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紫袖> 第47章

第47章

  秦戎对远处的西楼摇头道:“你不成,等着罢。”终于再无戒备,全神贯注向杜瑶山一鞭劈下,内心只道此招必中。
  眼见杜瑶山一颗大好的脑袋便要碎在钢球之下,只在最后一刻,紫袖忽然活鲤鱼般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便拉住了鞭梢,稳稳不放。
  秦戎大惊,不知他如何能看准鞭路,又恨又急,劲力催处,九节鞭顺势缠在紫袖左臂之上,眼看便要绞断。紫袖以血肉之躯抗他钢鞭,面现痛苦之色,秦戎又兴奋起来,满心欢喜,振臂便待将一条膀子给他生拽下来。刚刚动念,背心却一痛,手臂劲力倏忽消失——一柄长剑透胸而过,剑锋上染着一片鲜血,正在向下滴落。
  紫袖甫一发觉绞紧左臂的力道撤去,便即一振臂膀,钢鞭离手。他跳了起来,照着秦戎任督二脉几处要穴下了重手点去,让他动弹不得,撂在地下。西楼也不拔剑,只对他一瞧,紫袖便从怀里摸出绳子来,西楼自行给杜瑶山敷些金创药。
  这兔起鹘落的瞬间,杜瑶山躺在一旁看得真切:方才只见西楼身形一晃,眨眼间便赶到了这处,别说秦戎,连自己也着实未曾料到他脚下这样快——剑术着实不大高明,只是来得轻灵迅捷,长剑已将他刺个对穿。
  此刻对着西楼一张俊脸,看他给自己上药,登时哪里都不疼了,如置身云端,实在不敢多瞧,朝紫袖喃喃说道:“怪不得你说’我师兄比你敏捷’,原来如此……”
  紫袖道:“我师兄的轻功,在同辈中可是数一数二的。上回你不曾捉到……此獠,我猜他应当进退甚快,昨晚便和师兄商议,今日见机行事,以备不时之需。”又自嘲道,“方才做戏不大自然。”
  杜瑶山听他此言,才知二人竟是有备而来,甚或比自己想得更加周到。此前自己建功心切,只想着捉人雪耻,当他二人是来打个下手,没想到遇上强敌,也是靠这师兄弟配合默契方能胜出一筹。他的脸本来因失血而面色苍白,此刻竟面上发烧,不知自己脸红没有,勉强对紫袖道:“你竟也会诈人了。”
  紫袖笑道:“在山上被我师父诈,在这里被你诈,照葫芦画瓢呗。”
  杜瑶山低下头去,又见西楼正收药瓶,想到同一个人,同一双手,捅秦戎时干净利落,毫不犹豫,又是惊骇无已。心里只想:“同出一门,紫袖跟他师兄相比,果然还是要脓包一些。”再看紫袖捆秦戎手脚,只觉他吓得傻了,便道:“都死了,还捆甚么。”
  紫袖不抬头,西楼道:“死不了,给他留着一口气,等你回去审呢。”
  杜瑶山惊讶道:“甚么?人没死?”
  西楼嫌恶地朝秦戎瞟上一眼,像是怕沾脏了自己的目光一般,慢慢地说:“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回去如何说得清。既捉住了,不妨便把案子破了罢。”
  杜瑶山看着一动不动的秦戎,似乎胸口是在微微起伏,尚有呼吸,心里却依然打鼓,暗自道:“只怕他将心一横,只求速死,甚么都不说,带回去也已晚了。”
  西楼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掏出一个极小的瓷瓶,倒出两颗药来,抛给紫袖。紫袖捏开秦戎下巴,将药丸向里一丢,再在他颈中胸前略一推拿,只见喉头略动,那药丸已化入腹中。
  西楼冷冷地说:“我凌云山上的好药,给他吊命用了。他若死了,又对得起谁?”说罢便撕下衣襟来,和紫袖一同为杜瑶山裹伤。
  杜瑶山前胸早一片血肉模糊,紫袖见他尚能自行拉开衣裳配合,便道:“我瞧瞧骨头,许是疼些。”杜瑶山咬着牙道:“出点血,不要紧……啊!”忽然一声痛呼,只觉紫袖手指如同金钢钻,按住他前胸几处,要将他击碎。
  紫袖却带着些喜色道:“这秦戎果真贪多嚼不烂,拳脚鞭法匕首,力气虽大,招式又唬人,内功却不怎么样——骨头虽打断,只是静养也罢了。”
  杜瑶山疼得声音都快没了,颤颤地说:“不怎么样,还这般疼?”紫袖无辜道:“自己参悟。”
  秦戎一双眼睛大睁着,眼神清明,果然被那药吊得精神起来,只是面色痛苦无比。紫袖沉下脸来,朝他脚上踢了一记,恨道:“知道疼了么?招不招?”秦戎也不说话,只缓缓眨了眨眼睛。
  紫袖从他怀里掏出一张青色面具,已被染得鲜血淋漓,却尚未破损。当下问道:“这是你师父的?”
  秦戎又眨眼睛,西楼踩住剑柄道:“说话。”
  秦戎顿时嘶声叫道:“啊!是……”声音黯哑不堪。杜瑶山知道他师兄弟必然要逼问魔教之事,也不去管。
  紫袖又问:“你师父呢?”秦戎断断续续地道:“死……死了。”
  紫袖追问道:“何时死的?怎么死的?”秦戎轻轻咳嗽,又道:“五六年……了,病,病死了。”
  紫袖看了一眼西楼,又问秦戎道:“魔教在哪里?”秦戎茫然道:“不,不知道。”
  紫袖皱起眉道:“你师父叫甚么?”秦戎喘息道:“不知道……”
  西楼将剑柄踩得颤了两颤,淡淡地说:“甚么时候想起来,甚么时候再说罢。这药按顿吃,吊你两年,不在话下。”
  秦戎睁大了眼睛,咬着牙道:“真不……”说着咳出一大口血,“不知、知道……”急得翻起白眼来。
  西楼便转过身去收远处的剑,紫袖知道再逼问也问不出甚么,只得就此作罢。二人将杜瑶山和秦戎都放上马,一起回县衙去。
  山中春夏迟,此时城中早已入夏,这山里却还有春花绽放,一片春深景象。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紫袖面色怅然,遥望着远处起伏的矮丘,不知在想些甚么。
  西楼要逗他说话,便含笑问:“是不是又怕白忙一场?”
  紫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看着师兄的眼睛,同样含笑说道:“有甚么好怕,总有不白忙的时候。”
  --------------------
  在第四章 末尾,啰嗦最后一次(滑跪):
  第二到四章的剧情整体进行了调整,
  有些顺序和以前不一样了,给看过旧文的朋友造成不便,十分抱歉。
  请一起轻松地步入第五章 ~
  第36章 何处相逢(1)
  西楼和紫袖带着昏昏沉沉的前捕头,和半死不活的嫌犯,一进县衙便引起轰动。王知县得知消息,亲自过来相迎,见杜瑶山一身的血,大惊失色,哆嗦着连声吩咐下去,叫务必将小杜的伤势调养好。一干人过来围得水泄不通,又大赞紫袖师兄弟身手了得。
  紫袖帮着将人带到刑房去,西楼便与王知县客客气气说了一会子话。待紫袖回来,便听师兄道:“咱们将瑶山兄弟请回家里养伤罢。”紫袖深觉有,当下将杜瑶山的随身衣物收拾些,安顿在书房住着。
  杜瑶山飘飘忽忽,也不知怎的就住到这小院里来了,不知怎的就总能见西楼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虽然胸前伤处火辣辣地疼,却不肯在西楼面前软弱地呼痛。西楼请来本地一位名医,说杜瑶山胸腹伤痕深长,幸好身强体健,不曾劈毁了内脏;只是失血太多,且胸骨已裂,若想痊复如初不留病根,尚需悉心静养。
  紫袖白日里去县衙当班,西楼便一力承担照顾杜瑶山的一应事务,除料伤处,三餐也精心调配。杜瑶山不数日间勉强能自行坐起,只是动作一大,动辄整个上半身便扯着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