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白连续把烤熟的肉涮上果酱递给阿力,阿力反应过来后,臊着脸道:“别顾着我,白,你也吃点东西。”
  余白浅笑,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烤了一些肉。
  夕阳落下,余白吃完几串烤肉就开始收拾东西,顺便点燃熏除蚊虫的草。
  阿力帮他把锅搬进屋里,抻长脖子朝里打量。
  “白,这个兽人当真还能活吗?”
  余白在屋外烧水,回了句“不清楚”。
  如果死了,他就把对方埋在不远的山上,选个阳光好点的位置,和灰羊老兽人当个邻居。
  夜色四起,阿力不方便留太久。
  他留了好几串果酱烤肉,赶忙带回家让阿父阿兄他们尝尝。
  阿力的大哥皱眉:“你又去找那个亚雌兽了?”
  阿力点点头:“阿兄,你尝尝这些烤肉,这是白做的!”
  又从腰间解下面饼:“还有饼子!”
  他阿父阿姆跟着围了过来,有话想说。
  阿力道:“阿父,你们是不是也瞧不起白?其实白不光能帮大伙儿治伤,做的食物还很好吃,不信你们吃一口。”
  又道:“白上次救回来的那个巨人族,如今还活着呢。”
  虽然白不确定兽人能不能活,但阿力莫名的相信对方。
  他阿姆先吃了块烤肉,“咦”了声。
  阿父和大哥齐齐问:“怎么了?”
  阿力笑呵呵的:“好吃吧!”
  阿姆:“这些肉怎么做的?以前从来没在部落里吃过。”
  阿力舔了舔舌头,神情回味。
  他刚才还没吃够,但想把这么好吃的烤肉分享给自己的父母兄弟,便硬生生忍着没吃完。
  “白用果子做的,切开了煮熟,抹到肉上。”
  阿姆:“倒是新奇。”
  他阿父问:“那个兽人没死?”
  阿力点点头:“而且听说阿螺他们的伤也在恢复,都是白帮忙止血的。”
  他阿兄道:“以后你要找个雌兽,总之还是少和他接触。”
  阿力结结巴巴道:“阿兄,你说什么啊……”
  *
  余白不知道阿力一家怎么议论自己的,他冲了热水,趁身上还热和很快滚进兽褥里裹着。
  他乏了,眼角困出泪花,睡前好像看到昏迷的兽人动了一下,以为在做梦,没当回事。
  第二天,把自己裹成蚕茧的余白慢吞吞爬起来,他揉了揉泛红的鼻尖,连打几个喷嚏后,烧了点热水喝。
  待嗓子的干涩缓去,余白想起石床躺着的兽人,多倒了半碗热水,吹凉些,打算给对方喂上。
  余白检查了一下兽人的身体,发现对方身上的伤口居然那么快就结痂了。
  正准备把碗里的水喂给兽人,腕子忽然一紧,一只很大的粗糙手掌把他的手腕握得严严实实。
  这条健实修长的大花臂一抬,上面的纹形仿佛跟着动了起来,好像会破出皮肤绞人似的。
  余白吓了一跳,立刻抬脸。
  惊吓之间,对上一双野兽瞳仁一样的眼睛。
  第5章
  屋内安寂,余白下意识屏息凝神。
  他心跳加快,长睫上下颤动,一双圆眼儿蹬着兽人,半晌都没吱声。
  兽人躺了不到半月,五官脸面俱被落发和生出的胡须遮挡,唯独一双冷淡却射出气势的灰白色眼睛直视余白。
  瞬息过后,余白心念微动。
  他盯着那双沉默不动的灰目,曲长几根细白手指,轻轻晃了两下,兽人并无反应。
  他很快得出结论:这个兽人的眼睛看不见。
  确定兽人对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后,余白吞咽嗓子,按捺着心跳:“我救了你。”
  又打量那条布满花纹的手臂,道:“先松开我。”
  虽然面前的兽人带着伤势,但手上的劲可不小。
  余白被松开时,往腕子一瞅,肌肤上赫然出现一道明显的红痕。
  如果他没有及时开口,极有可能被对方捏断了手腕。
  他意外来到蛮荒大陆,第一个遇到的兽人是善良温厚的灰羊老兽人。
  两个多月下来,他也渐渐接触了一些兽人,除了热情友善的阿力。另外那些兽人对他就算带有轻视的眼光,可从来没有动过力气伤他。
  余白揉了揉发疼的腕子,深刻意识自己和兽人在力量上的差别。
  这些兽人即使受了伤,可要制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他抱了点警惕的心态,走到门后站定。
  兽人侧目,听着他的动静,似乎已经琢磨出他的意图。
  低低沉沉的一把嗓子开口:“我无意伤害你。”
  又道:“谢谢你救了我。”
  兽人半倾起身躯,肩膀和腹部和大腿上都带了伤,刚一动作,立刻牵起伤口,沉声闷哼。
  余白:“……”
  出于好心,他轻声提示:“你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最好别乱动。”
  兽人执意起来,余白纠结了一下,过去扶起对方。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伤口裂开的话就又流血了。”
  话刚说完,余白睁大眼睛直直盯着半坐起来的兽人,噤声了。
  还倍感压迫的往后退开好几步。
  眼前的兽人属巨人族,前些天昏迷在石床上,余白还没什么感想。
  此刻对方单单坐起来,这股源于体魄的压迫力瞬间让余白产生畏惧。
  如果面前的巨人族站起来,得有多高?
  余白心里有点乱,还没理清头绪,就听兽人开口。
  “我在哪里。”
  余白:“……羱族部落的边缘地区。”
  部落聚集着几种兽族,余白偶尔听阿力提起几嘴,倒没听过附近有巨人族居住。
  尽管对巨人族抱有好奇,余白却没多问。
  那兽人又开口,很冷酷的样子。
  “今天是什么时候。”
  余白:“秋天快过去了,现在天刚亮不久。”
  打量兽人暗沉无光的眼睛,显然证实了他的猜想。
  对方果然看不见了。
  余白从前一直生病,不管在现代还是蛮荒,都少与人往来。还在措辞,又听对方开口。
  “我叫霍铎尔。”
  他一怔,兽人将名字告诉自己,这意味着危险解除了?
  他轻声回应:“我叫余白。”
  一阵沉默弥漫。
  直到门缝钻入寒凉的气息,惊得余白打了个哆嗦。
  他刚才只顾着避开兽人,衣物还没添全,这会儿捂着冻得发痒的鼻尖不住揉弄,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余白连忙跑回小木床旁边,捡起还没穿齐的麻布长袍。
  霍铎尔虽然看不见,听觉却非常敏锐。
  他侧过耳朵,细听余白的动静。
  余白从石头上拿起两个烧得不平整的陶碗,把留在火炭上的石锅揭开。
  锅里装有温了整夜的水,此时暖和,正好入口。
  他倒了半碗水慢慢喝,嗓子没那么干燥以后,眸光一转,继续打量纹丝不动的兽人。
  他有点迟疑,捧着另一碗水靠近。
  “……要喝吗?”
  见兽人展开手指,余白便把碗小心放在对方手里,还轻声叮嘱:“水温不烫,现在就可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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