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概是因为自己除夕也在国外,傅春女士今天的话格外多。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纯聊天,拉家常,毕竟隔着一整个太平洋,下次回来指不定是什么时候。
  等傅越挂了电话回到室内,发现两个小孩正在聊天,似乎正说到兴头上,完全把正在靠近的傅越忽略了。
  “聊什么呢?当你房东先生不存在?”傅越将手机往口袋里一丢,哼了一声,双手插口袋,不说话了。
  呵呵呵呵呵,趁他不注意拐他家小朋友是吧!傅越胳膊肘往那桌上一拐,肉眼可见地散播着莫名其妙的低气压。
  现在的小孩!真是诡计多端!
  那青年看了傅越一眼,识相地没再继续话题。
  “没聊什么,就随便拉家常。”贺昀泽伸手拉住站在一边的傅越,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傅越似乎还对这个距离不太满意,又往贺昀泽那边挤了挤,意思是小朋友跟你们都是假好,跟我才是真好。
  “哦~同龄人嘛,是我老咯。”傅越开始阴阳怪气,以前他还不这么觉着,只是今天俩素不相识的小孩这么容易就聊上了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年龄差距”,八岁,仨代沟呢。
  “啊?你不是才二十多……”贺昀泽没太理解对方的意思,“那个……你们老板看起来也很年轻。”后半句是对那青年说的,只是想起自己刚刚还说那男人是青年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
  青年“嗯”了一声,这才再次开口:“他二九了。”
  哦,那就是比他还老点。
  傅越心里莫名其妙平衡了,这会儿也不阴阳怪气了:“这么年轻,这是你叔……”男人话还没说完,脚上便传来一阵压迫感——是贺昀泽在踩他。
  气氛正要再次凝固住时,后厨的男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手里没什么东西,道:“差个鸡汤,快了。”
  男人搬了把椅子,就这么在那青年边上坐下,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拣了支出来,虚虚地衔在嘴里,准备掏出火机点燃。
  “别抽了,刚不是才抽过?”青年以手肘轻轻推了推欲要抽烟的男人,那男人看着不苟言笑的却也不恼,只“嗯”了声,又把烟收回烟盒,真不抽了。
  他妈的,看着怪怪的,怎么跟妻管严似的,这么听话?
  “哎,贺小泽,我要是抽烟,你管不管我啊?”傅越无缘由地轻声道。
  贺昀泽觉得他平时风趣幽默的房东先生今天很奇怪,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人家说个话也能拐到他?
  “啊?你平时不怎么抽烟吧?偶尔抽一下也没关系?而且……”而且我只是你阁楼里的一个租客而已,有什么立场来管呢?但后面这句话贺昀泽没说,怕伤感情,生分了。
  得,这是不管的意思呗。傅越读出了前半句话的意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他傅越以后肯定不会是妻管严的。
  两拨人各说各的,没一会儿,那男人带着青年进了后厨,又几分钟后,两人一人提着一个保温袋,交付给傅越。
  傅越提了那袋重的,付了钱,领着贺昀泽回了他自家的别墅。
  保温盒被一个一个打开,傅越还煞有其事地煲了白米饭,又将那些打包回来的饭菜一样一样码进盘子,假装是自己做的。
  贺昀泽帮忙洗了杯子和碗筷,又将餐桌擦净把菜放了上去,看着这一席非常丰盛的年夜饭,贺昀泽恍惚间,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他还有真正意义上的“家”的时候。
  客厅的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正在放春晚。
  今年的春晚和往常一样,没多大意思,国人会选择看大概也是因为某种“习惯”。贺昀泽看了眼墙上的万年历,这才发现这会儿八点多,早就过了寻常人家吃年夜饭的时候。
  他俩没什么讲究,早一些晚一些都看心情,贺昀泽反正是没什么亲戚要串门,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傅越。
  男人开了瓶红酒,将酒液倒入贺昀泽面前的高脚杯中。紫红的液体带着勾人心魄气味的在杯中小幅度摇晃,贺昀泽不认得牌子,但既然这酒会出现在傅越家年夜饭的桌上,想必不会便宜。
  “怎么?不想喝吗?”见贺昀泽盯着杯中的液体,眉头一挑,打趣道。
  他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的人,小朋友不想喝他也不勉强,倒掉完事,这次是他忘了问——也许是这氛围搞得也说不定,他总觉得这种场合不来点酒说不过去。
  贺昀泽摇了摇头,老实道:“没有,我没喝过红酒,有点好奇。”
  暖色的灯光无差别地覆盖在两人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贺昀泽总觉得好像冬天也不是那么冷。
  菜的味道很好,蹄髈已经酥透了,红褐色的酱汁配上翠绿的葱花,让人食欲大开。贺昀泽盛了晚鸡汤,泡着饭吃,只是这样,就有种说不出口的幸福感。
  如果还有下次就好了。
  青年没由地想道。
  “还喝么?”傅越略微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瓶子,见贺昀泽略微点头后又给他满上。
  傅越心情好,他酒量不错,这点自然不成问题,如果贺昀泽不喝,那这瓶酒大概会被他全部喝完。
  “哎,贺小泽,都吃年夜饭了,来聊聊天呗。”傅越天生喜欢热闹,过年嘛,不热闹怎么行。
  而且今天饭店里的那一幕让傅越很有“危机感”,原来只要适当地和贺昀泽搭话,对方也不会释放自己嘴毒的特性。
  他傅越并不是特例,只不过是恰好,那么刚刚好的率先认识了对方,仅此而已。
  “聊什么?”贺昀泽一口鸡汤一口红酒,就这么毫不优雅地喝着,似乎完全没觉得嘴里串了味儿。
  男人眼珠子一转,想起来小朋友那高中同学,于是决定狠狠鞭尸对方:“你之前内高中同学,我觉着有点小毛病,说说呗,以前的爱恨情仇。”
  “……哪有什么爱恨情仇。”贺昀泽有些无语,他不怎么喝酒,完全不知道自己酒量差劲,这会儿脑子已经有点昏昏沉沉,但为了回答傅越的问题仍旧积极地调动脑细胞,“就是普通同学,以前是同桌,在学校一起吃个午饭晚饭什么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
  天开始聊上,饭就吃得慢了起来,两人说说停停,吃完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菜都凉了半天,但大概是氛围不错,谁都没有抱怨。
  餐桌上不算多乱,但傅越还是觉得先爽了今晚再说,收拾什么的明天看心情,实在不行就麻烦阿姨上个门收拾一下。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不过实际上在看春晚的只有傅越一个人。
  “哎……傅越……”贺昀泽头晕得不行,就弯着腰默默把脑袋埋进臂弯,不去看眼前的电视节目。
  “咋了?不舒服?好啊你个贺小泽,不舒服还喝。”傅越想起刚才,要不是他将酒杯抢了过来,这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青年估摸着还能来上好几杯——然后花费一整天来感受宿醉的痛苦。
  他不是非要贺昀泽喝多少,哪想这小朋友酒量这么差,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也没有特别不舒服……啊……我不是想说这个,我就是想问,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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