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应倪关门的手顿了一下,去哪儿转?旁边的公园吗?我送你过去吧。
用不着,我随便走走。吴庆梅摆摆手,你忙你的去,都去忙。
应倪敏锐地抓到了都这个字。
她看着白发冒出一茬又一茬、神情寂寥的老人,忽然觉得,对于抱孙子的执着可能不单纯是为了传宗接代、继承家业那么简单。
她把保温袋重新放回鞋柜上,问:为什么这么想要抱孙子?
吴庆梅怔了怔,没想到她杀个回马枪,哎了声说:哪有为什么,你们一个不谈恋爱,一个不生小孩,在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吃饭睡觉一样必须做的事。
应倪说:这世界上没有必须做的事。
吴庆梅笑了:我老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我没有生气,更不会责备你,陈桉早就提醒过我了,那时候只觉得你们感情不好,现在好了还是不要,我这心啊,是空落落的。
应倪听着有些动容,也不是说百分之百不要。
要也好,不要也好,你们自己拿主意。吴庆梅将保温袋递到她手边,不是说店里还有事吗,别多想了,快去吧。
没那么着急,我先送你去公园。应倪坚持道。
吴庆梅点点头,笑着说好,等她去换衣服。
服装行业的四季走得比实际得快不少,刚入春不久就要上夏装以及准备冬装。应倪从下午忙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从机场回来的陈桉绕路捎上了她。
回家后得知他还没有吃晚饭,应倪感到震惊,拦住要去浴室洗澡的人,一眨不眨地盯他:你不会是因为想早点回家见我才不吃饭的吧?
陈桉松了松领带,没说话。
应倪有些气笑:不差这一两个小时。
陈桉垂下手,吃饭也不差这点时间。
应倪无语: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她问完,陈桉就真的抬手很认真地看腕表,又很认真地回答她:十一点零八分。
应倪:
应倪翻了个白眼,问他吃什么,冰箱里有刚拿回来的鸡汤,是煮面还是粉丝。陈桉说随便,煎两个蛋就行。
应倪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将食材拿出来,又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口小奶锅。她边打火边说:帮我洗两根葱。
话音落下,厨房陷入了安静。
等汤烧开了,身后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一回头,陈桉正懒懒地靠在岛台上,两手插兜,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的眼神和这片空间一样静谧。
应倪的视线艰难从他微敞领口下的深凹锁骨移开,注意力放回锅里,咕喃一声,大晚上在厨房耍什么帅,有毛病是吧。
她将火开到最小,背对他说:再不拿来就没有煎蛋吃啰。
谁有病?
陈桉一步跨到了她身后,身体贴身体,姿势暧昧,语气却有些冷沉。
应倪搅面的手滞住,不悦地继续咕喃:这都被你听见了。
谁有?嗯?
滚烫带着清淡木香的呼吸钻进耳朵,应倪手一抖,筷子掉进了奶锅,她怀疑陈桉是在故意使绊子。转过身来,神情冷淡淡地乜他:我有行了吧。
陈桉笑了,应倪撇着嘴角乜了他好久,直到锅里烫沸腾扑出来把燃气灶熄灭,才又重新回过身去。
应倪在常乐街道住的那几年练就了一手超高的煮面技巧,看颜色就知道面的口感是硬了还是软了,可以像点牛排一样,分出十分的程度来。
陈桉喜欢吃硬一点的,因而煮开没多久,应倪将面全部捞了出来,蔬菜用清水分开煮,加几滴油,绿油油的看着会更有食欲。
应倪煎蛋的时候,教育他:下次不能再这样啦,老说我不好好吃饭,你自己还不是,做不到就没资格说别人。
知道了,老婆。陈桉从背后抱上来,别生我气。
应倪原本还想再骂两句,但他胳膊往腰上一搂,下巴再往她颈窝上一搁,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陈桉真的只有偶尔、偶尔才会撒娇,不是太困,就是太过疲惫。
轻轻侧过头去看,靠在肩头的男人果然阖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低低垂着,拓在眼睑处的阴影笼得应倪内心一片酸软。
我给你煎三个蛋好不好?
不好。陈桉闭着眼睛说:成年人一天最多吃两个鸡蛋,多了容易出问题。
应倪想了想:那我再去拿一罐鸡汤出来热热,你多补充点蛋白质。
陈桉睁开眼,直起身体,往锅里扫去:够了。
应倪微抿唇。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她关火的时候,陈桉将碗拿了出来,她切葱的时候,陈桉将面捞进碗里。
翠绿色的葱末往奶白色汤面一撒,加上煎蛋的金黄点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汤面就出锅了。
应倪坐在他对面,时不时被他投喂一筷子。下午喝了整整一大碗鸡汤,吴庆梅捞了好多鸡肉在里面,傍晚的时候又点了披萨和员工们一起吃,到现在还撑着。
应倪双手托腮,看他大口大口的吃面,觉得很幸福。
今天回了公馆?
应倪嗯一声,你猜我跟妈说什么了,
什么?
应倪将手放下,老是这样,不猜直接问,一点乐趣都没有,你猜。
猜不出来。
应倪抢过筷子,一字一顿:必、须、猜。
不然不许吃我的面!
陈桉正吃到兴头上,煎蛋还才咬了一半呢,看着她淡淡道:说你这辈子都可能不要孩子。
应倪呆住,筷子也被夺回去了。过了几秒,她回过神来皱眉头,妈怎么什么都告诉你,还这么快。
她藏不住事。陈桉说。
应倪笑了:那你怎么藏得住。
要不是无意发现床底的纸箱,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陈桉暗恋她的事。
不一样。陈桉说:我妈告诉我你下午来过,不会影响什么,但我高中要是向你表白,就不是止不住那么简单了,你会讨厌我的。
应倪咂咂嘴,想辩驳点什么,最终只别扭地憋出一句:你还挺了解我的嘛。
陈桉低头吃面,没说话。
应倪见他变得沉默,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狡黠一笑,凑近了些,胸口抵上桌沿,眼睛被灯光照得亮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