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喝了多少?陈桉问。
应倪眼皮睁开一小条缝隙,男人的轮廓地框在其中,五官却是朦胧的,谁记这个。
陈桉换了种问法,赚了多少提成。
应倪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蜷着,阅读灯打在她脸上,柔和的光并不刺眼,轻轻地呵了声,买不起你这车的一个轮胎。
想要车我送你。
应倪没说话,闭着眼睛,就这么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陈桉以为应倪睡过去了,才从思忖中抽离出来,输入导航踩下油门。
却没想到车子起步不久,还未到第一个路口,应倪忽然撇过脸来,冷不丁地道:陈桉,你能给我钱吗。
从陈桉抱起她开始,她就醒了,只是昏昏沉沉的,到车上也没睡,一直在想,在算。
可闭着眼睛琢磨了好久,脑袋一团毛线算不出个结果。
干脆趁着醉意先把这句能昭示一切的话宣之于口。
你要多少。陈桉目视前方,声色听不出情绪。
应倪直起身体,犹豫了一会儿,几百万吧,我表姐挪用了一百万公款,我妈那里想给她找专家看看,再请个高级护工,我也不想干这个工作了,想做点小生意,但还没想好干什么。
她自己也拿不准,愣愣地盯着陈桉。看过来的瞳仁黑漆漆的,不再像先前那般湿润,目的清晰的样子,又给人一种没醉的错觉。
陈桉缄默着,像在斟酌什么,应倪蹙眉,是你说的可以找你。
陈桉嗯了一声,没否认。
你给不给?她嗓音略微高昂。
就连要钱都理直气壮,陈桉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下,你觉得呢。
又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反问,应倪闷起满腔的浊气,堵得她喘息不过来,抱着手臂盯着挡风玻璃,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他看过来,对上她的余光,明天我让秘书开支票给你。
顿了顿,又说:想要多少自己填。
她没考虑过主动开口他会不给的结果,所以他的沉默让她很是无措。
我只要这些钱,其他的我不要。她扭过头,将脸颊完全埋进他看不见的地方,如释重负地吁出最后的浊气,别说话,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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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路无言,应倪也在酒精的麻痹下沉沉睡去。等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忽然长高了。
准确来说,是陈桉正背着她上楼。
察觉到身上人的动静,陈桉停下了脚步,略微侧脸,醒了?
陈桉的头发很硬,扎得应倪脸往一旁歪去,感觉喝到了假酒,这会儿比刚上车时还要浑噩,神志不清地抓着他脖子:没有。
陈桉当然不会和一个醉鬼计较没醒还能说话的事实,安静地上了最后一层台阶,离门口还有几步之遥,动了动肩膀问:钥匙在哪儿。
应倪咕咕哝哝地道:包里。
陈桉拎在手里的小挎包往后递,自己找。
应倪难受得一点也不想动,你找。
那你下来。陈桉松手。
小腿忽然缺失了禁锢的力量,应倪没安全感地吊住他脖子,在颈窝里摇头。
毛茸茸的脑袋贴着皮肤拱来拱去,发丝刺挠着皮肤,陈桉喉结轻滚了一下,耐着性子讲道理:你不下来我怎么找钥匙。
不要。
下来。
应倪抬起下巴,有些生气,说背我就我,让我下来就下,你帮我当成什么了?
酒鬼。
应倪:
反正她就是不想下,想直接躺在床上,他自己想办法找钥匙,门爱开不开,大不了她就在他背上睡一晚上。
反正辛苦不是她。
陈桉没有她记忆里的那么逆来顺受,或许从来都不好欺负的角色。他毫不客气地挪开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虽然抓住的力度不小,但奈何过于纤细,轻轻一推,应倪就开始失去着力点摇摇欲坠地往下掉。
喂别啊。应倪闭着眼睛,四肢乱抓,揪着他的衣领像揪着根救命稻草,咕咕哝哝地道:你会后悔的。
陈桉是被吓唬大的,将她一只胳膊绕过去搭在肩膀上,掐着腰人往门上提,问她:后悔什么?
应倪皱着眉喃喃,说话含混不清,陈桉听不清也没再问,用膝盖抵住她大腿不让她滑下去,另一手单手翻包找钥匙。
我说我真的要
近乎在陈桉推开门的同时,应倪扑到了他肩上,并发出一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凄惨的呕吐声:
呕
良久窒息般的沉默后。
陈桉低头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外套,以及吐完就舒舒服服老实靠在身上的女人。
他确实后悔了。
后悔没把她直接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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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比外面看上去的还要破烂。巴掌大的客厅连接着细窄的卧室,没有窗户的卫生间镶在卧室入口,右手的厨房只容一人通过。
墙壁渗水斑驳起皮,水泥地凹凸不平,给人一种住久了也会像墙角的霉菌一样腐烂发臭的幻觉。
床上的人却毫不在意,睡得很安详,脸颊紧紧贴着一个小羊玩偶。
一开始陈桉怕她呼吸不过来,试图将玩偶抽走,但应倪在瞬间皱紧眉头,呼吸急促,像失去了所有安全感。直到将玩偶地重新塞进她臂弯里,眉眼才逐渐舒展开来。
借着透进来的月光,陈桉摸了摸她的脸颊,而后拎着外套去了卫生间。
水管锈迹斑斑一开龙头便发出嘎吱的响声,洗手盆边缘也堆积着经年累月氧化后留下的黄斑。
陈桉上高中前一直住着这样的筒子楼,直到上大学赚了第一桶金,才强势地带着吴庆梅和京京租了一套三居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抛开地理位置不谈,这里的环境比当年的住所还要恶劣。
陈桉一颗一颗地解着衬衣扣子,幸好浴霸的灯不是坏的,也有热水,不至于冷得发抖。水哗啦啦地流着,在男人精壮的腹肌上划出杂乱无章的痕迹。
洗完澡已经是半夜四点,应倪全部吐到了他上半身,原封不动地将西裤穿上后,陈桉裸着上半身从卫生间出来。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他用拧干的衬衣随便擦了两下,
房间很冷,床上的人早连带着小羊玩偶早就缩进被窝里不见五官。他环顾一圈,从床边的桌子下拖出唯一的电烤炉。
打开一看,只有一只灯管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