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应倪又问:你想要多少?
  三、三四万吧。何若宜吞吞吐吐的,又顿了顿,过了会儿才语气低落地道:没有的话就算了。
  你要这么多钱干
  嘟嘟嘟
  挂了?
  应倪莫名其妙,想打过去,屏幕弹出消息,lily问她在哪儿,领班马上要点名了。
  于是匆匆收起手机推开隔间的门。
  -
  白调今晚的客人不多,零零星星地散坐着,应倪忙一阵闲一阵,在喝了一杯调酒师送的零度冰饮后,忽然牙疼了起来。
  应倪吃糖比较克制,有一段时间没犯过病,这会儿突然疼起来,额头直冒冷汗。无奈捂着腮帮向领班请假。
  领班见今天人不多,便爽快地放她走了。
  白调所在的大楼位于万丽卡深处,周围没什么紧邻的建筑,一出大厅门,寒风便肆意袭来。
  应倪抱紧手臂直哆嗦,不忘摸出手机给何若宜回电话。连打了两通,那边没人接。按照张若宜软糯的性格,先前的电话估计是何志强或者姑姑应军莲叫她打的。
  应倪想起自己的二十岁,被一干亲戚拿着借条或是合同围剿索债。那时兵荒马乱的一年。不知所措的她拿着这些东西冒着大雨去咨询律师。
  律师告诉她,她没有继承到父母的一毛钱,因此欠下的债也和她没有关系。
  这句话她一直奉行到现在。
  所有找她要钱的人,无论是声泪俱下地哀求,还是凶神恶煞地威胁。
  应倪永远只有八个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应倪站在门口捂着脸颊,打算等这阵风吹过了再走。闲来无事,打开了消消乐,第一千八百三十二关刚通过,视线里忽然多了一双笔直的腿。
  应倪抬起眼,陈桉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外套被他松松垮垮地拎在手里,领带连着胸口那团比别的地方颜色深,像是被什么给洇湿了。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似等待已久。
  应倪收起手机,视线停留在他领带末端片刻。很凑巧,是今天在lily的手机里看见的那一条,条纹状的,其实不太配他。
  至于是被什么东西打湿的,应倪猜测是酒。
  一种低级的搭讪手段,万丽卡的漂亮女人们却乐此不疲。
  你怎么又来了?应倪说着捂紧了衣襟。
  陈桉走了过来,身体似乎感知不到快零下的温度,并未被风吹得像她一样肩膀发抖。
  又?他在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不近也不太远,一个恰到好处能看清对方表情的距离,总不能因为你在这里上班,我就不能来这儿吃饭了吧。
  有人挡在跟前,冷意顿时少了些。
  她不说话,陈桉又道:位置不是我定的,所以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不是专门?应倪咬着这几个字,捂紧衣襟的手因为觉得没那么冷了而垂下。想扯嘴角露出嘲讽的笑,但牙齿实在是疼。于是只能乜他,万丽卡这么大,吃饭不在这栋楼。
  陈桉低头整理了下领带,而后点头,是西面那栋。
  她是这个意思吗?应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气到,关键这人还是高中时被欺负了都蹦不出一个字来的陈桉。
  她不想多掰扯,但有一件事她想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白调上班?
  陈桉似乎连装都懒得装了,很坦率,使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
  你真是!应倪气急败坏,剩下的话堵在嗓子眼噎成一团,不知该怎么说。
  仅仅是确认你在哪里,其他的陈桉顿了下,轻轻摇头,我不会做。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乌云遮住皎月,陈桉的瞳仁上镀了一层遗漏的清冷月光。冷冷淡淡的,却给人一种他在极力克制的错觉。
  应倪的心情和投在地下的婆娑树影一样杂乱无章。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我不会喜欢我第一眼就没看见的东西,同学三年,我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陈桉垂在裤缝旁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像在思考。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你喜欢一见钟情?
  对!
  陈桉笑了下,比笑容更寡淡的是他说这句话时口吻。
  就好像,在下一个众所周知毫无疑义的结论。
  有结果吗。
  应倪沉默了,抓着挎包肩带,往左走向掠过他,陈桉迈脚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应倪说。
  陈桉不仅没让,还往前又逼近了一步。
  现在能看见我了是吧。他拎着衣服,垂着视线看她,今天算第一眼。
  应倪推开他,气冲冲地往前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结果一上公交回头,陈桉正站在司机旁边举着手机扫码。
  应倪报紧包,头看向一边。很快,旁边坐下来一个男人,即便是秉着呼吸,松木的清香也不依不饶地钻进鼻息。
  喂。应倪瞋目切齿地回头,别坐这儿!
  陈桉抱着手臂,目视前方,窗外一闪而过的街灯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模糊了本就不明的情绪,我有名字。耳东陈,木旁桉。
  应倪哼一声,再次看向倒退的街景。
  但要故意气死她似的,玻璃窗清晰地印出陈桉的脸来。
  应倪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公交停停走走, 从城市的一头驶向另一头,穿梭在灯火阑珊的夜里。
  晚间班次的缘故,车厢内没什么人, 静得只有吊环撞击的咔哒声以及车轮滚过街道的噪音。
  应倪闭着双眼,默默地忍耐着。萦绕在周遭的空气像加了增稠般, 流速越来越慢, 最终在长久的沉默中近乎于零。
  欸。应倪的大小姐脾气风雨不改, 逆反心里极强,陈桉一字一顿地告知名字, 她就偏要把他当无名氏。
  陈桉阖着眼皮,罔若未闻。
  外套被他随意搭在腿上,两只手臂浅浅的环抱于胸前, 松散的状态像是专门来车上休息的。
  应倪皱着眉头抬手, 想用胳膊去抵他,快要碰到他手臂时,又蓦地收回了。
  她才不想挨到他半点。
  于是又喊了一声喂。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下颌微仰, 后脑勺陷进椅背, 眼皮的褶皱抻得很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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