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应倪揣测,陈京京的父亲大概率已经过世,家里的财富是哥哥一手创造。
不过兄妹俩年轻差应该很大,能随便开口在寸土寸金的禾泽再买上一套带百平露台的房子,流动资金绝对过亿。白手起家到这种程度少说四五十岁,再加上成功人士必备的啤酒肚、秃顶,难怪会被误会小三。
推测归推测,这些和她都没关系。
无论陈京京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待林蓉苑尽职尽责就好。
浮云过隙,太阳被彻底遮住,风吹得树叶刷刷作响,看样子又要下雨。应倪摁灭烟,快速收起被子和枕头。
回去的时候,陈京京拿着吸痰瓶告诉她:痰的颜色稍微深,可能有些感染,我等会儿让医生过来看看。
应倪点点头,植物人由于长期卧床痰液聚集,或者食物误入呼吸道,很容易造成肺部感染。林蓉苑一年得犯个好几次,但都是轻微的,用点药几天就好了。
-
窝在家里的悠闲惬意渐渐被存款逐渐减少的焦虑所代替,从医院回到出租屋,应倪开始海投简历。
投了几百份都石沉大海,只有寥寥几个敷衍道:抱歉,不是很适合你~
或者直接点明:本岗位要全日制本科以上学历
第二天有个hr主动打招呼,应倪点击鼠标时眼睛都亮了。
对面问:【能接受上夜班吗?】
应倪:【熬夜专业户!】
hr:【笑脸.jpg/】
hr:【三围多少?】
应倪:【88,59,9】
不是说市场销售吗?和三围有什么关系?反应过来的应倪停下打字的拇指。视线飘向堆满烟灰的hello kitty的小白缸,伸手去捞烟盒,一捏,瘪了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发出尖锐的暴鸣。
一周过去,应倪跑了很多家面试,最终都卡在学历上。而不在乎学历的公司,工作性质和商务公关没有任何区别。
某晚摇了两个小时的公交回到家,她什么也不想吃,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身体趴在床角,两只小腿晃在外面,一只脚上还挂着拖鞋。
等醒来捞过手机一看,差两分钟到凌晨。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盯着斑驳起皮的墙壁发呆,昏暗逼仄的小房间安安静静的,直到笃的一声打破。
一串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发来简短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连感叹号都不是,像机器人定时发送。
应倪抹掉短信界面,点开日历看到备注时,才恍然今天真的是她生日。
于是重新点进十秒钟前发来的短信,从下往上翻,像是要回溯之前的交集,但指腹只划拉了一下就到头了。
每一条都一模一样,永恒不变的生日快乐。
已经连着给她发了七年。
今年是第八年。
月光给窗角镀上了一层静谧孤独的光,应倪攥着手机像雕塑一样僵坐在床边,想起十九岁生日前一天,她和周斯杨吵架的那一晚。
因为家里资金链断裂,生活费月月缩水,大手大脚的应倪为了维持相对体面光鲜的生活,只好在一家高档中餐厅兼职当服务员。
生日的前一晚依旧有排班,但为了和男朋友周斯杨一起过生日,专程和同事调了时间,换上漂亮的挂脖礼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艳红的烛光在插满鲜花的玻璃瓶口跳动,配上柔和低缓的钢琴伴奏,让人陶醉在浪漫的氛围里。
周斯杨找准时间,从身后变出一支玫瑰和一个小盒子,笑嘻嘻地自己配乐,当当当~送你的生日礼物。他递过去,俊秀的面孔在朦胧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冷白,吊儿郎当地扬起眉梢:不许感动得哭,我不负责哄的。
应倪抱着手臂,一边是怎么也压不下的唇角,一边乜着眼不以为意,就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应倪哼一声,周斯杨坐到她旁边。应倪撇头,他自顾自抓她的手,将盒子里的手链取出来套她手腕上。
应倪余光瞄了眼,嫌弃道:什么欣赏水平?
周斯杨轻飘飘地啧一声:当然是看上你的欣赏水平。
应倪不说话,嘴角却越扬越高。
笑早了,还有一个生日礼物。周斯杨捏了把她脸,满是宠溺。
应倪开心全写脸上,已经不演了,什么啊?
周斯杨摸出手机,给她看。
应倪震惊得脸色有些发白:你怎么把我学费缴了?
家里资金链断了的事她谁也没说,连打工都是借口体验生活。林蓉苑说困难是暂时的,家里之前也遇到过类似情况,只要有朋友有关系,东山再起很容易。
虽然应倪对此半信半疑,也相信周斯杨不会因为她家里的变故而提分手,但她就是想掩盖一切。因为他们一直被戏称金童玉女、门当户对。
说到底,她不愿意矮周斯杨一等。
不知道送你什么,怕擅自买了你又不喜欢一向能说会道的周斯杨摸起后脑勺,话说得小心翼翼很是艰难,你就把交学费的钱拿来买包买衣服呗。
说完笑了下:都一样。
说辞比体验打工还要拙劣,他说到一半时,应倪的眼皮就已经垂下了。沉默蔓延开来。
周斯杨也沉默着,等待应倪开口,但等了很久她一直盯着餐盘,什么也不说。
他有些受不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小心翼翼,从早到晚都在演,唯恐她发现,唯恐她生气,其实
应倪抬起眼:其实什么?
周斯杨观察着她的表情,慢慢地说:大家才说两个字,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应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都知道是吧?应倪盯着他,把他想说话的说完。
周斯杨不想骗她,点头。
所以都在看我笑话?
没有!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应倪周斯杨因为激动而站了起来,我绝对没有!
他以为应倪会拎包走人,或者和他对吼起来。但她一反常态地静坐在原位,对他说:先插蜡烛,还没许愿呢。
应倪。周斯杨叫了声她名字。
知道就知道,知道也没什么应倪低头喃喃,自顾自拆开包装袋,一根一根地插上,然后又一根一根地用蜡烛点燃。
周斯杨站在那儿不动,应倪也不理会,许愿,吹蜡烛,切蛋糕。
周斯杨看着她的行为,觉得一切都完蛋了,但她把蛋糕递过来的时候,认真地看着他说:周斯杨,谢谢你,手链我收了,但学费不能收。等我家好起来了或者我赚到钱了再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