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松田此刻变得更为正经,他端来她喜欢的玉子烧,“多吃点。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小子也就那样,你能做的事多了,继续念书,救死扶伤,或者拆炸弹,少了他也没什么不行。”
松田想告诉她,一个人也可以活出更广阔的天地。
面对这样的关心,亚纪子当然满心温暖地领下:“好啊,到时候你继续教我拆炸弹吧,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没有拆穿她已经学会拆弹的事实:“行啊诸伏,你比他强。”
几人对诸伏亚纪子的称呼很有意思,哥哥和男朋友自然是叫名字,萩原研二叫谁都很亲昵,对亚纪子也是像叫小朋友一样的“akiko酱”,班长因为男女有别,客气地叫她“诸伏”,松田阵平则经常省略称呼,如果需要称呼就称姓——不用担心区分不开,他叫诸伏景光“hiro旦那”。
上辈子她后来和松田很熟悉。
萩原研二殉职后,她担心松田阵平,有空时会和伊达航一起找他喝酒,他俩往往对萩原的事避而不谈,松田本人倒是无所谓,经常吃着饭就冒出一句“这菜那家伙肯定爱吃”、“我们小时候……”“要是他一定会说……”
我行我素,仿佛挚友牺牲没有给他带来巨大的悲恸。
但谁都能看出来,他身上的阴云始终未散,直至自己也归于黑暗之中。
亚纪子还记得她在搜查一课头几年分外拼命,那时候她总困在分手的阴影中。
她想,“把你当妹妹”“爱情不重要”到底是什么鬼扯的理由,不让她等简直是一意孤行罔顾个人意愿的“为她好”。
她明白站在降谷零的立场只能如此,她没有怨恨,却也在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无理取闹地想过:既然早就有这样的意愿,大学时候为什么还要表白?今天分手,过去的感情就要否认吗?为什么不觉得他们能够并肩作战,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匡扶正义吗?
然后又很讲道理地一一自己解释给自己听:情难自已的时候当然会告白啊,不否认感情她怎么能甘心分手呢?抛去男女之情他也想让她平安幸福,所以不能耽误她……
白天 ,追犯人的某一次,她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个想法:他就不怕她走在他前面吗?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她拼命是为尽责,不是故意找死。
松田阵平调进搜查一课那几天里,他们一起处理过一起人口拐/卖案。增援来的太晚,她和松田也在不同的地方侦查,眼看孩子就要被带上船出海,她顾不得许多,一人护着孩子单挑三个壮汉,声音引来了对方同伙和松田,两人陷入苦战,她分毫不顾自己,越打越凶,棍子敲到后背,子弹擦过肩膀也没有分毫停歇,要不是松田阵平推了她一把,她险些被冷槍打中交代在这。
终于等到增援,两个人满身是伤地回去,包扎完了松田拽着她去废仓库天台。
两个狼狈的人拿汽水碰杯,视线当中出现的脸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头发凌乱,衣服上又是泥又是血。
松田轻笑:“你们姓诸伏的,都有点疯在身上。”
她也笑,靠着灰突突的墙全无形象:“谢谢夸奖。”
松田摇摇头,大有一种觉得她无可救药的感觉,而后将手里的汽水一饮而尽,缓了会儿突然正经地和她说:“诸伏,活着就是最好的,活着就还有希望。”
她似乎看到面前人青色的双眼在对她说:“不要让人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原来那一闪而过的想法也曾被看穿。
正要说些什么,眼前的卷发青年却随性地点起一支烟,看见亚纪子睁大的双眼,他开玩笑:“来一根?”
没想到她真接了,学着松田的样子吞云吐雾,却被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咳咳……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卷发青年嗤笑一声,面无表情,他目光锐利,但她却好像不知他看向了何处:“谁说我喜欢。”
思绪回到眼前的饭桌,她鬼使神差地问出来:“你们平时抽烟吗?”
话题跳得太快,差点把松田呛着,萩原倒是耐心回答了她:“小阵平不喜欢。但是机动队嘛……你知道的,我偶尔会点一下。”
小太阳般的笑容终于短暂回到了诸伏亚纪子脸上,她对松田阵平说:“你不会有需要借烟消愁的一天啦。”
卷发警官风姿俊朗,他笑得肆意:“那是当然。”
而萩原研二莫名从女孩的笑眼中看到了泪光。
第5章两年
两年后,港口据点来了位组织内的传奇人物。
起初,他是地下世界的情报贩子,游走在各个组织之间进行交易,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消息,没有他拿不到的。
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更无人知晓他的消息渠道,往往今天给出交易,明天情报就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单主的案头。
只是情报索取多了总有失策之时。
那天,一家制药会社的社长找到金发男人,让他去查一个地下组织的消息,被称作“透”的男人优雅地靠在椅背上,“你都知道什么?”
戴眼镜的斯文社长面色发白,“他们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穿着黑衣服……”
作为乙方的安室透不紧不慢稳若泰山:“你们有什么过节?”
“他们威胁我将新研发的药物卖给他们。”
金发男人抬眸,脸上仍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让社长猛然一悚:“我要听实话。”
社长这才感受到面前这个温和的娃娃脸男人的恐怖之处,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只能重新措辞:“我在他们的逼迫下进行了他们想要的实验,但是我不想再做了,接下来就是人.体实验了……”
“知道他们的消息又有何用处?你能拿什么给我?”
此时看似文弱的社长却显露出镇定的一面,显然他心有成算,在那个组织监视下还能有机会跑出来联系情报贩子的人必定不是彻头彻尾草包。
“当然不是要普通的消息,我要捏住他们的把柄和犯罪证据公之于众,这样警察才能相信我说的话。”他知道安室透从不问黑白,只做生意,因而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至于你……钱我可以给你,还有我的公司。”
“公司不必,钱给够就行。这笔买卖我接了。”
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室状似不经意地问:“所以你真的研究出成果了吗?”
“是的。”
“可要保护好,”他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紫灰色的眼眸认真注视对方,下垂的狗狗眼让人看起来会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需要我帮你找个地方吗?比如安全屋,当然,这是另外的价格。”
“不用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三天时间。”
“不行,他们会找到我然后杀掉我的。”男人斩钉截铁道。
“哦,就快来了。”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晃悠着高脚杯中的红酒,“不用等三天。”
异变太过突然,社长愣了几秒才反映过来:“你出卖我?!”
安室透一声轻笑。
紧接着,女人轻缓妩媚的声音传来,“愚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