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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婉如苦涩一笑,愁道:“常听唐家人提他的丰功伟绩,恐怕他杀过的人,比我们见过的活人还要多。”
  “那是我们见的世面太少,以后我们是两不管人士,要多出去走走。”赵西辞仍旧嬉笑,全然没把那位当回事。
  “嘘!”巧善指指车帘子,提醒她:还没出褚家呢。
  穿过长长的甬道,再往东行一段,才能换回自家的马车出褚家。
  刚回去不久,梁武就叫小丫头传话:那位庞统领带了人跟在后边,拉着四辆大马车来了。
  银子!
  吓不吓人的,都过去了,真金白银总能叫人振奋。
  一只只箱子抬进来,姑娘们乐得干不成活,全挤到了院中。
  赵西辞懒得进屋换衣裳,靠着桂树看她们数金银,等婉如念完册子,她弯腰抓了一对金锭,抛向站她对面的红衣和青青,大笑道:“都有,赶紧领,领完了先商量晚间吃什么,再商量明儿去银楼打什么首饰。这么好的年纪,都好生打扮起来。”
  丫头们高兴坏了,笑着过来领赏,收好了再将剩下的抬去耳房。
  褚家名声好,在这落到了实处,办事是真厚道。册子上写着六箱银子还她本钱,再来两箱作利钱。两箱金子贴补她路上花费,另两箱是奖赏:一是救了那么多百姓,二是荐了两百多壮丁投军,还有几员得力干将。再添两箱给她保养身子。
  巧善想起那匣假血燕,喜道:“这样更好,自己去挑好的买,黄婶子教过我怎样挑,明儿上街买去。”
  “对!”
  赵西辞抱抱她,转头要亲婉如。婉如吓得跑远了,她又回头对笑着看热闹的小五说:“你看得出他身手怎样?”
  小五摇头,“只知道杀气重。”
  小五心有余悸,神色凝重。赵西辞甩着帕子,笑盈盈地哄:“不用怕他,样子吓人,性子怪可人的。既然是个大好人,那就不能怪我赖上去咯,他找了我一回,我也要找他一回。我有个坏主意,你们先听听。”
  婉如躲在廊下,远远地催:“你就直说吧!”
  “我叫他帮我把孩子要过来,两个都要。”
  “你疯了?”
  “生孩子费时费力,还伤身子,有现成的为何不要?这两个都是跟着我长大的,都是贴心小乖乖,正好。 ”
  欸?
  褚颀这样的人,可不光是生得魁梧奇伟,智谋也非凡,当真无礼缠上去,那是找死。寻常的巴结之道,容易触逆鳞,适得其反。
  赵西辞将册子递给巧善,问她:“你帮我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巧善摸着册子上的字,缓缓答:“心中有正气,虽有私心,但更讲公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呢?”
  巧善点点奖赏二字,迟疑道:“他挑中你,是怕将来他去了,没人扶持唐家?”
  “我猜是这么个意思,我不会因此恨他。他不做这事,别人也会来,哼!他们养女儿,总是图一个待价而沽。”
  “就算是唐家那位仙去的老爷救过他的命,这么多年出钱出力,也该还清了。他还觉得不够,连百年之后的事都要安排好,实在是知恩图报得过分了。”
  赵西辞被逗笑,倒了茶喂到她嘴边,小声说:“我原先想得龌龊,猜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私情,毕竟他家里冷清,膝下空虚,近年才过继。但唐四长得跟祠堂里的画像一个稿,绝对是唐家的种。我捉摸不透,悄悄地打听了一下旧事,死了人,但没有救命之恩:唐家老爷为了百姓日夜守堤,被大水冲走了。两家并没有私交,褚大人时任巡抚,是唐老爷的上官,见下边这位精忠报国,就肯做到这份上,可见这人的良心实在。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想法子再为他做点什么,叫他欠我们人情,那从今往后,我们算是找着了靠山,至少一二十年内不用操心安危。”
  她刚说完正经事,转头就找小五说顽话:“我听说大夫都会听声辨气,你再仔细想想,他不是个短命鬼吧?”
  众人一齐笑,婉如高声感慨:“多久没这样快活了,痛快!痛快!”
  巧善脑子一热,喊道:“我们来喝酒吧!”
  欸?
  这还是那个小乖乖吗?
  巧善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笑道:“我也不知怎么了,莫名其妙就说了这话,我又不爱喝酒。”
  “多喝几次就爱了,来来来,不醉不休!”
  酒肉齐上,主仆同欢。
  闹一晚上,第二日都起迟了,免了一顿早饭。横竖没人管,懒散便懒散,乐得自在。
  巧善想到个主意,立马去找她:“打仗总有伤兵,我们帮这个忙去。”
  “好!裹伤的麻布棉布,算是撞到自家门上了,要多少有多少,药材也不难。”赵西辞笑答,“我也想了个招,白得这么多银子,收着招贼引盗,不如拿去做点正经事,放长线钓大鱼。正好有些铺子要关张歇一歇,把东西全拉回来,再买一些,凑齐了捐给这些除暴安良的军士。吃的穿的,再加你这里,那齐活了。既是积阴德的大好事,又能做给他看,叫他记住咱们也有一颗赤胆忠心。”
  “对!还有小五,那天晚上,我看最缺的就是大夫。小五一面帮忙,一面传授,将来就有源源不断的新大夫。我问过她,她很乐意。”
  赵西辞丢下梳子,仰头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当放歌纵酒,今晚再喝一顿,怎样?”
  婉如哀嚎一声,放下茶盘,捂着还在发晕的脑袋,跑了。
  巧善也晕,趴在桌上傻笑。
  第106章 阴阳
  醉酒是玩笑,正事说干就干,大义要顾,自己也要管。
  家里留一堆人裁布条子做裹带,赵西辞带着护卫去谈买卖,小五陪巧善去采买补品,也带上了萧寒等人,好让王朝颜有机会再传一次信。
  先前收留的人,壮实的投了军,剩下的人也能派上用场:找裁缝来带她们做夹衣絮衣。不用量体裁衣,只做两种大小,更容易。妇人做惯了这活,上手快,老人和大一点的孩子也能做事。拿木板做成模,压在料子上,再叫他们跟着裁,就不怕剪坏了。
  照当下局势,那位褚大人应当是往南平叛去了。
  跟着他走未免现形,无私奉献就得反着来。东西一预备好,赵西辞就近去了康平和林瑜送粮食,再领着大队人马去向京。
  这里才打过仗,东西用得上,人也是。
  小五看病,秀娟和红衣帮抓药。小五看伤,巧善来缝。
  前者容易,后者为难:缝的时候讲究不得,弄一手血渍,偶尔还得割除腐坏的肉,十分可怖,连伤者自己都不敢看。
  小五不安,悄悄对她说:“叫她们来做就是了,怎么好叫你为我打下手。”
  巧善帮她挽好袖子,和她一块清洗腕上沾到的血迹,而后就地坐下来,看着她答:“治病救人,是行善积德的好事,能来帮忙,是我的福气。小五,不论家禾同你说了什么,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不用矮一截。你守着我,帮了许多,我感激还来不及呢。秀娟她们和我也是一样的,西辞从没低看过她们,婉如说早前还嫁出去两个,只要想走,随时能走,还陪嫁妆。把她们当做姐妹,彼此真心相待,才会这样融洽。”
  “你……想得真通透。”
  巧善笑笑,借这点空闲和她说往事:“我做下人的时候,不怕干活,就怕近身伺候。跟过不好的主子,心里将她当成了猛兽,既畏惧也厌恶。也遇上过最好的太太,她心怀仁慈,能设身处地为他人做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她把我们当人看,我们也会真心尊敬她,爱护她。主仆,男女,官民,我想,都是如此吧,以心换心而已。”
  小五点头,惭愧道:“是我错了,从我记事起,他们总在念叨:为何不是男孩,怎么就不带把?你一个女儿家,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我恨着他们,嘴上洒脱,心里却摆脱不了,总觉着自己要低人一等。”
  “那是他们的错,不该你来承受。就此忘了吧!”
  “嗯。”小五吸吸鼻子,认真道,“除了这些伤药,还有两百来种药材,回头我再教你认。 ”
  “好!回去了再请你喝拜师茶。”
  两人一齐笑了。
  这里确实缺大夫,先治重伤,死不了的伤,拖了一两天也轮不上。
  有些人着急,就顾不得医者是男是女,先治上要紧。
  也有那迂腐的,把她们看成洪水猛兽。
  这也容易,既这么尊贵,就一边晾着吧。
  治过的人,个个说好。那些人见了,又泛酸,冷嘲热讽。她们权当没听见。
  可还有那龌龊的,嘴跟吃了屎似的,非要凑上来说浑话。
  芝麻地里混黄豆,这样的杂种,想讨打就该成全他。来之前,她们就商量过,定下了规矩:就算是别人的地盘,也不用怕惹事,遇上了,绝对不要客气。
  小五果断出手,一个大耳刮抽得他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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