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我是房州人,十岁的时候,我爹娘因为瘟疫去世,那些官兵说要把我也带走。是当时给我们治病的张大夫将我藏了起来。张大夫当时有了身孕,事情又忙根本顾不得我,实际上一直是我隔壁的楚姐姐在照顾我。后来瘟疫结束,张大夫一家被抓走,楚姐姐就将我带回家中抚养。直到半年后,我家入赘去了外地的叔叔才赶过来接走了我抚养。”
  他艰难喘了一口气。
  “长大后,我就想找到楚姐姐,回报她的恩情,于是,我回到了房州,却被告知她已经嫁去了凉州,我又找到了凉州,可是……才得知她已经死了消息!他们都说楚姐姐是因为和人勾搭成奸羞愧自尽,只有一个在何家做过工的小娘子告诉我,楚姐姐是被逼死的!”
  他身上释放着巨大的愤怒,这让何青飞根本不敢抬头。
  “我又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搞清楚楚姐姐自尽的真相。那个李锋,不过在何家做工,就生了龌龊的心思,到处去说楚姐姐和他有什么。那个石中泉和田明更是如此,为了趁虚而入,直接把话添油加醋说给了这个废物听,而罗仪……”
  蔡旺狠狠啐了他一口。
  “他平日里就是个长舌之人,听了那些话就三番五次到这个废物面前去搬弄是非。这个废物,自己耳根子软没脑子,还真以为楚姐姐是那样的人。之后,楚姐姐怀孕,他也怀疑孩子不是他的,甚至还在争吵之后推了楚姐姐,导致楚姐姐小产!楚姐姐小产后,他还继续辱骂她……没多久,楚姐姐就自尽……不,她不是自尽!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
  他像疯了似的扑上去厮打着二人。
  蔡旺的个头不大,但是却把二人死死压制住。
  李希言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动作。
  其余人更是被这段心酸的过往摄住心神,一时之间都没有回过神。
  “我要杀了你们!”
  蔡旺手中银光一闪。
  “呃……”
  何青飞捂住脖子,血从指缝流了出来。
  “还有你……”蔡旺再次挥刀。
  罗仪躲避不及,脖子被划开一道血痕。
  大堂中再添两具尸体。
  众人这才回过神。
  蔡旺随意扔掉沾血的匕首,擦了擦下巴上被喷溅的血迹。
  鲜血糊满了他的下巴,但是他还是在笑。
  “我走的时候和主人打了一个赌。”
  李希言浑身一下绷得紧紧的。
  “你和他赌什么了?”
  “赌李少使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我说你一定会阻止我复仇,现在看来,是我输了。”
  “你已经杀了人,也不多这两个。”
  “于李少使而言,他们是死罪吗?”
  “口舌如刀,人心如刃,他们确实害死了人。”
  蔡旺仰天大笑。
  苍凉的笑声和围绕着客栈的风沙声应和着。
  忽然,风沙停了。
  蔡旺倒抽了一口气,看着李希言笑着说:“风停了……”
  他的嘴角流下一道鲜血。
  而面上的血色也迅速流失,不过瞬间,他的面色已经成了灰败的死人模样。
  “是……”他失去力气,瘫在地上,“是主人帮我复仇,我不能背叛他……”
  李希言上前两步。
  “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蔡旺用力抬起头,“凉州……凉州不是瘟疫不是瘟疫……是毒……”
  声音戛然而止。
  他轰然倒下,眼睛望着客栈的大门口,缓缓闭上。
  张萱忽然出手,一掌朝着桑堂打去。
  桑堂黑衣一动,反手一拳将张萱打飞,身形飘渺如同鬼魅一般灵巧躲开,往侧面一撞,轻轻巧巧撞开了大门,朝外面掠去。
  跌落在地的张萱疾声大呼:“李少使!抓住他!”
  李希言没有丝毫的犹豫,举起手边的桌子朝着桑堂扔了出去。
  方桌是厚实的木材做成的,在她的手里却如同轻便的飞刀一般迅速砸中了桑堂。
  见自己上司出手,绣衣使们也动了起来,立即上前团团围住了桑堂。
  想着他刚刚展示出来的武功,经验丰富的绣衣使直接用绳索把人五花大绑起来再扔到了李希言面前。
  张萱捂着胸口,小跑着过来:“李少使,就是他,在凉州城投毒。”
  “终于抓到一个漏网之鱼了。”李希言俯身拍了拍桑堂的脸,“走吧,我们进去说。”
  凉州军营的事情还不能暴露。
  一进门,张萱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是他,他借着守灵的机会,把腐烂的尸体堆积在水源源头处,导致士兵们都中了尸毒。”
  李希言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凳子上坐下。
  “你还有伤。”
  “不疼不疼。”张萱还是咋咋呼呼的,“先把他审了,我跟了他一路!好不容易才逮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军营的情况?”
  张萱脸微微发红。
  “我……去凉州行医,恰巧遇见一个樵夫发病,那症状很像是中毒。我医术不精,没有救活他,可我还是想找到缘由。于是,我就根据他发病前去过的地方一一探查。在进山的时候,我碰巧撞见了鬼鬼祟祟的桑堂。我当时就跟了上去,就看见了他正在搬运腐烂的尸体……他把尸体都放在水源流经的一个山洞里,而那些水全部流往了下游的军营。”
  她脸上红晕一点点褪去。
  “我顺着河流又到了军营,就听说军营爆发瘟疫的事情,那些抬出来的士兵,症状和那个樵夫一模一样……”
  “那毒……”李希言猜测道,“应该不是简单的尸毒吧?”
  张萱点点头,咬着嘴唇:“应该是他还往里面加了什么……我……也没弄清楚。等我折返回去的时候,他那晚收到了一封信,就急匆匆离开了,我就跟了上来。”
  “李锋的死和罗仪的事情都是你做的?是你的主人让你来帮忙的?”
  桑堂回答得还算痛快。
  “是。”
  “你武功不错。”
  桑堂弯起眼睛:“我还会变戏法。”
  这让李希言不由想到了一个人——乔长安。
  “是他教你的?”
  “不,是我教他的。就那个曲见山能会我那么精妙的戏法?”
  李希言不想和他再多纠缠。
  “你在水里还加了什么?”
  桑堂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少使,你不必再问我,我是肯定不会回答你的。你也别想着动刑……”
  李希言早就知道他们都有一种毒药,可以自杀。
  “卫川。”李希言勾起嘴角,“带下去,你亲自招呼。”
  卫川一撩白色的衣袍,靠在门上,朱红的嘴唇像是被丹砂侵染一般,微微翘着。
  “是,少使。”
  “卫川居然是专门管动刑的?”瑞王一冲进房门就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李希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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