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起身去沙发上捞起手机,而后又慢腾腾地回到厨房。
聊天界面停在上午七点二十八分,陈桉在她仍在睡时发来的
【我回吉安了,过几天回来。】
他好像很爱报备行程,总是地点加时间。
应倪发了会儿呆,点开聊天框,蹲下来慢悠悠敲字。
mm:我的杯子你放哪儿了?
等了半分钟对面没回,应倪有点着急,也有点生气,蹙着眉继续敲。
mm:晚上参加同学聚会了,因为你宋敏
字打到这儿,蓦地停了下来。
宋敏的阴阳怪气纯粹是高中时太过讨厌自己,怪罪于他显得毫无道理。
于是删除重发。但又找不到说的,只好问:过几天是几天?
发送过去,应倪站了起来,视线随之投向外面。
楼上楼下只有一道旋转梯连接着。
共处的几天,她很少下楼,陈桉也从不上楼,空间大到听不见各自的响动。但这会儿走了才发现,两个人和一个人,还是不太一样。
很难相信,陈桉才离开不到一天,她就开始不适应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吉安是县城下面最偏远也是最小一个镇, 从城里的高速下来,国道要走近二十公里。
进山的路虽被陈桉出资扩修过,但过年回乡的车辆一多, 加上拐弯会车艰难,等到达位于山坳里的老家, 天空已经暗成了一片灰蓝色。
房子是陈桉外公外婆留下来的, 九十年代建的土砖房, 回来前,专门拜托三姨从街上下来收拾屋子。
因而一进门, 看着还算干净。
来不及休息,大家各司其职,陈京京上楼铺床, 吴庆梅去隔壁邻居家买土鸡, 陈桉则生火烧水,洗橱柜刷碗。
早在几年前,陈京京就提议把房子翻修。把墙粉了, 铺上地板, 再把燃气灶,空调、热水器什么的都安上, 不然每次回来都累得够呛。
吴庆梅死活不愿意, 说那样就不像老家了,过年回来, 除了祭祖烧纸,就是想吃顶锅饭, 柴火烧的鸡鸭。
陈京京和吴庆梅还因此绊了几句嘴, 最后陈桉在中间调停。
房子里面丁点儿没动,只在旁边新建了个卫生间, 装了太阳能热水器。
土灶仍保留着原来的样子,陈桉找到去年买的柴扔进去,又弄了点干松针生火,吹火的竹筒少说也有十来年了,用着却还是那么顺手。
哥你那间屋子有条死了的蛇,你等会儿把它弄出去啊。陈京京下来说。
陈桉吹着火,头也不抬:你怎么不弄?
我怕嘛。京京说。
陈桉把竹筒扔一旁:怕?是谁薅了条蛇装瓶子里抱在怀里说要当它妈妈?
陈京京: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从出生开始就在田坎山坡打滚疯玩,不仅不怕,还能徒手抓蜘蛛呢。
不过话说回来,人的确是适应环境的生物,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一旦入了奢,就很难回到简。
就比如她现在回来,会嫌弃床不够软,害怕蚊虫蛇蚁,烦躁没有中央空调起夜冷罄竹难书,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显得不讨喜,很累赘。
燃烧的玉米芯子发出砰的一声炸响,晃动的火星子拉回了京京的思绪。
视线重新落回到哥哥身上,从头扫到脚。
外套在踏进门槛时就脱掉了,换上了塑胶筒靴,系上不知道哪儿来的胸口标有xx牌鸡精的白色围裙,袖子撸到最高处,拿着水瓢走来走去的样子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还是那个朴实坚毅,稳重可靠的陈桉。
所以。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变的。
哥,别动。陈京京忽然喊。
陈桉回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拍个照发给应倪看。陈京京举起手机,笑得怪里怪气:她肯定没见过你这样。
陈桉立马黑了脸,作势要去抢手机,两个人在堂屋里绕来绕去。吴庆梅一进门就见到这副景象,拎着只用尿素袋捆的鸡也跟着笑:多大人了还闹,快过来把鸡杀了,我去借点干草,京京帮着哥哥拔毛。
陈京京耸肩膀嫌恶地嗯一声,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但还是帮忙拎了热水,而后站在一旁守着,以备不时之需。
陈桉站在屋檐下,单手抓住鸡头,另外一只手将鸡脖子上的毛扯干净,一刀下去,陈京京跟着抖动的鸡呲牙咧嘴。
小时候她的反应可没这么激烈。
由于很少吃肉,过年杀鸡杀鸭是最高兴的时刻。
蹲守在旁边,一想到那个味道,口水就忍不住从屋檐留到坝子里去了。
祈祷着,快快杀好,快快煮熟,好进她的肚子。
然而现在看着死后还要遭受火烤的鸡,忍不住感叹:真可怜。
可怜你等会别吃。陈桉说。
陈京京吐舌头:略略略。
陈桉笑而不语,享受难得的放松时间。
陈京京看了半晌后突然扬了扬手机:我已经发给嫂子了。
陈桉蓦地掀眼皮,撤回。
陈京京站起来,嬉皮笑脸:撤不了,时间已经过啦。
陈桉撒了手,一字一顿:陈京京,欠打是吧?
吴庆梅在屋内吼:鸡!鸡!掉水沟里去了!
晚风吹过,大山起伏的轮廓与天际相接,半弯清月高挂,繁星点点。
嬉闹声由近及远散开,荡漾在山林之间。
经久不散。
一
与此同时的禾泽。
雅顿庄园一共有三栋平层,位置交错,视野不一。陈桉买的这套最为开阔,客厅正对湖面,站在落地窗前往下俯瞰。
清风拂过,波光闪烁,宛若繁星坠入其中。
美好的夜景并未让应倪痴迷,看了会儿便重新回到厨房,将喝完冲剂的杯子洗净,又不嫌麻烦地用厨房纸巾擦干。
忙碌的过程中,偶尔瞄一眼放在岛台上的手机。
一片漆黑。
没有动静。
杯子放回原处后,应倪无所事事地围着岛台巡逻了一圈,最后走到冰箱前。打开一看,里面很多种水果,她挑挑拣拣选了个最费时间的石榴,拿了个大碗一粒一粒地剥出来。
剥到一半,她余光瞄着手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