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等待的时间里,陈桉站在路灯下翻起书来。
  车辆往来穿梭,街灯连接成片,在喧闹繁华的都市,他的心境像脚边拉长的影子般,深邃而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旁响起脚步。陈桉以为是罗瓒来了。于是合上书皮,抬起眼。
  看啊,为什么不看,我都买票了。我是想看电影,不是非要和他一起看电影。他根本就没搞清楚重点。女生皱起眉头,单手抱胳膊,在原地走来走去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吐槽。
  说完这句她蹲了下来,无情地摧残从地砖夹缝中冒出来的野草。陈桉垂下手,书在腰侧倒映出轮廓分明的长条形影子。
  他压了下帽檐,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隐在了夜色里。
  啊,谁让他分手了还拉拉扯扯,活该摔个狗吃屎,丢脸的反正不是我。应倪拔出最后一根草,用草尖戳地上的小石子。
  不知道听到什么,陈桉余光瞥见她突然站起来,因为无法理解而变得有些激动:疯了!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感受!
  都说了,他和他那两个朋友有毛病怎么有毛病?你别管,反正有病!
  那天她和余皎皎还有时飞宇一行人逛商场,她先上完厕所出来,恰好听见时飞宇的朋友在背后议论余皎皎。
  a让b去追余皎皎,b说余皎皎长得不行,a哼笑道:奶大屁股大就行。
  应倪当即翻了脸,因为余皎皎在场,不好明说。反正一个下午加晚上都冲那俩男的甩脸色。时飞宇受不了,拉到一旁问她怎么了,应倪一五一十告知,并让他和这俩人绝交。
  时飞宇哎一声,说他们一向这样,爱打嘴炮而已,人很仗义的。
  时飞宇要和谁交朋友她管不着,但她不想和烂人呼吸同一片空气。
  看在时飞宇生日的份上,在ktv里她忍了又忍,结果时飞宇为了他们鸽了八点去电影的事。
  分个手而已,没打死他都算好的。
  陈桉见应倪越说越生气,收回视线,垂眼看手表,八点四十五,直达学校的公交车还有十五分钟停运。他往身后看了眼,罗瓒还没来。
  然后就这样一直望着出口等待。
  直到听到旁人不耐烦地说挂了,才下意识转身。
  两道视线穿过昏黄的路灯对上,陈桉表情不变,应倪微拧了下眉头。
  应倪比陈桉先收回目光,可能是不想搭理,也可能是戴了帽子没认出。目光碰撞后,应倪一直偏头看另一边,后脑勺对他。
  相安无事后,陈桉继续低头看书。过了一会儿,一道刺眼的车灯打来。应倪站起来,揉了揉膝盖。陈桉知道是接她的司机到了,因为那是一辆豪车,司机摇下车窗叫小姐。
  总算要走了,陈桉收回余光,继续翻页。然而刚看完第一行,拉开车门的应倪恶狠狠地瞪来:
  乱看什么!挖你眼睛!
  然后就是一声怦
  车门摔上。
  直到黑夜里扬起的车尾气彻底散去,陈桉才掀起眼皮看向转角的街头。
  而与此同时的车内。
  司机吴叔叔问她刚才怎么了,那个男生是同学还是陌生人。
  应倪忙着拉黑时飞宇的联系方式,以及删除q`q空间所有和他有关的说说。
  没怎么,不认识。删完后,应倪伸了个懒腰,他一直偷看我,烦得很。
  吴叔叔担心起来:在外要注意安全,要不电影就不去看了?
  不行,我要去。应倪执拗。
  司机拿她没辙,想着等会儿只好在电影院外面等着。
  罗瓒跑着出来的,见陈桉还等在原地,顿松了口气。
  他没有手机,怕陈桉先走了。
  你有没有事?陈桉扫向他肚子,厕所上了近半个小时,罗瓒要再不来,他就要去找人了。
  罗瓒揩着汗水说:我没事,早就上完了,公厕出来遇到时飞宇,他喝醉了,钱力和薛鸣飞几个把他架着,拖不动,我去搭了把手。
  听完描述,陈桉微蹙眉:确定不是酒精中毒?
  不是。罗瓒解释:他那个朋友说他喝多了就这样。
  他们边说边往公交站走。陈桉又问:喝多了怎么不待在家里往外跑?
  提到这个,罗瓒就想冷笑:他找应,边吐边哭着要找她复合。
  当时的情景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时飞宇,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什么应倪也就那样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她绝对躲在哪里痛哭流涕后悔分手以及直接骂时飞宇是窝囊废。
  然而时飞宇什么也听不进去,就知道掉眼泪,失魂落魄地重复一句
  我要去找应倪,我就要去找她!
  把大家急得团团转。
  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除了漂亮,一无事处。罗瓒难以理解,想了想,偏头找陈桉寻求认同感:你觉得呢?
  公交车在这时停站,气刹的声音响起。门随之打开,问题也留在此刻。
  陈桉走在罗瓒后面,将卷好的零钱塞进透明箱子里,转过头,发现旁边的罗瓒一直盯着他,似没有回答不罢休。
  他自然而然地想起十分钟前,和应倪视线对上的瞬间。
  月光在她身后洒开,铺成一层朦胧的背景,将冷感精致的五官染成了柔和色调。
  于是恰到好处的距离,明暗适宜的光线,陈桉第一次见有人美到失真。
  夜间公交空位很多,陈桉掠过他往前走,漂亮,其他就不知道了。
  罗瓒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追上去,你不觉得她脑子笨,人品有问题吗?
  今晚从班长口中得知了孙超借钱的事:应倪不是勒索,是催债。
  所以陈桉还真不清楚她人品怎么样。
  不过,今天倒是看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傻的从来都不是应倪,是觊觎玫瑰的过路人。
  他不傻,所以一切都无关紧要。
  回忆被打火机砂轮摩擦的声响打断。
  菜比想象中上得还要慢。等待的空隙里,陈桉见应倪抽了一支又一支,在点第四支烟前,他问: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不记得了。应倪缓缓吐出烟雾,脸颊逐渐变得模糊。
  陈桉:烟瘾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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