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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片刻后,发言的人应是收到后台私聊,知晓了真实情况,回归群聊后没再提刚刚的失言,加入了对准新娘的调侃中去了。
  黎听退出聊天框。
  省台大厦外,华灯初上,夏日热浪蒸腾水汽,扭曲城市夜景,滚烫地表像是穿透鞋底,快要灼伤肌肤。
  黎听坐进车内时,看向天边垂暮挣扎的落日余晖。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夏了,也快要忘记那场盛大蝉鸣的热烈节气,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大家都在往前走。
  她也该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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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底,实习生转正后的福利假期来临。
  文馨还是选择去她向往已久“长夏不歇”的普吉岛,黎听则是回家收拾行李,去赴一场横跨大半个地球的约。
  洛敏本说和她一起去,随后又觉得年轻人的局,她还是不跟着凑热闹了。
  而加利福尼亚的烈日,她早在闺阁时就已领教过。
  临行前一晚,母女二人同枕而眠,洛敏将黎听像是幼时一般楼在怀里,鼓励她去看看那个与普吉岛相仿,却又不同的城市。
  就算与胡越没看对眼也没关系,甚至回来后决定一辈子不嫁人,就这样陪在妈妈身边,她也支持。
  最后,抚一抚怀中女儿的头,柔声告诉她:“如果待得不开心就回来,妈妈永远在家里等你回来。”
  胸口衣衫渐渐沾染湿湿热流,怀中的人轻轻点头,鼻音浓重,应了声:“嗯。”
  洛敏还有后半句没说出口。
  她在心中默念:如果再有机遇,就去做结尾吧我的小姑娘,好坏不重要,给你的不能释怀,一个残缺也好、完美也好的句号,从此之后,开心开朗地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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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黎听再次清点行李箱中的随行物,几身衣物,以及满满当当的防晒瓶罐与遮阳所需的帽衫、伞类物品。
  还有几盒洛敏让她带上的线香,说是异国他乡难免水土不服,细致给她介绍了好几遍不同品类的香所对应的功效。
  确定无所漏缺,快要关箱时,洞开的窗户吹进秋日的一缕晨风。
  “叮铃”一声悦耳声响,她抬头看过去。
  窗户上的捕梦网在风中轻轻晃动。
  浅粉与纯白两色羽毛,由坠着细铃的珠链拴在网圈之下,搭配晕色蝴蝶、月亮等装饰物,网绳编织的致密梦网中央留有稍大圆洞,节节错错,在圆洞中央坠了颗红色水晶。
  切割巧妙的晶体,折射晨光,跟随捕梦网在风中轻转,闪着细亮光泽。
  她迟疑片刻,还是踩上桌边椅子,将它取了下来。
  关合的行李箱再次被打开,在整齐叠放的衣物上,添加新的随行物。
  在全新的一天,黎听踏上飞往昨日的班机。
  十五个小时的时差,那里没有凋零的秋,亦没有雪寒的冬,只有不歇、热烈,不眠不休的春夏。
  第5章 “看哪呢?”
  然而,世事难料。
  出海关时,黎听被拦下,说要抽查行李。
  她没踏出过国门,不确定这是否真的是必须流程,还是对方有意的针对,但也只能跟着去了行李检查室。
  黑白两种肤色的海关工作人员神情肃整,用英文告诉她打开行李箱,他们要检查随行物品。
  密码齿轮转动,弹扣“咯哒”一声响动后,她被拦在了几步之外。
  覆在最上方的捕梦网被提起,检查员看了两眼后放到一旁的盒子里。
  国内从小富之家到豪门世族,向来盛行将儿女送到国外镀金,当年的黎听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黎父出了意外,她也会是此时他乡游子中的一员。
  而英文早已是他们这帮人所必修的科目。
  她用熟练的口语询问对方,是不是要将捕梦网扣下?
  许是看出了她的紧张与着急,陪同的女海关对她柔和一笑,让她不要紧张,只是例行检查,不会随意扣押东西的。
  稍稍舒缓的情绪在检查员拿起箱底的几盒物品时再次拉悬起来。
  洛敏给她带的那几款功效或疏气,或助眠的线香。
  检查员看向她,问她这是什么。
  她迟钝一秒,解释那是他们中国的古方线香,类似香薰,只是不同配伍会有不同功效。
  检查员微扬眉头,眉心褶皱成川,尾音上扬问她:“点燃?吸入?”
  黎听没明白这一问的意图是什么,稍迟疑,还是点了下头。
  转瞬间,连她身边前一秒还神态和蔼的女海关也沉下脸色,机警地看向她。
  监察室内开始忙碌起来,对讲机呼呼传话,有人戴上手套,从盒子里分别取样。
  口音混杂的英文中,她听见了一个禁忌之词。
  明白过来刚刚的那两个疑问句的含义后,她急忙解释,“不是的,只是一些中药配方,很常规的药材配方。”
  忙碌的人群有人听见了她的解释,转头看过来,但表情依旧算不得很好。
  她太过着急了,临行前洛敏给她介绍了好多遍的配方表在脑子里疯狂打架,“额…丁香,檀香,桃花之类的东西。”
  取样结束的工作人员从她身边路过,抬一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并告诉她:“我们会做成分检测,出结果前你不可以离开监管范围。”
  黎听不知道检测需要多久,无奈泄了气,低低应了声:“好。”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她的腿脚已经有些水肿,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先前陪同她的女海关看出她的疲惫,拿了折叠椅,让她可以坐一会儿。
  她道了声谢,看向检查室窗外明媚热烈的阳光,抿一抿唇,小心问出自己能不能坐到有阳光的地方去?
  女海关微笑点头,说当然可以。
  机场人流来往匆匆的通道,她坐在玻璃壁与两名身着警服的工作人员之间。
  背后是加州暖洋洋照下来的阳光,身前是两位背手而立,严阵以待的警员。
  在路过的行人疑惑、猜测的目光中,她将头埋进手心。
  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提出的要求。
  出来前,海关工作人员让她最好叫在当地的亲友来接她,有信誉良好的同伴做担保,她的说辞可信度会大大提升。
  拿出手机时,某个很不合适的名字浮现脑际,很快被她挥散,转而给胡越发去了信息。
  两人的微信是前不久刚加上的,对话框里除了两句互换姓名的介绍以及约好接机时间外,再无其他。
  她不知道对方此时是不是已经在接机口等她。
  可那条发出的求助信息却迟迟未收到回复。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直这样等下去时,信息框里有了回应。
  胡越:「抱歉,我忘记了,暂时不方便抽身,叫了朋友去接你。」
  黎听注视这条信息半刻,打算回复,玻璃廊道外忽然款款走来一道身影。
  余光下意识扫去,而后定住三秒,转头看过去。
  烈日光辉如倾盆而下,视线中心的人着一件松阔衬衣,鼻梁上架一副落日色太阳镜,似是不满阳光的刺目,眉头微蹙,整个人透着股被无端吵醒后的慵懒与烦躁。
  行至门边,他将握着车钥匙的手抄进裤兜里。
  帧帧慢镜头拼凑,他绕过玻璃墙,走了进来。
  付屿阔本在睡觉,最近学校小假,校内中国留学生的圈子时常在假期组局,这次也不例外。
  胡越做东,在hungtington海滩包了别墅,百十来号人驾车从la市中心出发,前去休闲度假。
  付屿阔近年已鲜少参与这种聚会,酒池肉林的纸醉金迷,早年来加州时就已厌乏。
  他说不去。
  胡越自然不应,“少了你,原本愿意来的妹子怕是都得少一半,那多没意思,就当给哥们儿做做门面,咱玩咱的,绝不吵你。”
  胡越还算守信用,除去刚去的那晚,把他叫去,给被忽悠来的妹子印证,自己的确是把付大少爷请来了,之后就没再打扰他。
  加州已然入秋,气候却丝毫不见转换,海滩烈日,如云的热辣美女,付屿阔兴致缺缺地在别墅内独自过与在la时无异的生活。
  睡觉、吃饭、健身、晒晒日光浴或是下池游游泳。
  日夜颠倒习惯了的生活,除了需要去学校的日子,他大多见不到加州的晨阳。
  在窗帘紧密拉严、白昼亦如暗夜的卧室内,他接到了这几天以来,胡越打来的第一通电话。
  对方怕是又玩了个通宵,台球杆撞击球体的脆响,兼着吞云吐雾的沙哑嗓音从听筒传来,“帮哥们儿个忙,去机场接个姑娘。”
  昨夜因group assignment的deadline,与组内一个次次摸鱼的韩国二代而产生摩擦的不爽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烦躁地想挂断电话,“自己去。”
  胡越急忙叫停,“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喝一晚上酒了,去不了啊,要是不去,我这给家里交不了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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