大股出城,是没办法成功逃亡的。
等不到过河过江,抵达其他城池,他们就会被无边活尸追噬围杀,只能变成野外枯骨。
杜元贞为这个事情,已经烦恼了好一段时日,始终想不到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泊南城的正副城主、正副守将等人,本来还在庆幸今天的动乱被遏制住了,突然就听到杜元贞把一些话挑明了说出来,个个变了脸色,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