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就是刺莓。应倪唇线抿成一条。
  陈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淡嗯了声顺毛,好,刺莓。
  应倪生气,但又没处撒,你根本就不信。
  我哪儿不信了,不是说了是刺莓么。陈桉说着弯腰在地上捡起一颗新的要往嘴里塞。
  陈桉!应倪双手去拽他手腕。
  陈桉被她扯得差点没站稳,眼皮垂着,怎么?
  你真是有病!应倪掰开他手指,将果子抢走扔地上,觉得不安全还跺了两脚踩碎,明知有毒还吃!
  没毒。陈桉语气平平,是刺莓。
  应倪觉得她才是要疯了,还是无能狂怒的那种疯,她懊恼地挥过去一拳,重重地砸在陈桉手臂上。砸第二拳时,小臂被轻易抓住。
  顺着劲儿身体也扑被扯进了人怀里。
  在你爸面前打我不太好吧。陈桉呼吸扑在她头顶。
  应倪转头了眼照片,胸膛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小声说:你这样抱着我更不好。
  陈桉松了力,应倪低头揉手腕,世界安静得不可思议。
  时间悄悄溜走,将所有的纸烧完,并收拾干净检查没有失火后,应倪对着墓碑上褪色的照片说:爸,我又要走了。
  每次说这句话,她胸腔就像灌满了气泡水,酸酸涨涨的。
  陈桉的手掌盖在了她头上,使劲揉了揉,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我们。
  应倪余光扫过去一眼,陈桉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同时侧过脸来。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声音回荡在墓园,经久不散。
  回程的时候,应倪没什么力气说话,靠在副驾的座椅闭着眼睛听歌。不知过了多久,音乐戛然而止被通话声替代,她才微皱着眉头缓慢转过身来。
  车载屏幕话筒标识的旁边亮着妈妈的称谓。
  这会儿下山公路,陈桉没空带耳机,空出只手将声音调小了。但应倪依旧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吴庆梅有些焦灼地问:还没回来啊?
  陈桉说:在路上了。
  吴庆梅呵一声,昨天就说一定回来一定回来,人呢?害我早起买一堆菜,大年三十不回家,元宵也不回,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应倪听到后面几句,稍微坐直了身体。
  吴庆梅抱怨的起因全是她。
  陈桉:真在路上了。
  吴庆梅不信的样子:还有多久。
  陈桉看了眼导航:三个小时。
  对面似乎在嘈杂的超市里,询问了别人这个多少钱后,才转头回来说:那我先不忙做饭,七点再做,不然等你们回来都凉了。
  吴庆梅说的是你们,而不是单独一个你。说明知晓陈桉是陪同她来的宝柳。
  应倪这下背脊完全离开了座椅。
  果然,她听见陈桉说:你们正常吃饭,给我留一份就行,应倪身体不舒服,我把她送回雅顿休息。
  借口说不上多天衣无缝,比起有事这样的回应,没有能挑刺的地方。
  应倪的肩膀缓慢靠了回去,由于京京关于吴庆梅催婚以及迫切想要抱孙子的描述,应倪对她的印象并不好。
  加之对苏云有心理阴影,和陈桉也不是真的夫妻,她一直疲于且躲避去处理婆媳关系。
  但在陈桉话音落下准备挂断时,她鬼牵手地扯了下陈桉的袖子。
  无声用口型说:我去。
  陈桉像是没反应过来,滞了须臾,才重新开口:妈你还是等着。
  老年人的响应时间比年轻人快多了,话里明显带起笑意,要来是吧?
  陈桉敲了下方向盘,淡嗯一声。
  电话挂断的同时,应倪看向车外。
  阳光并不浓郁,矮灌木支出的叶子投下的阴影很浅,明明暗暗被风吹着晃动了一路。
  对于答应要去他家吃饭的事,应倪倒没后悔,只是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有点烦。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途径昨晚的抛锚路段, 陈桉放慢了车速,尽可能打方向盘往里靠。
  一片半黄的叶子打着旋飘下来,卡在车窗底端的缝隙发出嚓嚓声响。
  应倪降下车窗, 叶子被移动的玻璃带走,在后视镜里越飘越远。
  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时, 她才回过头:可是你刚刚说我身体不舒服。
  突然改变主意, 吴庆梅不觉得奇怪吗?而且那么快地反问是不是要来, 像早就知道先前的话是借口。
  虽然吴庆梅表现得并不在意,应倪也觉得无所谓, 可又想到几个小时后面对面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的场景,心里还是隐隐不太自在。
  陈桉目视前方,那你装一装, 少吃点。
  应倪:
  她伸手将音量调大, 调至一个能听清旋律但又不会影响他们对话的程度。
  车内的香氛是淡淡的薄荷柠檬味,加上外循环系统钻进来的绿叶混合泥土的潮湿,呼吸间沁人心脾, 抚平了躁意。
  所以我要哪里不舒服?应倪抱着胳膊, 副驾座调得很靠后,留出足够的空间给她跷二郎腿, 看向陈桉的眉心拧得有些深沉。
  胃?肚子?还是说头晕。
  陈桉不咸不淡地道:看你自己。
  应倪呵一声, 怎么就看我自己了,明明是你张嘴乱说我不舒服。
  帽子往陈桉头上一扣, 他不仅没取还戴得稳稳的,顺着她给建议, 想少吃尽快走就说严重点。
  应倪哦一声, 看向挡风玻璃的同时有了定论,那我说牙疼。
  反正她牙也经常疼, 只能算撒了半个谎。
  陈桉嗯了声以表赞同。
  应倪将翘起的腿放下来,兀自想了会儿后又提醒式地郑重道:陈桉,我只去这一次。
  作为下午他探望应军钰的等价回报。
  应倪一向这样,你对她好点,她就会想方设法对你也好点。但不能少,也不能多,不愿欠,也不愿给。
  说完她再次看向陈桉。遮住太阳的云层不知在何时吹散,光线比之前亮了很多,透过挡风玻璃打在他的侧脸上,模糊了轮廓,也柔和了绒边。
  她以为陈桉会用余光扫过来,或者直接转头问她为什么。
  但他依旧面朝前路,不仅没有不悦,甚至还笑了下,好。
  即使近在咫尺地看着,应倪也摸不清笑里的含义。说漫不经心无所谓吧,浅勾的唇角没有半点嘲讽的意味,要是说故意迎合,但笑得也没那么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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