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原来多,现在少了。”冯小郎摊开双手,“都知道他的德行,现在很少有人信他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
还没到晚饭的时辰,冯老板就点亮了客栈里挂着的灯。
两盏微微发黄的灯笼一左一右挂在客栈门口,风一吹,就晃晃荡荡的。
风声呼啸,卷着一点点雪花。
眼见着雪花又飘了下来。
冯老板关上了门。
大堂里的客人一抖。
到底是才出了命案,原本正常的景象看上去无端添了几分可怖的氛围。
一时之间,大堂一下就空了下来。
冯老板叹一口气,一脸惆怅拿着账册回了后院。
吱呀——
三楼的一扇门打开。
李希言和容朗脚步快而轻,下了楼。
二人的身影潜行在烛光未及之处,悄无声息。
走到一间房的门口。
李希言快速推开房门,闪身进入。
“谁!”沈坤吓得摔坐在地,满头大汗,左手指着二人。
“是我们。”李希言按住他的肩膀。
肩膀上传来人的温度。
沈坤长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
他还以为……真是鬼。
李希言用脚勾住圆凳往身后一拖,坐了下来。
“你在怕罗耀的鬼魂来找你?”
沈坤擦擦汗,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二位这是来做什么?”
“来问话。”李希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地契往桌子上一拍,“罗耀骗了你多少钱?”
沈坤咽了咽口水。
“我是傻子?会上他的当?”
李希言把问题抛回给他:“没有证据,我会说这话?”
沉默持续了片刻,沈坤抵不住李希言的威势,终于松了口。
“是,我确实是被他骗了。”
这件事情想想就让他咬牙切齿的生气。
“那个龟儿子!拿着这张假地契,骗了老子足足六百两银子!害得老子被婆娘赶出家!”
“所以你在客栈住是因为……”
“我没想让老冯还钱,本来就不是他的事。我只是想着在他这儿借住而已。”
按照冯老板的性格,定然是不会收他房钱饭钱。
身无分文的沈坤也只有这个选择。
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二人。
他心里明白得很。
“我真没杀他。我孩子才十岁,我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情杀人啊。”
“那你为何隐瞒?”
“我这不是怕被怀疑嘛……”沈坤不安地捏着衣角。
李希言打量着他的表情,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
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戳了一下。
她扭头看向容朗。
容朗摇了摇头,小声道:“他是左撇子。”
凶手是右利手。
李希言颔首,转头对着沈坤继续问道:“那晚,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什么动静……”
“今日上午我问你可听到了什么,你却回答‘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何时问过你看见过什么?这明显就是你看到了什么。”
沈坤憋了许久才说道:“好像是看见了个人影儿在走廊里走过去了。”
“快到四更天的时候吧,那人影过去没多久我就听见了打更声。”
“还记得那人影的样子吗?”
“记得,是个男的,个儿不高,大概……”沈坤走到门边,指着窗户纸的一块位置,“人影高度在这儿。”
五尺一寸的高度。
多半就是凶手了。
见二人的表情,是沈坤声音有些发飘。
“那人影……是凶手?”
李希言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但是沈坤自己已经觉过味儿了。
杀人的凶手就在那晚在他门口走过……
“我……我当时还差点开门……”
他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李希言无暇顾及他的心情。
“你之前所言被罗耀骗取钱财这事儿,可还有其他受害人?”
“有!光和我一起被骗的都有五个。”
容朗觉得有些奇怪。
罗耀早已名声在外,这些人怎么还会上他的当?
“说来,他怎么骗的你们?”
说到这事儿,沈坤肩膀都垮了下来。
“那日,他请我们几个到我们这里最贵的醉春楼喝酒,还找了好几个漂亮姑娘作陪,说是自己得了一大笔钱。”
“他说你就信?”
“嗐!我们当时也怀疑过。可转念一想,在醉春楼能找几个漂亮姑娘喝酒可要花不少钱。这小子要不是真弄到了钱,能请得起这个客?谁成想……”沈坤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是我们犯蠢!”
“和你一起被骗的人有哪些?”
“有些多。”
李希言指着书桌:“去写下来。”
被罗耀骗的人都是本地人,徐县尉拿着名单一一排查。
二十来个人中愣是没有一个符合凶手的条件!
案子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李希言躺在榻上,闭上了眼。
头疼。
坐在一边的容朗提议道:“不如我们重新捋一捋?十月初七的晚上。凶手盗走金刀进入了内院杀死了罗耀。”
“不能这样捋。”
李希言微微睁开眼。
“十月初七。王佑年偶得美酒后携一青楼女子进入客栈。当晚,四个禁军和青楼女子在屋内饮酒。冯老板因腰伤卧病在床休息,沈坤也在屋内休息。子时前,四名禁军与青楼女子喝醉失去意识。凶手趁机进入禁军房内盗走金刀,再进入院内,敲开了罗耀的门……”
容朗接话:“凶手应该和罗耀认识。”
“不仅是认识。屋内没有打斗痕迹,罗耀是站在床前被害的,二人的关系应该是极为亲密,甚至有可能罗耀知道凶手那晚会来。不然,罗耀不会在快到子时的时候还穿着外衣。”
“会不会是二人约定好了见面?”
“那就更奇怪了。”李希言继续说道,“之后,凶手忽然拿起金刀杀了罗耀。”
容朗对比着验尸结果补充道:“先一刀封喉,然后在他的左胸口又补了四刀。罗耀断气后,凶手才将人移动到了床上。”
“毫无章法的杀人手法。”
“从伤口形态来看,凶手确实是新手。”
“新手还割喉?”
这一句话点醒了容朗。
“是啊……”他比划了一下,“即使二人是熟人,这要面对面割喉还是有些难呐。除非……当时罗耀闭着眼睛。”
李希言低低笑出声。
好奇怪的画面。
“姐姐,你看啊……”容朗俯下身,凑到她脸侧,呼吸吹着她的耳垂,“罗耀那样的人,应该是会做贼心虚的,什么人能让他放下戒心,大晚上的见面不说,连凶手迎面割喉他都没反应过来?”
“同伙或者是……亲人?”李希言不自在地躲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