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李致回神之时,郑妤委屈巴巴倾倒空酒壶,伸出掌心讨酒喝。那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任谁见了也无法狠心拒绝她的要求。
李致妥协,让人再送一壶青梅酒,事先对她声明是最后一壶。郑妤喜笑颜开蹿到他身边,抱紧酒壶咕噜咕噜喝。
他忽然撂下酒杯,沉声问:“你喜欢当下……是喜欢他的意思么?”
醉醺醺的郑妤听一往二,真正进到脑子的只有“喜欢么”三个字。
她支着头思索,而后眯眼翘起嘴角,用力点头。
“喜欢啊,以前很喜欢,现在……”她对着李致傻笑,“没那么喜欢,但还是喜欢……没有……”
话留半句未完,郑妤醉倒一头朝桌案栽过去,李致及时伸手托住她侧脸。
鸦睫在下眼睑落下浅浅阴影,细细的眉毛微微皱着,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不要动我的猫……”脸蛋在他掌心蹭了蹭,郑妤搭上他手臂,喃喃呓语。
这一蹭,猝不及防挠到李致心上,酥痒发麻。
缺乏管教的野猫一路撒泼,一会儿靠在他胸膛上娇嗔,一会儿勾勾他手指撒娇。
原本齐整的玄衣布满褶皱,酒渍和脂粉东蹭一处西蹭一处,好好一身黑袍,现已脏污不堪。
郑妤撒开他乱跑乱跳,李致低头觑一眼衣袍,无奈摇头:“酒量差,酒品也差。”
她手舞足蹈,放声高呼,磕磕绊绊,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踩到碎石后仰,李致未加思考,便已阔步近前将她拦腰抱起。
郑妤不省人事,只觉自己身在云端,恣意荡来荡去。
“不许乱动。”李致下巴挨了额头撞击,冷声命令。
郑妤白他一眼,扭头,眼泪说掉就掉。
“你凶我……”她撇嘴,捶他肩头,委屈控诉:“你怎么能凶我呢?你要跟我道歉。”
听不到道歉,她撒泼打滚闹着要下去。
下地之后,郑妤垂头疾行,脚高高抬起重重踏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气似的。
李致快步跟上,扼住手腕一把将她扯过去。郑妤吃吃笑着,抬起手晃了晃:“抱。”
“抱我。”
郑妤踮脚够他肩膀,奈何李致身形颀长,于是她跳起来,双手搂住脖颈,双腿勾住窄腰,李致忙抬起双臂托住她。
“我怎么感觉你长高了好多……”郑妤仰起头,边比划边嘟囔。
右手绕到后颈处轻轻一按,李致冷不防低头,坠入潋滟春光。
说时迟那时快,粉扑扑的脸极速靠近,沾有酒渍的唇,放肆贴上来……
第35章 夺妻
氤氲青梅香扑鼻而来, 李致怔愣不动,凝眸盯着水润朱唇,一点一点贴近。
姣好面容近在咫尺, 她醉眼朦胧,神情恍惚,极尽妩媚娇娆。
搭在后颈的手霸道迫使李致低头,他并不配合,只收紧扶在腰侧的左手, 将她托举更高些。
微凉软唇急切贴上来, 李致不自觉勾起嘴角。那只猫儿轻轻舔舐,而后含住唇瓣吮吸, 最后放肆咬他下唇。
勾在他颈上的手, 更加不安分, 一会举起来勾勾耳垂,一会垂下去揪揪头发。李致并不恼,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被她冒犯的滋味。
她变本加厉, 用舌尖叩击齿关。李致略微垂首, 默许她进一步入侵。
怎奈醉猫临阵脱逃, 方触及舌尖,便好似碰上蟒蛇般落荒而逃。
她抵着他额头急促喘息,两条纤细的小腿挂在腰间, 悠悠晃荡, 轻蹭玄裳。
“放我下去, 太高了。”
微扬的嘴角蓦地反向, 李致不情不愿把人放下来, 然而郑妤根本站不稳,打个趔趄又摔进他怀中。
郑妤吸吸鼻子, 傻笑道:“今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李致心想,他身上哪日不是这个味道?从仆役浣衣用的皂角,到干衣物用的熏香,以及王府各室用的香料,从未更改。
他抬手拍怀中的毛茸茸的脑袋,啼笑皆非:“笨蛋。”
猫儿莫名贪恋他的味道,屈指勾起衣领,将鼻子凑进去闻。他捏住裸露在外的秀颈,阻止她想钻进衣下的势头。
“郑云双,你几岁?”他竭力保持面部平静,却难抑唇角上扬。
郑妤踮脚抬头,伸手戳戳他唇角:“你又几岁?想笑还要憋着,不难受吗?”
“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笑呢?”
“虽然你不笑也很俊秀,但我想看你笑,你多笑笑,好不好?”
李致被她戳穿真实情绪,傲娇移开眼:“你问题真多。”
他越过她前行,腰上倏然一紧,背后蓦然一沉,他顿住脚步。郑妤靠在他背上,娇嗔道:“不许走,不许抛弃我,不许留我一个人在这。”
“你倒会恶人先告状。郑云双,是你不愿意随本王回宣京。”李致掰开缠在腰上的皓腕,不料那双手跟磁石似的,分开不足片刻又吸附上来。
李致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问:“郑云双,你可还记得自己身份?”
藕白小臂像条毒蛇缠绕在腰上,他脑海回荡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者道:不过酒水作祟,怎连这点诱惑都能令你心猿意马?她妄图轻薄你,你难道推不开?
另一者道:你根本不想推开她吧?那不如回头抱紧她。
前者驳斥道:染指臣妻的代价,你可曾考虑过?多年汲汲营营,岂可毁于一旦?
李致当机立断,钳住手腕拿开,飞快脱身。郑妤重心前倾,一头栽向地面。
李致提着她后领,将她拎到旁边石阶上。郑妤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泪眼婆娑望着他看。
“别这样看本王。”李致无情移开眼,“待在此处休息片刻,待你清醒些,再往前走。”
情绪激动,气息不畅,郑妤扒着墙根干呕。李致旁观片刻,于心不忍走过去,单膝跪下,抬手欲助她顺气。
郑妤侧身躲开,呜咽赌气:“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别碰我,别脏了你的手。”
“清醒了?”
“我怎么不清醒?你是最受宠的皇子,我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路过的宫女太监都欺负我,你明明知道,却对我不闻不问?”
看来还没清醒,心智也不知停在几岁。李致在她身旁席地而坐,静静听她讲述旧事。
郑妤抱住墙边君子竹倒苦水:“我今日得知你要来,特意给太后娘娘献殷勤,泡好了茶等你。可你一口都没喝。”
他压根不记得有这等事。
郑妤又道:“我看见你和清漪姐姐在桃花水榭站了好久,我在不远处等了好久,就为了跟你见一面。可你路过时,一眼都没看我。”
他对此毫无印象。
郑妤撒开君子竹,转回身来,两掌捧起他的脸:“李殊延,你真的,很过分很过分。”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过分”,昏昏沉沉睡过去。
李致揽过昏睡的女子,以肩作枕,以袖当被,为她营造出舒适的睡眠环境。
时光倒流,恍然间,好像回到水牢那晚,她也是这般毫无防备靠在他肩上安睡。那时的他,尚未预见,有朝一日他会对她动情。
“李殊延。”她闷闷呓语,他温柔轻拍她后背。郑妤睡得不熟,反复低唤他的名字。
微风起,竹影婆娑,沙沙作响。她眉头一皱,往他怀里缩。
鬓发扬起,掠过他侧颈,又落回她眼角。她面色酡红,晶莹汗珠自额头沁出,滑落,挂在眉梢。
李致自袖中抽出一方粉帕子——她来王府谋合作那夜落下的。他轻轻为她擦拭额角,鬼使神差伸出手指。
指尖轻拨长睫,映落下眼睑的阴影颤了颤。李致含笑低喃:“燕,燕。”
他在做什么?李致猛然回神。
蹲在别人家门口,抱着酒气熏天的醉鬼,像个傻子一样面对睡着的人笑……
李致敛去笑容,压下嘴角弧度,看向别处。
醉猫忽然伸出爪子覆到他腿上,挠两下又转去摸小腹,最后食指勾住腰带,就着这姿势,睡死过去。
“你……”他攥紧衣角哼哧,被爪子挠过之处,好似留下什么东西,一路上行钻进喉咙,不上不下,卡得难受。
他不自在闷哼,那猫亮出犬齿狠狠咬他一口,爪子圈住他脖颈,埋怨:“别乱动。”
“你把本王当……嗯……”
红唇与他的唇一触即分,郑妤做出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嘘——别说话,李殊延怕吵。”
“你仔细看看,眼前是谁?”
她迷糊点头,抬手触他的唇。他岂能一再忍受撩拨,拂开手拢过她,报复般吮吸绵软樱唇。
郑妤又愧疚又委屈,一下迎合张嘴,一下抗拒推搡。
唇瓣微分,他给她时间换气,她却哭道:“温寒花,别生气……”
这个名字喊出同时,托住她后脑的手滑下,颀长五指扼住脖颈。
“郑云双,你再说一遍。”
“是我不好,我没做到完完全全忘记他,也做不到全心全意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