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语气很冲,说着回头将窗户重重推开。
  吹起的发梢打在脸颊上,分不清是在跟风较量还是和人斗劲儿。
  只是没吹几下,窗户又被人无情的关上了。
  陈桉身体微微倾斜,手掌摁在窗沿,抬起的手臂形成了一道天然隔离或是逼近的束缚。
  反正是不给人再次推开的机会。
  哪一句。
  应倪转过身,背贴墙,拉远两人的间隙,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不想见到你。
  哦,这句陈桉慢慢垂下手,不转告我也知道。
  应倪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想弄清楚这人脸皮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厚。
  但她更不想站在这里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人围观,语气不善地道:让我出去。
  陈桉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看表情似在思忖什么。就在应倪等不及要去推开时,他点了点下巴颏,可以。
  而后垂着视线递出手机,语气淡然:怎么删的怎么加回来。
  第30章 第三十章
  应倪当然没有如他的意, 从来都是她威胁别人,不可能成为被威胁的人。
  几乎没多想,双手撑上桌面, 跃跃欲跳,试图从卡座翻过去。
  包臀裙的开叉向上延伸至腿根, 从下往上看, 由宽至窄地露出被黑色丝袜包裹住的光洁肌肤。
  围观的男人越来越多, 陈桉被迫收敛起刚冒出一点儿苗头的强势。
  算了。他垂下手,往前一站, 顺势将手机揣回裤兜,挡住那些色眯眯的目光。
  应倪闻声回头,彼时尾骨已经坐上桌沿了。她双手撑在腰侧, 七厘米的高跟鞋失重脱落一半, 表面镶的人工钻跟随极细的脚踝一起,在陈桉跟前晃啊晃的。
  下来。陈桉说。
  他声音有点冷淡,但细听, 无可奈何居多。
  应倪下巴微抬, 以一副胜利者姿态讲条件,你马上走, 不要打扰我工作。
  空气凝滞得有些沉闷, 两人无声僵持着,但没人知道他们在对峙什么。须臾后, 陈桉看了眼腕表,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说了句注意裙子后就转身离开了。
  应倪等到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才抬了抬脚背趿上高跟鞋。跳下来时,lily和其他人一股脑蜂屯蚁聚地围上来, 像打听大明星八卦一样东拉西扯她可怜的胳膊。
  陈桉吗?
  创源总裁是不是!
  你们怎么认识的?
  应倪一个字没吭,板着张脸扯开扒在肩膀上的手,走进厕所隔间将门锁上,抖出支烟咬在嘴里。
  烟雾刚升起,还未来得及厘清陈桉忽然出现的事,兜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是表姐何若宜。
  应倪通常不接亲戚的电话,十个有九个是让她还钱,剩下一个是醉酒后辱骂她活该全家死绝。
  但若宜表姐和她关系一向不错,出事后,即便自己刚毕业穷得叮当响,也试图瞒着家里接济她。
  应倪掐了烟,合上马桶盖,坐上去不太情愿地接通。
  煤煤,舅妈怎么样了?何若宜问。
  应倪翘起二郎腿,活不好也死不了。
  我不知道舅妈做了手术,今天才听我妈说何若宜絮絮叨叨地讲着,她先前在林溪上班,不常回家,上周离职了,从大公司换到小公司了,工作地点就在家门口。
  万丽卡的豪华在厕所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应倪抬头望着挑高七八米的雕花天花板,问一句答一句地和表姐聊着天。
  聊到周末来医院探望林蓉苑的收尾话题时,何若宜忽然话锋一转。
  煤煤那什么何若宜踌躇着,似乎很难说出口。
  应倪将腿放下,你说。
  对面迟疑了两秒才开口:你现在手头宽裕吗?
  应倪倒没意外,捻着发梢看有没有分叉的,你爸又喝酒了?
  何若宜的何志强父亲本身嗜酒,在投资失败后,彻底沦为酒鬼,一喝醉就强迫姑姑和何若宜给她打电话要钱。
  何家是所有亲戚中损失最惨重的一家。
  早些年,应军钰看在亲姐姐的份上,让游手好闲的何志强去工地上当项目经理,那两年赚了不少也贪了不少。
  其他亲戚也因此眼红,纷纷嚷着有钱要一起赚。
  水电厂的民生工程批下来后,并不差入场款的应军钰让亲戚们垫资,一种是借款形式,年利率百分之十五;另一种占股,盈亏自负。
  不知是谁说算借款只能赚点利息,不如占股绝对能翻倍。
  借款形式相当于他送钱堵嘴。应军钰倒也没反驳什么,从当时看来,确实占股划算。
  几乎所有的亲戚选择了第二种,而在工地上混过的何志强更是蛇心不足想吞象,不仅投进所有余款,还抵押房产借了银行三百万。
  试图通过这一个项目翻身成为大老板。
  不料想,黄粱一梦,翻身不成陷进泥坑。房子车子被法拍后,一大家子蜗居在出租房里。被何总何总叫惯了的何志强接受不了,将愤怒全部倾斜在姑姑身上。
  以及,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怪在死去的应军钰头上。
  应倪是在回国的第二年春节,拎着满满两手礼盒前去姑姑家拜年时听见的。
  听见何志强大声叫骂:
  还买虾?买狗屁!你们应家人就不配吃!应军钰那个孬种活该被车撞死!他不被车撞死老子都要拿菜刀砍死他!
  应倪上初中前,犹豫父母常常不在家,寒暑假经常被送去姑姑家住,和表姐表弟一起玩。
  对姑姑一家的感情比其他亲戚都深。
  她对姑父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喝醉了喜欢在地上打滚逗小孩子们开心,总是笑眯眯问她想吃什么的和蔼长辈。
  毫无征兆的,人和感情在一夜之间全变了。
  应倪迟钝地退了出去,将礼盒放在门口,从此再也没踏足过姑姑家。
  没有。何若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从浑浊不堪的泥潭里扯回,是我想借点钱。
  应倪站起身,低头抻直裙摆。漠然地笑了笑,她这位表姐胳膊肘往外拐,到现在还在用借。而不是像所有人一样,认为是她欠他们的。
  应倪算了一下,除开需要付的医药费房租和网贷,等一周行吗,发了工资给你转两千。
  两千么电话里面,何若宜低喃着。似乎嫌少。
  应倪蹙眉:出什么事了?
  何若宜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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