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突然转变语气说:“但有一件事就算他们想要帮忙也是没有结果。”
  我问:“什么?”
  “找到你。”
  我愣住。
  他的眼睛倒映着我小小的身影。
  “我一直都想再见到你。距离上次已经过去四五年了。”
  “我们在整个意大利、欧洲、日本都设下了眼线,也铺设全部战力进行过地毯式搜索,全都没有你的消息。。”
  “军警和黑手党,所有的势力能联系上的都进行了合作,但还是一无所获。”
  他走过长长的走道,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就算你变了年龄,我想只要你还在这个地球上就一定能找到。”
  “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监控、目击证人、指纹,全部都没有。”
  “我没想到港口黑手党会把你藏起来,也没想到你会自愿留下。”
  他平静的语气中并没有对我的指责,只有对自己失误的后悔。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开始频繁地梦到你。你大概是长大后的模样,不高兴地对我说了什么?应该是在指责我不够用心,为什么还不来找你。”
  他叙说着自己的梦:“你知道吗?当我梦到你的时候,我只觉得太好了。”
  “只要你还活着,就都没有关系,不眠不休也好,把所有反对派都赶走也罢,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说:“我知道是自欺欺人,但我希望能够留下你长大后的记忆,算是给自己一个目标。”
  他转过头看我:
  “我很逊吧?”
  *
  我并不知道我在横滨的这些时候他是怎么度过的。
  相比起来,或许我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难过。
  因为我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我只是觉得缺少了,但不会去联想。
  他确实有着实打实的回忆,能看到我的眼前消失两次的经历。
  我伸手,触碰他的脸,上面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心软的表情:
  “所以你看到我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奇怪。”
  “我怎么可能会对你生气?”
  “谢谢你没有放弃找我。”
  沢田靠在我的手上说:
  “原来去拍卖场就是为了买那块结晶的。我有考虑过买不到的情况,所以让狱寺去了解了异能者的真实身份,他已经找到了。你需要见他吗?”
  我摇头:
  “既然我们遇到了彼此,那我们都不需要了。”
  比起用梦境来回复间断又不稳定的记忆。
  我更想和他一起回到并盛重温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握住他的手:“只要在你身边,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66章
  *
  咬掉蛋糕尖上的草莓, 叼着金属勺子走出充满奶油香气的蛋糕房,蓝波看到的便是这一幅:
  森胡桃站着,沢田坐在她面前的长椅上, 森胡桃捧着他的脸正对他说话。
  沢田纲吉的脸上是一种已经罕见的表情。
  在阿纲成长为彭格列十代目之后,只有官方的笑面虎微笑和战斗时的蹙眉, 是他脸上最常见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 他露出了近乎脆弱的样子,专注地注视着森胡桃。
  隔着距离,森胡桃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然后她抱住了沢田,把他带到自己的怀里。
  她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蓝波的眼睛微微睁大。
  ——啊,他想起来了。
  回忆涌到了蓝波的脑海里。
  在他五岁的时候,在并盛的时候, 他就经常看到类似的一幕。
  身材纤细的女生, 拼了命地想要保护身旁比自己高的男生。
  而她身边的男生, 看她的眼里是旁观者也能察觉的执着。
  *
  蓝波对森胡桃的印象很矛盾。
  在他还是个五岁小孩的时候,他们就遇到过。
  但那时候他还太小,森胡桃的消失发生的也太突然, 他们没有相处太久的时间。
  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 森胡桃和狱寺隼人、山本武差不多, 都只不过是阿纲的伙伴。
  他不需要专门费心思去和森胡桃交朋友, 他们理应一起长大, 陪在沢田纲吉身边,打打闹闹地上学, 再继承彭格列。
  当然,他的想法没有实现。
  愿望落空的那天, 是儿时的模糊记忆。
  他不记得前因后果,只是记得有一天,外面下着暴雨,沢田纲吉和狱寺、山本等人浑身淋湿着回来。
  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们一言不发。
  直到沢田奈奈和碧洋琪问“胡桃什么时候回来?”沢田纲吉才抬头。
  他的表情平静中带着压抑。
  他的样子令人想起防弹玻璃被狙击步枪弹击中后的遗迹,玻璃没有裂开,子弹嵌在夹层中,就像手指的倒刺一样深陷,令人痛苦。
  沢田纲吉说:“她不会回来了。”
  没有察觉到异样气氛的沢田奈奈问:“她出去玩了吗?”
  “不。”
  沢田纲吉说,他的声音很奇怪,像被封入水泥中的人说出的话,压抑又遥远,像是未来传来。
  他的目光空洞:
  “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不会出现。”
  *
  过了很久他才知道,森胡桃受了致命伤,生死未卜。
  为了救她,他们抓住了最后一线希望,用十年火箭筒将她传送到十年后。
  这简直太乱来了,谁知道森胡桃会死还是能活下来?
  用了十年火箭筒无异于将真相推迟了十年。
  之后十年后才得知她的生死,和现在就只知道有什么区别?
  只是留下无望的期待。
  无法救下森胡桃的内疚几乎一直折磨着沢田纲吉。
  他经常做噩梦,醒来的时候喊她的名字。他几乎没办法忍受别人提起森胡桃,每一次都会沉默。
  但身边的人们还是不断地去问他:
  “森胡桃在哪里?她为什么消失了?”
  “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你为什么不知道?”
  “沢田,她到底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
  回答的只有沉默。
  于是沢田纲吉的愧疚和自责只能一遍一遍加强。他不断地对别人说,因为我的原因,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害死了她。”
  这简直就是一个诅咒。
  就算是在那样小的年纪,蓝波也几乎可以确信:
  自失去森胡桃的那一刻,沢田纲吉的人生已经进入了死胡同。
  他永远没办法放肆地快乐,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消失的人是无法打败的,他们只会在记忆里一遍遍美化。
  更何况原本留下的也只有美好的回忆,她会成为噩梦,也是唯一的美梦。
  好与坏,生与死,世界分成两面,但每一面全都是她。
  只有找到她,抓住她,留下她,他的人生才能回到正轨。
  蓝波经常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不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和其他人一样高大。如果变成大人是一个可以按下的按键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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