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电话一直没挂,隔了大概七八秒。
陈桉忽然问:是不是还有个水塔?
应倪眯起眼确认后,攥着手机嗯了声。
脚步却越走越缓,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也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
正当她想问你怎么知道的时候,前方弯道忽然射过来一束亮光,车轮辗过碎石的声音同时响起。
看见你了。他说。
第55章 第 五十五章
或许是照过来的车灯太晃眼, 应倪垂下手,在原地定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时, 陈桉已经开门下车了。
山间的夜晚在此刻并不孤独,远处有鸟叫虫鸣, 近处有鞋底踩过石渣的轻响。
跑过去的应倪微微喘气, 山间寒重, 呼吸间晕起淡淡白雾。
陈桉站在车头,穿着和出门时没有任何变化, 车前灯投在他笔直修长的腿上,斜出一条暖橙色的光条。
其他地方就模糊不清了,比如表情。
跑过来的一小截路中, 应倪心里接连冒出很多疑惑, 但这会儿面对面站着,忽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桉似乎看出了她的错愕,绕过车头走到副驾, 边开门边说:外面冷, 先上车。
她坐进去后陈桉没着急走,而是立在跟前, 微俯身勾了勾手指, 包。
应倪肩膀下压,肩带顺势滑落, 她半侧身去取另外一边的时候,后面一道力量直接将书包提走了。再回过头, 对上陈桉像是在颠重量的小动作。
眼皮唰得下垂, 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陈桉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将包放置后排, 回到驾驶座。
不是让你找人来接我吗?应倪问。
斜后面有一块往里凹的空地,陈桉挂了倒挡,视线在后视镜和泊车影像上来回移动。等车尾完全甩进去,才边换挡边说:我不是人?
应倪:
她的意思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离禾泽两百多公里外的山坳里。
由于没有路灯和反光条,起雾后的能见度不足五米,陈桉开得很缓慢。
应倪视线落在被照亮的短窄的水泥路面,淡扯起唇角,你不是人,是多啦a梦。
多啦a梦有一扇任意门。
只要在打开门时,想着目的地,就能瞬移。
她说完看向陈桉,由于没有一点光亮,他的五官完全隐在了黑暗中,从副驾的角度看去,侧脸轮廓像是被雕琢过般凌锐深刻。
尤其是眉骨到鼻尖的线条,扎实到让人产生安心的错觉。
陈桉全神贯注地目视前方,什么梦?
应倪眉心往里拢,难以相信:你没童年吗?小时候不看动画片?
有,看得少。陈桉挨个回答。
他的童年在乡间,家里没有电视,路过村中心偶尔看一眼,再大点,就过了看动画片的年龄了。
这个回答不禁让应倪想到他的出身,以及一双裂开胶边的板鞋,不自在地往外瞟了一眼。觉得话题扯远了。
人都是善变的。
先前被恐怖氛围包裹的山林小道,此刻落在眼里成了一副幽深水墨画。
应倪降下很小一截车窗,如水的月光从缝隙里钻进来。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像打翻了调料台上的油盐酱醋瓶,汤汤水水、酸甜苦辣柔杂成一团。
走出陵园时,她是怅然难过的。陈桉的出现让心头涌上几分悸动,不过很快又因为想起他在白调时告知的手段而冲淡。
情绪又多又乱。最终挑挑拣拣,应倪只表达了最后一个。
还是用吹胡子瞪眼的形式。
陈桉,你居然监视我!
陈桉的目光没有偏移,依旧抓着一点一点被光照亮的路不放,只是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点了一下。
我还没那么变态。
出门时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儿,并未多想,等到了酒店看见问他老婆怎么没来的余皎皎时,那股不对劲儿马上升级成担心。
以至于他推了两场会见专程空出时间参加婚礼,和罗瓒打了个照面就匆匆离开了。
秘书查到应倪买了禾泽来往宝柳的车票,听到宝柳这个地名,陈桉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去看爸爸了。
大巴车车速慢,自行开车两个小时出头就到了,到达之后,陈桉没有立马上去,而是将车停在山脚下,坐在车里处理公务。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
陈桉一直认为,先做比先说好。
以及应倪不一定希望他出现。
但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会尽量在。
等到快错过回程时间,还不见人下山,然后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应倪看着他长睫印出的光影,等待着,半晌没有回音后,她双手环抱:那你解
剩下的话被突然的急刹切断。
怎么了?应倪被吓了一跳,东张西望一番后视线重新落回在他身上。
陈桉解开安全,我下去看看。
应倪同时降下车窗探出脑袋,马路边缘的颜色比内侧深不止一个度,似乎是宽度不够新加上去的。衔接处裂痕纵横。
连豆腐渣工程都算不上,像是泥巴砌的。
应倪看着完全掉下坎的前车轮,吐出两个字,完蛋。
陈桉敲了敲车门,下来。
应倪下去的时候,陈桉已经去远处捡石块了。初中有过一回车轮掉沟里的回忆,她大概知道该怎么做,蹲下来清除轮胎附近打滑的泥巴。
只是手刚碰到,肩膀就被人攥着提起来了,陈桉下巴往对面抬,去那儿等着,开出来再上车。
应倪不仅没有去对面,反而站在坎边往下望。
不是让人腿软脚麻的悬崖峭壁,是潺潺留着水的沟渠,大概四五米的高度,也不算陡。
应倪顺其自然想到老头振振有词的话
闹鬼。
出租车翻下去,几米高居然摔死了。
余光随之扫了弯腰垫石块的陈桉一眼。
她不信鬼,且没了就没了。
但陈桉不一样,他有自己的事业,有爱他的妈妈和妹妹。
应倪去扯他袖子,别搞,算了。
陈桉回头,手里拎着最后一块石头,正觉得太大想找一个小点的塞缝隙,结果就毫无征兆地被应倪夺走了,扔进沟渠里,发出咚的闷响。
打电话叫拖车。应倪拍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