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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九天揽月 第565节

  但是她身上,有那么一点不朽却又污浊的灵性。
  多半是那只西岳魔神,割裂了自己的灵性,赋予了这些怪物。
  不要说是渊界人间寻常的虚空强者,就算是苏寒山这种把自我灵光看成八份,随便分合重组的人,也绝不会在八份的基础上,继续分割。
  如果强者自身意识清醒,那些细碎的灵光,自然而然会回流到身上,根本不会与别的生命体结合。
  如果强者自身意识不清醒,那么不朽的灵性碎片,也只能被外人当成一件法宝来运用。
  而那只西岳魔神,偏偏就是一种没有清醒理智可言,又实打实具备不朽灵性的怪物,才拥有把灵性割裂后,赋予别的生命体,进行融合的可能。
  这样制造出来的生物,战力虽然只有三阶,却连五阶、六阶的人,也难以将之杀死。
  就算是想将之镇压,都会因为那一点污浊灵性的存在,给镇压者带来很大的压力。
  那种压力并非实际的力道,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压迫,但足以让镇压妖物的人频频出错,发挥失常。
  “习武者凭一身精气神斩杀妖怪鬼魅,大有可为,遇到那些开智之后,靠修炼得到法术修为的妖怪,彼此争斗,也不过是比拼修为高低。”
  “但若是遇到那种没有经过修炼,不懂法术妙诀,没有智慧吉凶,只因契合某种法度而诞生的邪祟妖魔,光凭修为去对抗,就很是吃亏了。”
  葛夫子说道,“魔神便能运用法度之力,华山这些妖魔通通都是由其造生,所以全部都不是正常妖怪,而是江湖上罕见的邪祟。”
  “华山惨案刚刚发生的时候,很多赶往华山的武人、捕快、除妖师,还不知道这一点,就吃了大亏,寻常武功兵刃,面对这些怪物的时候,收效甚微,纵然拼死拼活灭杀几次,邪祟也会再度出现。”
  “如果武者行事,无意中符合了某种条件,对应的那类邪祟,力量还会临时暴涨一截,使占上风的武人惨死当场,苦不堪言。”
  “不过邪祟秉法度而生,也受法度所制,自有克制之物,杨柳槐树,若生邪祟,往往自称去阳,喜爱寻人对诗,不工整则杀,畏惧松油火把。铜铁矿石,若生妖祟,形如胡人,白眼黑肤,畏惧铁锤敲击之声。”
  “又有器皿化为邪祟者,假托各形,惑人害命,唯不能于镜中易形耳,用明镜照之,大多立生恐惧,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些前人留下的隐秘学问,都是实打实的保命之法,但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同类邪祟诞生在不同地方,具体的克物也有细微差别,要寻找最有效的克物,很是费神,往往要智慧通达,临机推测,还要用人命去试。”
  葛夫子看着灯草婆婆的油灯,赞叹道,“三百六十行中,却有一些行业重宝,久经祭炼,与人争斗的时候是绝佳法宝,对上邪祟的时候也大有神效。”
  “熬羊油,做蜡烛,搓灯芯,制油灯,添灯婆子这个行当,传世千载,所用的这盏油灯,就对一切虫类邪祟,都有最大克制之效,不用去寻专门的克物。”
  苏寒山听得津津有味,看着那盏油灯的眼神,流露出很深的兴趣。
  灯草婆婆有些警觉,笑道:“老婆子算是这一行的行长,熬了八十多年,才得了这盏灯的认可,门内门外两重天,众所周知,不是行内人,也用不了行内的东西。”
  苏寒山露出温和的笑容,移开视线,看向门外。
  不朽之力可以磨灭不朽的灵性,那盏灯如果只是一件虚空之宝,苏寒山也不会那么感兴趣。
  问题是,那盏灯在收走人体蜘蛛的时候,爆发出来的力量,并不属于灯火相关的任何一类不朽神通。
  而分明是跟西岳魔神身上携带的未知之力,一模一样。
  是有前人在西岳魔神身上取材,制作了这盏灯,用来克制西岳魔神的造物?
  恐怕不是。
  苏寒山以那盏灯的气息为基点,参悟推算,觉得这种未知之力,也许是有另一个源头。
  这股力量,曾经从那个源头中流出,参与了西岳魔神诞生的过程,也再度流出,参与了这盏油灯、这些克物,发挥效果的过程。
  硬要说的话,因为西岳魔神没有清醒理智,这种未知之力在它身上,也未必能发挥出多玄奥的效果,反而是给它添加了弱点。
  在面对克物的时候,西岳魔神受到的影响,可能要比一般的不朽强者更直观。
  这股未知之力,是不是就源于苏寒山要找的那件宝物呢?
  当此之际,阳宅大公七兄弟中,又有人取出了一捆芦苇席子,往上空一抛。
  那席子自动展开,绕过房梁,贴在了房顶上。
  本来已经要向神祠内涌入的迷雾,顿时受到无形的阻碍,在门口徘徊,不能再进。
  阳宅,就是人住的房子,平民百姓和达官显贵住的房子,用材自然不同。
  贫苦人家的茅草屋上,往往有芦苇织成的席子,做工要是好,挡雨防寒,又不易烂,万一屋顶坏了,也只要请一个织席匠,填补一块,价钱便宜。
  阳宅行当里的这捆芦苇席子,就专克风雨迷雾之类的邪祟力量。
  这里连着两套克物出现,立刻引起更多的邪祟关注。
  迷雾中无声的闪过浓白的影子,到了神祠近处,被巨灵神祠和芦苇克物一起影响,身上迷雾崩散,才露出真容。
  那是六七尺大小的飞蛾,宽大的翅膀上附着着厚厚的粉尘,躯干的部位,是不着寸缕的人体,有男有女。
  而无论男女,这些飞蛾的腹部都异样的鼓起,仿佛能听到粘稠的血浆,在他们的腹腔中晃动。
  大飞蛾三两成群的飞来,一靠近神祠,立刻被灯火吸引,比之前人体蜘蛛的表现还要不堪。
  刚到了灯火照耀的范围内,他们就开始缩小,最后也陆续落入灯油之内。
  片刻之间,就已经有上百只飞蛾闯入进来,可每一批竟然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与此同时,神祠内的地面,微微一震,紧接着又是一震,随即如鼓点般密集的震动起来。
  振幅很小,也没有声音,应该是有极具力量的邪祟,在山路上弹跳前进。
  因为迷雾的存在,那些邪祟前进的声音,无法传来,外面依旧安静到了极点。
  但光是感受神祠地面的震动,就能让人想象到,那种邪祟,每一次弹跳的时候,都在路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凹坑。
  前方所有挡路的,无论空气、巨石,还是树木,通通都被粉碎,留下长长的废墟。
  阳宅大公另外几兄弟也出手了,老大背着的包袱一抖,竟拿出一块又厚又糙的铁板,往前两步,脚尖一挑,巨灵神祠原本的门槛就被挑了起来,被他将那“铁门槛”装了下去。
  迷雾之中已有尸体的腐臭味传来,又有这样的蹦跳,多半是僵尸。
  这铁门槛,能克诸般夜行的尸怪。
  他的几个兄弟,已经拿出夯泥砖的胚子,砸地基的铁锤,测墙壁正不正的铁锥准绳,各有妙用。
  不要说是还在蹦跳阶段的僵尸,就算是饿死鬼上了僵尸的身子、炼丹高手死后的水银尸、国朝大将死后的铜甲尸、雷劈不坏反而尸变的飞僵等,最凶恶的几种尸怪。
  他们这套手段,也绝对拦得下来。
  谁知老大刚刚直起腰退了一步,外面一条血淋淋的影子,就无视了铁门槛,凌空扑入巨灵神祠。
  嚓!!
  那条血淋淋的影子被一条刀光斩断,来势顿止,坠落在地。
  这次却不是人,而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狗。
  “房子挡的是天象和窥伺,你们善于克制一切瞳术相关邪祟及天象异变,克制尸怪只是顺带,却不是你们的专长。”
  出刀的是袁老头,他号称鬼木匠,但却不是木匠行当的,而是身兼刽子手和入殓师两行之长。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屋外又接连扑来十几条血淋淋的影子,但一进屋门,就通通断头坠地。
  那些尸体在地上稍稍抽搐,就陆续化作一条条血影,没入袁老头的刀中。
  他刚才砍的那一刀,刀身虽然垂下了,看不见的刀痕,还留在空中。
  后面闯进来的这些剥皮邪祟,全是撞上了第一刀留下的刀痕。
  那把鬼头刀是刽子手行当的至宝,自古以来,死在刀下的恶人不计其数,但屈死在刀下的冤鬼,怕是也数不清。
  善恶生死不分,律令一到,都只是一刀杀了。
  管你是人是兽,何况只是长得不像人?
  这样的刀,固然能克一切尸怪,但也让活人都心惊肉跳。
  七兄弟的老大本想道谢,抱了下拳,被杀气一逼,竟忘了言辞。
  苏寒山这次却不是看刀,而是看人。
  这个袁老头的武道修为,已经到了五阶的巅峰,距离六阶,就差了那么若有若无的一线。
  最妙的是,他的刀法通玄,不知道是不是毕生伴着这把刀,颖悟非凡,出刀的时候,有一丝主动触发未知之力的感觉。
  就是说,别人的克物,遇到不对门路的邪祟,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干脆只能当普通法宝用。
  而他拿这把刀,就算砍的不是尸怪,只怕也能发挥出一些克制效果。
  苏寒山之前被无界庆云弄出来的难受感已经完全平复,心中来了兴致。
  不只是那西岳魔神成分复杂,可能与此行最大目标相关。
  单是观摩身边这些运用克物的人,也多少可以有点收获。
  这三家手艺人,尽展神威。
  灯火一盏,苇席一张,半引半迫,使得邪祟全都往正门跑,其余人等,就守在正门里面,大刀铁锤灯光,来多少杀多少。
  看这个架势,他们倒是更像屠夫,更像惨案凶案的制造者,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忌惮华山这座寂静岭。
  但只是在十几个呼吸之后,华山邪祟的可怕之处,就显露出来了。
  邪祟中出现了多个单论战力也不逊于五阶的存在,那是用当初死在华山的高手为素材,创造出来的。
  他们都如同血红的肉球,肉球表面有着莲蓬头一样的孔洞。
  多个肉球在迷雾中滚动,毫无声音,忽远忽近。
  每一次靠近的肉球,都会恰到好处的从洞中探出半个人身,提着刀剑,杀向神祠。
  袁老头仗着克物压制,又有七兄弟和灯草婆婆,从旁帮衬,每个肉球靠近的时候,都会被他一刀劈出巨大的创口,血液如瀑布般飞洒。
  但他却没有办法一刀就把肉球斩灭,镇压起来,等受创的肉球往后面迷雾中一绕,再转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好无损。
  鬼头刀吸血的速度,都赶不上那些肉球瀑布般喷血的速度,逐渐有血水涌入神祠的地面,漫起了寸许高。
  血水也开始生出迷雾,让贴在屋顶上的芦苇席子,无风自响,呼呼啦啦,仿佛快要拉不动的风箱。
  苏寒山还是没有动手,只是他坐的地方,血水自行绕过,林书生同样不动,任凭血水沾在蒲团和他的裤腿上。
  葛夫子这个时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搓搓的药粉,全往血水里面撒,一边撒,还一边念念有词。
  这位葛夫子,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大,因为他不是武者,也不是三百六十行中,那些对民生有益、常见的。
  他是厌胜诅咒之术的高手。
  原本他在朝廷中任职,被培养出来,专门咒杀那些扰乱朝政之辈,后来他发现官场是非太多,咒杀的人清浊难辨,且往往是无关紧要,最高位上的几个,一直斗而不破,徒自让手底下人送命。
  他心灰意冷,就常常推诿旨意,暗自写书,自娱度日。
  只是他厌胜之术,已经练到了骨子里,堪称绝世的乌鸦嘴,写书的时候心中并未想着咒人,到底心气不平,以“事”为目标,无意中达到咒“事”的成就。
  他写游记,备注山水风土人情,民风如何,朝廷对当地政令倾向,或将引起风俗如何变化,三山五岳,就莫名都有人知道国策,民风一变,应付对抗;写历史,注解兵法,天下就有人造反,乡野草莽,竟然也有一身兵法谋略,博古通今,写了什么,什么东西就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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