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迪克避开了脚下的观众,当他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他脚下的地面突然从观众席变成了舞台,四周一片黢黑,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下一刻,四周突然开始响起马戏团表演的奏乐,观众席的观众们处在暗处,唯余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看——
就像黑夜中一双双发光的猫头鹰的眼睛。
当赛科从上方跳入舞台的时候,四周响起了剧烈的掌声。
“迪克,他们从阴影中现身,将我带走,折磨我,摧毁我,杀死我,最后,他们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他没有逃跑,也没有攻击,在迪克狼狈,疑惑,甚至是茫然的目光中拿出了一个对于迪克来说,样子绝对不陌生的,只有一个按钮的控制器:“因为这个被上帝遗弃的马戏团的错!”
“不——!”
就在迪克猛地朝着赛科冲过去,而赛科的拇指已然放到了控制器唯一的那个按钮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穿过黑暗,从身后按住了赛科的手:“年轻人,还是不要动不动就这么大动干戈比较好吧?”
赛科震惊地反手一挥,甩开了按住他的手的那只手,惊疑不定地转身看过去,却被看准时机扑上来的迪克抢走了手中的控制器。
害得赛科的炸弹控制器被夺走的康斯坦丁在赛科的瞪视下摊了一下手,吊儿郎当地说出跟外表一样不靠谱的话:“如果我说我跟夜翼不是一伙儿的,我只是单纯来劝架的,你愿意相信吗?”
“是这样吗?”聚光灯以外的一片黢黑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拿着控制器的迪克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抬头看了过去,一片黢黑之中,蹙着眉头的拉娅缓缓走了出来,但她却并没有完全走入舞台中央的聚光灯下,她就站在光与暗的交界之处,看上去像是与身后一双双诡异的目光融为一体一般。
迪克看着拉娅,剧烈的违和感朝他袭来,感官告诉他站在那里的人是拉娅,但是理智又在疯狂警告他站在那里的并不是拉娅,极端撕扯的怪异违和感引起的是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这个拉娅,简直就像是他在马戏团的演出帐篷里看到的那个。
是啊,所以为什么他总是会在最后看到拉娅呢?为什么他完全没有怀疑呢?因为他知道那个只是有着拉娅“外壳”的某种东西吗?那么眼前的这个存在又是什么呢?拉娅?不对。某种东西?也不对。
“夜翼,”康斯坦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要用理智去认知。”
康斯坦丁点燃了一支烟,抽了一口:“不要试图‘弄清楚’。”
香烟的味道像是某种指引,迪克逐渐从剧烈的呕吐感和撕扯感中恢复了一些认知,他逐渐理解了康斯坦丁的话。
第137章chapter.135 地狱
四周弥漫着诡异的黑云,云这种本应该是由水蒸气凝华而成的小冰晶混合组成,无法被实际触碰到的物质此刻却仿佛某种生物的部分,充斥着整个空间,像是腔道一般缓缓蠕动。
蠢动的黑云之间起伏移动的还有湿粘的根状物,似口器却像密裂的结构,似生/殖/器/官却带着锋利牙齿的巨口开开合合。
无论多少次将手中的短棍抽打上去,都感觉如同陷入柔软无比的肉之泥泞,包裹纠缠而上的湿滑粘腻带着某种引人沉沦的腥甜,迪克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被黑云中的触手缠上的时候,感受到根状物顺着他的腿向两腿之间探去的时候用曾经放到阿丽亚娜的手里,再往自己身上捅的那把飞刀,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伴随着一阵剧痛,鲜血喷涌,迪克听着耳边已经快要熟悉的生物诡异,无法理解的嘶叫声,熟练地失去了意识。
意识再一次清醒过来,时间不会像之前的循环一样回到一天开始的时候,迪克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绝望画面,却无法合上双眼——他,或者说,拉娅崩溃地跪倒在地上。
如同拉娅所有绝望交织的片段都汇聚在这里,雷蒙德的失踪,马戏团众人的死亡,找上门的诡异组织,不得不接受的恐怖实验……
所有的一切不幸,都要从那个夜晚开始。
不知道是第几次,在一片月色的掩映下,拉娅一脸疲惫地往马戏团里走,因为雷蒙德的失踪,她像这样已经连续在外面奔波了好长一段时间,只为了寻找自己的恋人。
曾经,她最喜欢的人是同为儿时玩伴的理查德·格雷森,但是自从他的父母去世,他被人收养,她就感觉他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理查德还是像儿时那样,俊美,开朗,幽默,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与其说他是自由的鸟儿,不如说是无法被任何事物困住的小太阳——太阳,当然不会因为任何的人的祈祷而升起,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希望而落下,但仅仅只是存在,就令人感到温暖。
不过,追逐太阳是不现实的事情,她逐渐理解这一点的同时,也开始学着放下对他的那种感情,在她最难受的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是雷蒙德,他跟她才是一直都呆在马戏团里的人。
就在她陷入新的恋情后不久,她的恋人就失踪了,无缘无故的,在一次表演后。马戏团里的大家都跟她一样着急,一开始大家还会像这样不断外出寻找,但是马戏团是以表演为生的,不可能永远都在寻找失踪的人,尤其是在身为马戏团团长的哈利先生发出过警告后,后来,寻找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下她。
今夜的马戏团如同往常一样喧嚣,她一开始不甚在意,直到她离帐篷越来越近,耳边的声音开始清晰起来,她这才发现——
自己一脚踏入的,是早已变成地狱的,她的家。
耳边喧哗的声音不是马戏团播放的乐曲,不是观众的欢呼,也不是她的家人们谈笑的声音,而是诡异而疯狂的笑声与惨叫交织而成的沸腾的血海的声响。
她的家人们脸上挂着扭曲疯狂的笑容,有的手臂已然被砸的变形,有的胳膊几乎只由一层薄薄的皮肉挂在肩膀上,露出断面血淋淋的骨头,他们狂笑着,手中拿着马戏团平时用来表演的钝器,利器,相互劈、砍、砸,不时有人一边笑着一边惨叫着倒下。
“这里还有一只没来得及参加宴会的小猫咪?”一个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她机械地回过头,看到的是平时早已司空见惯,此刻却令她觉得无比惊悚的,画着小丑妆的脸。
画着小丑妆的人脸上挂着的笑就跟她家人们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但只有他能够与她对话,只有他没有参与厮杀,也只有他……像是欣赏一出最精彩的马戏表演那样欣赏这副地狱般的场景。
“这是我送给不知趣的知更鸟的礼物,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查收呢?真可惜,若他能亲自参与这场宴会,那么我该是多么——”
“多么地高兴啊!”他如同念诵歌剧台词一般夸张地扬起声音,如同表演话剧般挥舞着双手,脚下粘稠的血液被他廉价的皮鞋踩着,发出粘腻而令人作呕的声响。
画面在地狱般的场景中如同播放机坏掉的老电影那样闪了几下,下一次出现画面,站在她面前的,是许久不见的雷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