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青年裤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其实还想再和傅越聊会儿,但没办法,他怕是什么通知,只得把手机掏出来。
  傅越有点好奇,便凑过来看,然后被贺昀泽的手掌贴着脸颊无情推开。
  手有点冷,傅越记得青年说过,他体质就这样。
  “怎么这样啊小朋友?我可是给你看了好几次手机,礼尚往来啊礼尚往来。”傅越没好气地抓住青年的手,揉搓了两把,对方的手似乎暖了一点,没那么冰了。
  话是这么说,傅越还是把头挪开了,他不干这种侵犯人隐私的事情,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没那么恶劣。
  “没有不给你看,就是下意识的……”贺昀泽不知想起来什么,脸色白了白,但很快恢复正常,又把手机递给傅越,“你看吧,这是我表姐。”
  【贺昀泽,发地址,你现在住的地方,我们过几天来,你记得在家,别让我们跑个空】
  “我看着咋不像你姐呢?”傅越看着对方发来的聊天记录,不爽地“啧”了一声。
  贺昀泽以为傅越觉得他在敷衍人,正想开口解释时,对方又道:“看着像特么来讨债的,还生怕人跑了没讨着,颐指气使的。”
  “习惯了。”贺昀泽无意在背后蛐蛐人,但面对傅越,他总觉得自己的底线好像正在降低,“之前……她当着我舅舅舅妈的面读我和别人的聊天记录,也没聊啥就是了。”
  神经。
  傅越脑子里只余下这个不是很好的词儿。
  “还有这种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乌龟王八都有。”没啥还好,要是那会贺小泽在看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那可咋办?也不知道是太霸道没边界感了还是纯纯脑子有病来找茬的。
  贺昀泽不合时宜地笑了,傅越说话一直都很好玩,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都能说得出来,但表姐什么的对他来说都过去了,现在他有“家”了,可以独立生活,不是离了亲人离了谁就活不下去。
  傅越的小阁楼就是他第二个“家”。
  “算了,随便他们,估计就是过来走个流程,怕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连饭都不用留,我太懂他们了。”贺昀泽在舅舅舅妈家住的时间很长,这一家子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
  小气但又好面子,符合大众对小市民的刻板印象,像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标标准准。
  他六月份走的,讲道理,他其实都记不清这一家三口长什么样了。就是这样,人情淡薄,这一家子对贺昀泽的恩惠少到他都无法长久地记住这三张脸,他回想起来的更多的也是不太美好的回忆。
  毕竟他爸爸妈妈留给他的东西,都被这群人纳入口中了啊……
  “也好,早点应付完我们早点打游戏——打的吧?”傅越不关心贺昀泽的亲戚,别来找他家贺小泽的麻烦他就当这仨没来过。
  房东嘛,就是这样,他也不想看碟下菜啊,但架不住小朋友好玩。
  下午,和傅越扯完皮贺昀泽就回了隔壁别墅,今天没喝醉,他当然是不可能留宿的。
  按理来说过年期间出租屋应该是没人的,看着花园里背对着他的人影,贺昀泽拿了瓶可乐,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
  贺昀泽记得她,这是住在三楼的那名女租客,花园里的那些花就是她亲手栽种的,这会儿已经冬天了,花都没了花期时的颜色。
  大概是听见了声响,女租客转身看向贺昀泽。
  对方很年轻,比贺昀泽大不了几岁,头发烫成了大波浪,配上白色的羽绒服和裙子,看起来很文艺。贺昀泽没有在对方身上花费多少时间,反而看向了花圃里。
  “这些是什么花?”贺昀泽问道。
  “大花马齿苋。”女租客愣了愣,但还是回答了贺昀泽的问题。
  “啊?不好意思……什么线……?”贺昀泽光顾着看花,没听清楚,他有种就算听清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的感觉。
  女租客没生气,反而拿起花洒继续浇水,笑道:“或者叫太阳花,这个好记一点。”
  “原来是这样。”贺昀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十一月才搬过来,不过我也不认识什么花就是了。”
  女租客说自己是海市某个美术学院毕业的,毕业后就定居距离海市比较近的这里,现在是名自由插画师,在家接接稿,偶尔还会搞一下摄影之类的,种花是她的爱好之一。
  她原本租住的地方是几条街外郊区的普通小区,那里楼下也有一小块地方可以种花,女租客种了,品种和这些一样,只是搬来时没那么多精力移植,这会儿估计都枯了。
  搬来这里是因为环境好,价格也还能接受,最主要的是这里的花圃大,也没有同一栋的其他住户下来指指点点。
  “你是附近大学的学生?看起来还很小。”
  “不,高中毕业半年了,没去读大学,我没钱,书也读不出来。”贺昀泽摸了摸已经蔫儿的差不多的花朵,大概是非花期再加上冬天的缘故。
  等天气暖和些,或许会开花吧。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经常看见你。”女租客有些意外,但很有礼貌地没有接着问,反而自我介绍道,“我叫舒云,今年二十五了,我应该比你大,你叫我舒姐就行,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贺昀泽,刚成年半年。”
  横竖都没事干,傅越也不知道在家里干嘛,贺昀泽干脆就坐在花园里和这位名叫舒云的女租客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方在说。
  舒云说她后面本来想换换口味种桔梗和鸢尾的,但今天见贺昀泽来又改变主意了。贺昀泽问缘由,对方只说这里的租客几乎都不会来找她搭话,毕竟自己看起来就不像有正经工作的人,作为“报答”舒云说可以让贺昀泽挑选一种,她来种,等开花了,再扎成花束送给他。
  “自由职业是这样的,现在大多数人好像更喜欢那些‘稳定’的工作——我不太懂花,鸢尾和桔梗不行吗?”贺昀泽看了眼花圃,不由地问道。
  “我自己是无所谓的,但让你来挑的话最好不要这两种吧?花语有些不太好,你可以选一些比较正面的,毕竟小贺你看起来就像青春的男大学生,那样比较搭一些,实在不想挑的话我就继续种太阳花,这种花的花语就很不错。”
  舒云谈及自己的爱好话就多了起来,对方从茶壶里给贺昀泽倒了杯茶,温度刚刚好,这样坐在花园里倒是很有情调。
  “鸢尾和桔梗的花语是什么?”
  “这两个啊……”
  “是暗中仰慕、绝望的爱和无望的爱情。”
  光是听着这些词贺昀泽就有些无法控制地想打冷颤:“的确不太好,那就还是太阳花吧。”虽然不知道花语是什么,但至少这花名还挺开朗的。
  涉及未知领域,贺昀泽的好奇心不比别的同龄人小,于是开口:“对了,舒姐,太阳花的花语是……”
  贺昀泽话没说完就被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哎哎,好你个贺小泽,我手都挥酸了,你当没看见是吧!在聊什么呢这么起劲!”
  傅越是从赵敏芬家里出来的,他听说赵敏芬从家里带了些高档零食就马上敲门去薅羊毛,没想到准备回去和他家小朋友分享战利品时却看见对方正在和女租客谈笑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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