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她还瞒了别的心思:虽然她从没想过要要介入他们伤害巧善,可是她那样执着于叫他知道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不合适的。
小五不能说,只能满眼歉疚地看着她。
巧善浑然不觉,趁热说:“要不这样,罚你替我们诊脉赔罪,行不行?”
“啊?”
“院里这么多人,你可不能因为怕麻烦就退缩!”
“不会不会!”小五欣喜若狂,大笑道,“我背了一肚子医理脉案,就差病患了,多多益善。”
外边这些人,都是跟着赵西辞的,先得跟她招呼一声,两人立即去见她。
赵西辞听后很是赞同,先伸出了胳膊。
巧善笑着撒娇:“哎呀,我还想拿个头名呢,光顾着说话去了,叫你抢了先。”
赵西辞得意道:“凡事先下手为强,你慢了,乖乖地往后排吧。”
屋里人都在笑,婉如跟着逗趣:“我就争个探花吧,我出去说一声,一会她们进来,你们可要为我作证,别叫我跌出三鼎甲。”
这是才听完的戏,红衣当即接道:“是是是,快去吧,一会就跨马游街
金榜题名后的宣传仪式
了,不能耽误。”
小五生怕自己本事不到家,耽误了病情,另找了一名正经大夫来。
都是肉体凡胎,哪有不病的。可是唐家规矩大,请个大夫比上京赶考还麻烦,她们不愿意叫小姐为难,有病有痛,只要挨得住,多半是忍着。
如今离了那妖精洞,什么都不用怕了。赶上个女大夫,还是熟人,没了顾忌,这就叽叽喳喳敞开了说。
小五挨个看过,记了脉案,开了方,但不急着招呼去抓药。等请来的大夫看过,两厢对比,确认没错,再叫她们煎药吃。
小五信心倍增,将背得滚瓜烂熟的脉案和医书拿来重抄。
巧善只当她是要备一份,谁知她抄好一本就立即送给秀娟,又开始抄第二本。
秀娟为难,找她再三确认。
“既然是治病救人的东西,就不该藏起来落灰,多一个人学会,多一百人受惠。好姐姐,你有空也抄,谁想学就散给谁。”小五这样说道。
罪多不压身:横竖老祖宗瞧不起她,她再做点违背祖宗的事,也不要紧。
第105章 贵人贵事
赵西辞答应的事,早在预备了。
人一到齐,婚事就上了议程。她在玉溆住了几年,认识的人多,另找了三个家庭和睦、为人和气的妇人做媒,将自己换到了娘家人的位置上。
萧寒随后赶到,叫上张麻拐等人一起搬去北辰巷的宅子里,充当男方家人。
问名过后,赵西辞就管着门锁,不叫人随意拜访了。
赵家禾能翻墙,但不敢翻。他想多挣份体面让她嫁得风光,只在城里待了一天半,又出发了。
赵西辞不知情,褚家人送帖子来,她只当是赵家禾在暗度陈仓,调侃了巧善两句,翻开后才知道是找她的。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那位公务繁忙,能待的日子短,因此这鸿门宴,就在午后。
巧善要跟着去,小五要保护巧善,也要去。赵西辞不想麻烦她们,婉如劝道:“巧善记账厉害,万一是问这个,有她在,更好应对。”
这是借口,但赵西辞没戳穿。
她不怕对上褚家,但背后有人和背后无人,是两码事。
褚家老太太闭门礼佛,从不见外客。
褚家太太比她婆婆更虔诚,连过继来的养子都不管,一门心思抄经,念经,烧经。
褚颀把这事托付给了侄媳妇,再叫人把太太请来压阵。
褚太太闭眼捻佛珠,充起了佛像。
褚三奶奶待她们热情客气,亲自迎了赵西辞,说知道她受了委屈,很是心疼,一气说了许多贴心话,再劝她顾全大局,以和为贵。
“有什么心里话,你只管说,我替你出头!”
话说得像是撑腰的娘家人,实则是叫她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出来。
小五耳朵尖,在背后悄悄提醒赵西辞:帘子后有动静。
那正是讨债的好时候!
赵西辞笑着福身道谢,面朝褚太太,挺直腰背答:“我是有些话要说。贵府转借的那些铺子,才刚接手就摊上大亏空,唐家哄我先把账填上,说年底再补给我。我为了两府的体面,掏空箱底,东拼西凑才办好。只是这账……旧年拖新年,去年推今年,这都三年了,一文钱没见着。问到账房,他们说唐家的开支,不论多少,都是你们家在管。外头债主催着要还,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只好厚着脸皮把账册送来,想问问你们的意思。”
帘子后有咳嗽声。
褚三奶奶笑眯眯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底下人疏忽,耽误了你的大事,实在是对不住。金银都预备在那,一会就给你送过去。”
“原来如此。我只有这一件事,既然办好了,那就不打扰了。多谢。”
正事还没办呢!
褚三奶奶忙起身挽留,不敢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保证会替唐家表妹挑门亲事,下月就把她嫁出去,不会留下碍眼。
赵西辞掩嘴笑,意有所指道:“万万使不得!三奶奶可千万别去凑这个热闹,人家什么都说定了,可不能再延误!我看府上还是早些预备贺礼吧。”
这是有了?
太没规矩了!
褚三奶奶暗道:果然一沾这个唐,准没好事。他们混账,凭什么叫我来低声下气认错讨情?以往因他们家吃的亏还少吗,她家这个是亲侄儿,去账上支点银子都要经三盘四问,那唐四挥霍却‘不论多少’。
她越想越气,索性不管了。
赵西辞笑盈盈告辞,褚三奶奶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送。
一个正颜厉色的中年仆妇拨开珠帘走出来,站定后,恭而有礼地叫住她。
帘子后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他停在那后边,朗声问:“你有什么想做的,只管说。唐家不能少了主心骨。”
赵西辞行了礼,不紧不慢道:“都是爽快人,何必拉锯?我说要走,就是真的要走,他娶不娶二房,我都要走。”
“他一向不着调,从前你做得很好……”
“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我可以容忍他不爱我,但不能容他害我。”
她放诞不羁,把个爱字挂嘴边,瞬间将住了那位。
输人不能输阵,她趁势说:“挑骡子选成马
我是骡子,干不了马的活,你选错人了。
,迟早要出事,就该趁早纠正过来。”
“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伤娠
落胎
时难过,但没想这么多,因为我还年轻,还有机会。但既然知道了是他们全家合起伙来害我,那九条命也不够玩,我认输。”察觉到身后的人在往前靠,赵西辞后退一步,背贴她们,接着说,“您身份尊贵,有些话,说了是得罪,我不敢当面说出来。但要是逼得我没活路走,背地里我绝对敢做。”
“你要知道,等你跨出这个门,就什么也不是了。”
赵西辞笑答:“不,只要迈出那个门,什么都可以是。”
褚颀平静地提醒:“你一个女人,太倔了不是好事。”
赵西辞收起笑,正色道:“大人,我先是人,再是女人。”
“有人弹劾赵志忠
她爹
在任期间耽于享乐,擅离公所,你怎么看?”
“官场上的事,从来不归女人管。大人不该来问我。”
“再过几年,诰命
这在当时是已婚妇女的最高荣誉
就能请下来……”
威逼利诱轮番上,赵西辞察觉到身边人都在气恼害怕,不想再打机锋,不耐地打断他:“这一趟出行,是坏事,也是好事。我见过人间疾苦,做过比成为木头奶奶更有用的事,这才是我和离的底气。我从来不靠谁,大人身份尊贵,自然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不过,就算再问我一百次,还是这个答案!”
她从茧里钻出来,是要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哪怕只是短暂的飞腾,也好过在深庭里腐朽地长久。
她的语气坚定,说的话无懈可击。
从玉溆出发,褚家的护卫一路跟着,路上她见了什么,做了什么,自然会有人上报给他。帘子后的人听懂了她的意思,没再出招,沉默片刻后,转身走了。
泥菩萨夫人不管事,褚三奶奶接着管,见家主都败了阵,心服口服,亲自把人送出去。
褚家的宅子占了一条街,家里能跑马车。四人挤在车厢里,才放下帘子,便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一齐笑起来。
婉如抚着胸口后怕:“虽然看不清,但就是吓得我腿软。小姐,你怎么不怕,还敢接连驳他?”
赵西辞正拿帕子擦耳后的汗,顺口说起了玩笑:“怕,怎么不怕,只差没尿裤子了!”
巧善贴着她胳膊大笑,小五也没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