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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关山 第75节

  野心勃勃。渴望权柄。
  她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坚持“必须来”。为什么冒着极大的风险,抛下他在边地累年积攒的威望权柄,只带着两百亲兵入京。
  天子卧榻边的富贵闲王岂是好做的?这一趟入京,当真能给他带来更大的权柄?
  自己都能看出的凶险,他看不出?
  远处隐约传来四更天的梆子响。
  他很快要起身了。
  梆子的缭缭余音还未断绝,枕边人果然睁开了眼睛。
  他睁眼的瞬间,抬手把唇边不老实四处乱摸的纤长指尖给攥住。
  谢明裳却也不怎么怕。
  被攥住的手指头,依旧停留在薄而柔软的唇角处不动。
  趁他睡着摸两下又怎么了?
  同样的事他对自己都做过多少回了?气壮胆粗四个字:
  跟他学的。
  谢明裳在黑暗的帐子里告知今日浴药包闹出的动静。虽然表面看不出问题,但穆婉辞亲自送药包来合欢苑,本身就代表着大问题。
  萧挽风什么也未说,只一点头,表示知晓。
  人却依旧侧躺着未动,不老实的秀气的手指头依旧被他攥着。
  目光里带无声的催促。
  谢明裳若有所悟,搭在他唇边的指腹又轻轻地摸索几下。
  指腹传来柔软的触感。
  她沿着唇线往下摸,碰触到脖颈下方突出的喉结,好奇地停在那处抚摸。
  被好奇抚摸的人依旧动也不动地侧躺着,喉结却明显地滚动几下,呼吸深重起来。
  谢明裳瞬间缩回手,改往上摸。沿着线条分明的下颌胡乱摸索时,一个没忍住,又不老实地捏了下耳垂。
  乱摸乱动的手指头即刻被捉走,牢牢握住。
  这回容忍不再,她被搂紧去怀里四处狠揉,揉得她乌发散乱,两人滚入床里,喘息半天才止住了。
  黑暗笼罩的大床深处,谢明裳把想了半夜的那句话说出了口。
  “我若协助殿下,等殿下日后掌了更大的权柄,对谢家——”
  萧挽风止住她后面的半截言语。
  “谢家的事,我会和你父亲谈。”
  黑暗里看不清楚面容,他把谢明裳散乱的长发拨去背后,露出皎玉色的肌肤,一双漂亮的眼睛在黑暗里乌亮剔透,眨也不眨。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解释。谢明裳故意追着问:
  “殿下的意思是,我在谢家说话不算数?谢家的事得找我爹才算数?”
  萧挽风抬手拍了她一下。瞧着手重,谢明裳躲了下没躲开,真正落在头顶上时却轻得几乎像抚摸。
  “跟谢家相关的事我找你父亲。我们之间,只是我和你两个。你只需代表你自己说话。”
  说罢起身出了院子。
  谢明裳撩起纱帐,远远地目送他离去。
  第三天傍晚,“三日不吃不喝”的“严厉惩罚”结束,合欢苑里打开一盒色泽雪白的香粉。
  寒酥道:“等下就要回主院,娘子扑点粉,做出憔悴面色。持续憔悴个三五日,看着才真。”
  谢明裳忍笑接过香粉。
  寒酥在旁边帮忙巧手装扮,香粉扑到一半时,顾沛正好过来禀事:
  “主上转告娘子,兰夏和鹿鸣可以接回来了。工部加紧日夜赶工,王府新宅子提前准备妥当,这两日就可以搬。搬家的箱笼打理,还是要信得过的人经手才好……哎哟娘子这脸色!”
  白色的香粉扑上嘴唇,嫣红润泽的唇色显出骇人苍白。
  眉黛轻轻一抹,眼下青黑。
  “这么快就要搬了?”
  谢明裳边对着铜镜散漫地扑粉边道:“主院没什么紧要东西,不急着把人接回来。”
  “兰夏鹿鸣两个不在我身边,朱司簿的反应才有趣。”
  第52章 处置
  咕咕叫唤的白胖鸽子最先被抱去主院。
  谢明裳狠练整个时辰的刀。累到刀柄都拿不住,走路手脚发颤,保持如此的绝佳状态,由寒酥、月桂两个搀扶着,颤巍巍跨进主院敞开的大门。
  许多双目光隐秘地打量,并无人上前问候说话。
  缓慢走过庭院时,寒酥轻声嘀咕:“穿过一个庭院,简直跟过龙潭虎穴似的,被瞧着不自在。难怪娘子要把兰夏和鹿鸣留在郡主的院子里休养。这种日子过久了,人容易出毛病。”
  “不会太久。”谢明裳轻声道:“我看河间王忍不下了。过几日搬家,不知会不会把院子里的眼睛留下几双。”
  这天晚上又送来一桶乌黑透亮的药水沐浴。寒酥好言好语地商量,娘子受罚体虚,泡不得澡,怕人晕厥在浴桶里。
  寒酥言语上好声好气,行动半分不相让,这晚终归没用药浴,谢明裳在床边蘸着清水洁了身。
  “龙凤斋的香膏。”月桂在内室帮忙收拾箱笼时,意外寻到个好东西,欣喜呈上。
  “我们郡主常用的,原来娘子这里也有?这家香膏的香气清雅持久,在京城极受追捧,得提前半个月跟铺子预定。”
  谢明裳差点都忘了这茬。
  手捧一盒龙凤斋出品的小鎏金圆盒打量,不知她想起什么,忽地噗嗤一笑,跟月桂说:“你拿的那盒味道好不好闻?”
  月桂打开盒盖闻嗅,当然是好闻的。手里那盒正好是清幽浅淡的白檀香。
  谢明裳接过那盒白檀香膏,在手背上抹一点,闻了闻甜香,随手搁进妆奁盒里。
  “收着备用。十两金买来的金贵香膏,总不能扔了。”
  ——
  河间王府之主接连两天不在府中。
  虎牢关下战事紧急,叛军开始大举进攻夺关,军情日夜急报入京。政事堂昼夜议事,宫里也时常半夜召朝臣入宫。
  谢明裳白日散步时撞见严长史,当面把人叫住问了几句战事情况。严陆卿倒也不跟她隐瞒。
  “战事胶着,互有胜负。谢帅浴血守关,无暇写家书。”
  “你家主上最近会不会领兵驰援?”
  “朝中尚未有消息。”严陆卿想了想又道:“殿下说,会尽力避免此局面。”
  谢明裳突然想起,萧挽风有个夜晚曾对她提起:“我若出征,朝廷会召回你父亲。你不会高兴的。”
  她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句,慢慢回院子去。
  父亲这次领兵出征,头上顶着“将功戴罪”四个字,只能胜,不能败。
  未能退敌而中途被朝廷召回,不必多想也知道,谢家之后的局面,必不会好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摆弄沙盘里的红色小旗子。
  只能胜,不能败。
  眼下最大的问题在于,朝廷给不给父亲时间。
  宫里那位天子的耐心能够维持多久,是否足够让父亲谋划用兵,等来一个大胜的时机。
  谢明裳思索着,辗转良久才睡着。
  睡前用多了心思确实损耗精神。
  临睡前惦记着父亲和谢家,心神不安,被她惦记着的亲人果然入梦来。
  她罕见地梦到爹娘阿兄。
  梦境四周模糊朦胧,雾气四散,视野里只有爹娘的背影。
  父亲端坐在马背上,兵器横放马身,头戴兜鍪,全身披甲,正如山谷出征那日,她在凉亭惊鸿一瞥的伟岸背影。
  梦里的母亲终于没有再跟父亲争吵了。
  母亲也身披软甲,腰间挎一把弯刀,背影利落飒爽,和父亲并肩骑行。
  跟随在
  爹娘身后的,当然是长兄谢琅。
  谢琅人如修竹,穿一身直缀袍子坐在马上,跟随在父母马后送别。
  谢明裳站在原处,目送三人越走越远。她急切地想跟随上去,脚下却动弹不得,心里大急,在梦里喊出声:
  “爹,娘,阿兄!你们去哪里,等等我啊。”
  她为何不能动?她的马呢?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原来正坐在马上。胯下一匹红白相间的漂亮马儿,岂不正是她的“得意”?
  谢明裳大喜,急忙催动缰绳急奔,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谢琅。
  她高喊:“阿兄!”
  长兄果然应声回头,带笑喊她:“明珠儿。”
  看清阿兄的瞬间,谢明裳却惊得猛然一个勒马!
  回身在阳光下冲着她微笑的,压根不是谢琅清雅温文的脸。
  竟是个陌生男子。
  “……”谢明裳从梦里猛然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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