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显然这件事上沙耶并没有苦恼太久。
【苍】
听到了这样的低喃，还有空气被收缚聚拢在一起的声音。
相较之天花板坠落那时，更为剧烈的响动。
一丝光亮撕裂漆黑倾泻而下。
扑簌簌往下坠落的碎屑与怪物泼墨般黑紫色的血雨中，沙耶看见一个好像浮空的影子。
眼睛大约是被怪物体内带有腐蚀性的液体损坏了，和内脏一起被倾倒出来后所看到的视野并没有之前清楚，朦朦胧胧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依稀只能看见那是一道十分颀长的黑色身影，走近时隐约能看到顶端的白色，似乎是一名拥有着白色束发的黑衣服男人。
男人双脚附一沾地，便在混乱的场景中第一时间敏锐注意到白发少女的视线。
他有些迟疑地歪了下头，插着兜灵巧地越过几处高低不齐的废墟朝她（的眼球）走来。
沙耶下意识地有些紧张地想要逃开，两颗孤零零可怜地被遗弃在一团黏液中的眼珠紧张滚了一下，被粘黏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发现这点的她险些哭出来。
更可怕的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对方已是悄然接近，伸手直接将“她”从地上捞起托在了手心里。
她感觉那是一双很大的手，光是一只就能牢牢圈环住自己的两只圆润眼球。
“……？”
眼见着手心里的眼珠肉眼可见地湿/润了几分，很快有溢出的水分濡/湿掌纹，男人略显好奇地拿拇指对着造型逼真眼球表面戳了戳。
像是异常敏感的内脏被狠力揉过一下，沙耶没忍住呜咽出声，另一处拥有完好身体与头颅的部分捂着空荡荡的眼眶留下被刺激过后的生理泪。
“好痛，请……请不要像那样碰、”
细弱的声音战战兢兢传来，少女的哀求引来了男人的注意。
“？”
对面似乎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呆愣愣地看了眼被好几处大小钢筋贯穿、身体几乎整个被血染红、却依旧保持生命体征的少女
又看看手里泪眼汪汪，蓄满泪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眼珠子——五条悟的头顶渐自浮现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哈？”
第2章
之所以能够这么迅速赶来，纯粹是刚好有在附近购买甜食的缘故。
但终究还是迟了步，被袭击的非术师无一例外当场死亡，这是无可避免的，毕竟建筑整个都塌了，能够存活的大约便只有咒术师。
“……”
五条悟仔细打量着被归还眼珠后便抽抽搭搭摸索着将它们往眼眶里塞回的少女。
那个过程似乎让她很痛楚，其间身子哆嗦个不停，不过更让五条好奇的是，对方到底是如何忍耐下全身好几处被钢筋贯穿的致命伤、几乎被自己流出来的血浸泡在血池子一般也还能够自如行动的……就算是咒术师也相当夸张吧？
“喂，硝子吗？……嗯？”
电话附一接通，裤脚便被轻轻拉扯了一下。
五条悟垂着眼望去，安装好眼珠的少女已是不知什么时候从不远处拖曳着长条的血线蹭挨到近旁，这时正从下往上，满眼渴求地仰头望向他。
指甲像是被人为掰断的纤细手指，试探性地还指了指他手中拎住的纸袋。
“哒。”
对视的一刹，五条悟下意识松懈了力道，手上装住满满一兜甜品的纸袋垂直落下。
话筒里传来“喂？喂？”“恶作剧？”的不耐烦声音，饶是未听到回应的那边都要没好气地掐断通话，一个巴掌糊在自己侧脸的五条悟也才从短暂的失神中回神。
……好险，干扰认知一类的术式？
“抱歉哦，这边可能需要你过来一趟，地址会发过去，安全问题的话，让一年级他们送你过来吧。”
简略传达完意图，五条悟在听到那边“知道了”的回应后的忙音里挂断。
肉眼与六眼再度仔细投放在一刻不停往自己口中塞往食物的少女身上，安上完整眼珠后的她确实拥有着一张美丽到宛若神造物的脸。
但就算是这样，五条悟也深知自己绝不可能只消一眼便陷入到方才那种恍惚状态的失神。
要不然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自己脸的他可不得全天24小时都在失神。
这自然是玩笑。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有接触过咒术么？”
等到少女终于没再发了狠似的往自己嘴里塞东西，五条悟这也才蹲下身，与之达成同一个水平高度，正经问。
“唔……咳咕！咳咳咳咳咳咳咳！”
“啊……”
意识到对方停下并非因为吃饱，而是进食过急导致食管呛住，白发男人当即往对方紧紧扣抱住的纸袋里翻找出一盒草莓牛奶，迅速插好吸管后递到呛咳到满脸通红的少女唇边。
“……”
迷迷糊糊的沙耶本能地凑来脑袋，视野因为腐液的侵蚀与糊住的眼泪一片朦胧，含了好几次都没含到正确的位置，最终还是五条悟将手指从沙耶口中撤出，亲自将吸管对准喂到了她的嘴里。
“吱——”
沙耶吮住吸管一阵急促地拼命吮吸，从未品尝过的清甜在舌尖弥漫，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草莓牛奶，她那餍足到快要哭出来样子却是叫人以为在摄入什么美味至极的琼枝蜜露。
五条悟古怪地看着眼前的人。
直到学生们与被临时请来帮手的校医赶来，他终究也没再多过问一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抱手倚靠在尚且留有一角的墙旁，若有所思打量着喝完牛奶后又开始不断往嘴里塞着点心的白发少女。
“这孩子……”
家入硝子刚到时就吓了一跳。
沙耶的脸上红红白白，一是快要干掉糊满的血液，一半则是看着像将脸埋进奶油蛋糕里一轮后吃得满嘴都是的奶油。
她还在努力地吃着，过小的巴掌脸因为腮帮包住的食物让双颊都看上去撑得鼓鼓的，平日五条悟惊人食量的甜品被她一人吃完似乎都不在话下。
“总之，”五条悟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地无奈瘫了瘫手，“先帮她治疗一下吧。”
“行。”
家入硝子应了声，蹲下来轻声询问沙耶肢体碰触的许可。
听到问话，沙耶下意识抬起头，原本被略有些凌乱发丝整个挡住的正脸这一刻彻底显现在众人面前。
“！！”
在包括两个女性在内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震慑恍惚的状况下，五条悟似有了然地挑了挑眉，紧接着双手合十“啪啪”地拍了两下巴掌，将全员强行拉回神智。
“刚刚那是什么……”
禅院真希略有些不爽地皱一下眉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方位。
“好不舒服的感觉。”
“术式？”
家入硝子作出了同样的猜测。
“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情，被动生效的？”
五条悟扫一眼似乎不怎么看得清面前茫然眨动双眼的白发少女，又扫一眼尚且还处于晕晕乎乎状况的另外二人，失笑道：
“不出意外是，不过，居然对胖达也有效果么？”
他拍一拍有些站不住脚的咒骸和咒言师少年，半好奇地询问：“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