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密室没有烛火照亮,她随手点燃一个火折子,借着光查看。
  不大的密室,空荡荡的。
  地上有厚厚的一层灰,密密麻麻布着脚印。
  粗略一看,脚印大概来自四个人,都是男子,个头不高不矮。
  抬起头,密室靠墙处摆放着两张椅子,中间还夹着一张略大方桌。
  李希言走上前,伸出手指抹了一把椅子的坐板。
  什么都没有。
  很干净,前不久应该有人坐过。
  方桌上也很干净。
  “杜司马。”她转过头,盯着杜朝觉惶恐的脸,“你得给本官一个解释。”
  “解释,解释……”吓傻了的杜朝觉只知道重复着她的话。
  李希言看他这副模样,心生厌烦,摆了摆手。
  容朗立即一把抓住杜朝觉后脑勺的头发,使劲向后一拽。
  杜朝觉大声呼痛,神智也恢复了少许。
  “为何来此?”李希言突然怒喝一声。
  “我……是来……”杜朝觉眼神只闪烁了一下,“取一份文书而已。”
  “密室里可没有文书。”
  杜朝觉仰起头:“或许是被凶手窃取了。”
  “杜司马知道吗?”李希言嘴边挤出一个阴冷的笑,“今日尹县令的千金差点被毒死。”
  “茹儿?!”杜朝觉不由露出关切的神情,“她怎么了!”
  “许清燕尸骨未寒,你这反应也太令人齿冷了吧?”李希言讥讽。
  杜朝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低头掩饰。
  “我和尹娘子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妹。”
  容朗听得直恶心,都快要吐了,忍不住打断了他。
  “差不多得了啊。直接交代,你是不是在昨晚送她的酒里下了毒?”
  “没有!”杜朝觉抬起头,语气十分激动,“我给她下毒做什么!我已经辜负了她,怎么还会再去害她?”
  “你就别抵赖了。昨晚许清燕喝的酒里也有同样的毒,那两坛子酒在开封前除了你没有别的人碰过,不是你还能是谁?”
  杜朝觉心乱如麻,只苍白地辩解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下毒害她们做什么?她们一个是我的妻子,一个是我的……妹妹。我……”
  “你昨晚去了哪里?”
  面对李希言的问题,杜朝觉还是回避。
  “我心情烦闷……”
  李希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花楼里面怎么会有孩子的奶香味?”
  杜朝觉的表情一下僵住了,半阖的双眼泄露出一丝凶光,连声音都变得细柔尖利了起来。
  “是尹茹告诉你们的?”
  看到他原形毕露,李希言更觉得反感。
  “现在是本官在问你的话。”
  杜朝觉视线在她的脸上掠过,才缓缓说道:“许清燕和我成婚有好几年了,她没有生育,也不允许我纳妾,我只能出此下策。总不可能真让我杜家绝后吧?”
  想到了之前的传言,李希言忽然问道:“杜清燕一直没有怀孕?”
  “她身体有问题。”杜朝觉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虽然如此,但是我并不介意,我说过,有了庶子一样抱给她抚养,是她不愿意,还和我厮闹,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不必强调这些事情。”李希言提醒,“你现在嫌疑很大。”
  因为子嗣之事和许清燕有了矛盾,还晚上跑到书房来打开密室,再加上尹茹那边像是被灭口的中毒……
  现在怎么看……凶手都更像是自己!
  杜朝觉面上装出来的从容瞬间消失,就连双眼都有些发红。
  “不是我。我没有下毒,那些酒都是我朋友从西域带来的,我也没有动过手脚。”
  “带酒的朋友是谁?”
  “礼部主客司的郎中吴子显。”杜朝觉说完否定地摇摇头,“子显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这次的酒也只是他托人带来的,说不定自己连碰都没有碰过……”
  他越说声音越小。
  李希言说道:“和死者有关的人中只有你碰过两个酒坛。”
  杜朝觉攥紧拳头,抬起眼:“尹茹也碰过。”
  “那晚你在后花园把酒给尹茹后没多久许清燕就来了,尹茹根本没有打开酒坛的机会和时间。”
  杜朝觉最后一条路被堵死了,但是他还是不断重复着。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冤枉啊!冤枉……冤枉……”
  李希言倒是更在乎另外一件事。
  “冤枉与否不太重要。倒是有一点……”她直起身,直视着杜朝觉,“你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不等杜朝觉继续撒谎,她就抢先道:“再拿话糊弄本官,你现在就可以死在这里。”
  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已经背上了杀人嫌疑的杜朝觉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是为了宝藏。”
  宝藏?!
  李希言忍住惊讶,装作镇定的模样悠悠说道:“平南侯府有宝藏?”
  杜朝觉此时才惊觉自己已经说出口。
  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有,我是上个月听说的,平南侯说宝藏已经到手,寿宴前就能抵达。”
  李希言觉得这话有些不对,都是却想不通哪里不对。
  “是平南侯的原话吗?”
  “是,我亲耳听见他对许大和许三说的,还让许大许三最近行事低调一点,别招来麻烦。”
  “先把人带下去。”
  外面应声进来两个绣衣使,架起还摊在地上没缓过神的杜朝觉就走了出去。
  书房的密室门房大开,却只剩下二人在。
  看上去空荡荡的。
  容朗明白她的心思,可是还是有些不解。
  “你觉得凶手不是杜朝觉?”
  “不是。”周遭的黑暗让李希言不由闭上眼。
  沉浸在黑暗中的思绪变得十分清晰。
  “若是杜朝觉为了宝藏做下灭门的案子,那偷宝藏的最好时机应该是昨晚,而不是今晚。而且,在自己送出的酒里面下毒……太蠢。”
  证据如今都指向杜朝觉,可李希言偏偏觉得不是他。
  “我们先回去吧。”容朗环顾四周,“这儿什么都没有。”
  李希言走出密室,回头望了一眼。
  “是什么都没有,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京城。
  还是那座山谷,隐秘而寂静。
  冬夜的雪飘满了整座山,看的人牙齿直打颤。
  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裘衣,直直站在树旁,不知道在等什么。
  簌簌——
  地上的积雪被踩动。
  “主子,我们抓到了李希言的弱点。”来者的声音中难掩兴奋,颤抖得不行。
  裘衣男子微微转过头,眼神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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