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母女三人面面相觑,随即回神,再次跪下表忠心。
有人做活,还有一个阿代看家,她总算安心闲下来了。也不算闲,下棋太费工夫,丢下了,她仍旧背着药书,练缝针,算账……
都是坐着不动的活,他看不下去了,腊八要带她去寺里吃福德粥。
有好事,自然不能忘了好姐妹,把那边也邀上了。
名寺古刹留给贵人,他们去的是离城有点远的竹柏寺,图个清净。
捐了香火,立时就有福报:后院和后山都归了她们。
满山的红白梅,泾渭分明地开在山路两侧,山风清冷香甜,沁人心脾。
没有外人,能自自在在赏雪,还能再放肆一点。
赵西辞带头玩雪,悄悄团一个雪球,先砸了毫不知情的梁武。
梁武站在坡底下值守,一刻不敢松懈,防着前方来敌,没想过后方有失。再来一个赵家禾故意搭话,扰乱他思绪,没长眼睛的后背便中了招,一时被砸懵了。
赵西辞行了凶,还振振有词:“不错,打不倒!把婉如许配给你,不亏。”
梁武哪里敢恼,摸着脑袋憨笑。
众人一齐乐。
她还嫌不够,又怂恿巧善干坏事:“你赶紧弄个大的,砸一砸你家那位。不要多想,是本地的习俗。都说瑞雪兆丰年,雪是好东西,用它浇头是福气大降。快快快,一年就这一回,错过要再等一年。”
赵家禾顶嘴:“哪来的这习俗?”
她倒也诚实,高声答:“现编的。”
巧善笑嘻嘻帮腔:“但有理有据!”
志同道合的两姐妹抱在一起得意,身在坡下的男人甘愿落下风,怕冻了她的手,自己滚好凶器,送上来,再背对她们,挑个好地方站住。
第118章 众乐乐
巧善从袖笼里抽出手,抱起大雪球,瞄准了丢出去。
别人惊呼,他不躲不避,安安心心站在那。
“啪”声在耳边,不在身后。
雪球砸在树干上,树身一摇,抖搂些许碎雪,落在他头上和外衣上。
她在后边用力喊:“福气到!”
这样的心意可不能拍,他缓缓回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她,也笑。
赵西辞见了眼热,又是笑,又是感叹“鸳鸯成双,羡煞旁人”,趁红衣看热闹之际,随手抓了一把扔她。
红衣叫着跳开,趁她得意时赶紧箍出一个大的,可惜打歪了,有雪溅到了青青和秀娟。青青也加入战局,不过,她不弄红衣,只抓罪魁祸首,还不忘拉上秀娟一块来。
赵西辞出手快,见谁都打。
红衣叫梅香帮忙,梅香再喊小福。
法不责众,她们逮着机会,齐心协力对付不着调的主子。
赵西辞被围堵,只能哀求巧善来帮手。
她们在上面闹,男人们在坡下笑,不过,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赵家禾大步下去应对,梁武赶紧上坡压声提醒。
赵家禾见了礼,没有让道的意思,趁机提了上回的事,说的是承蒙看重,口气却不好:无福消受。
直视尊者算无礼,他垂眸,时刻留意着褚颀的四肢。
很好,没有明显的躁动。
褚颀很和气,说:“家里人杜门不出,行事仓促,其中有些误会。褚某特意过来赔罪。”
赵家禾忙说不敢,仍没有让道的意思。他看看褚颀身后,小声说:“小的有东西藏在腰上,大人想看,我就取。”
他贸然动作,极有可能被误会。
褚颀抬手,示意护卫都退后,客客气气说:“赵兄弟,请。”
赵家禾把东西交出去,既不交代来历,也不打算细说,拱拱手就转身。
“赵兄弟,临蔚那事,我心里有数,可惜你志不在此……”
赵家禾心说:不,我志就在此。
但眼下他还得装清高,摇头不语,顺着坡让到下方。
褚颀暗自思量,将东西收起,来不及抬头便察觉有变,立刻侧身躲过。
一击不成,还有第二下。
他躲得过,但没动。
第二个雪球砸在肩上,碎了,有一小半跌落在靴面上。他没看肩,但顺着看了一眼脚。
行凶的人站在坡上,居高临下问他:“有冤情要诉吗?”
“没有。”
“那行,一笔勾销。”
胆大,脾气大,报完仇就走。
他还有事,叫了一声:“赵娘子留步!”
赵西辞回身,讥讽道:“不管我叫赵小姐了?”
她原以为是好事,没想到人家施舍这个“小姐”的名号,帮她抹干净前身,只是为了自家的名声。嫌她有那一段不光彩,会玷污他们呢,毕竟他们家的妾都尊贵,弃妇高攀不上。
呸!
“对不住!”
这话还行。
她停下来,抬眼笑道:“大宗的买卖,都在那些人手里把持,我巴结不上。本地的,外边的,多的是。你手里不缺能人,只要不是打仗急着要,总有法子可想。我们小家子气,只找得着这么些,就不去添乱了。”
“多谢!且慢,还有一事,你小兄弟……”
赵西辞收敛脾气,往下走两步,离得只有一丈半了才停,“说吧。”
“派他去了恪州。”
“随你。”
“协助查办。有他在,你父亲能少些麻烦。”
赵西辞听懂了,点头,诚心实意说:“多谢通融。”
她见他脸色有变,嗤笑道:“等着我求情?放心,我没那么大一张脸,早跟你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个弱女子,手只有这么长,管不到。”
他点头,垂眸,缓缓提醒:“这里是佛门净地,不宜大声喧哗。”
这是嫌她们玩雪吵着尊贵人了?
“和尚教道士,管得真宽呐。”她扯下帕子擦净手,指着下边的寺院,再来一句,“真和尚都不管,你这个拿刀的,倒充起佛爷来了,真真好笑!”
褚颀脸色不变,平心静气说:“人在外边,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你谨你的,少来管我。我从来不信神,不信仙,野怪了,改不了。既然他们有能耐,觉得我有得罪,那就下一道雷,劈死我好了。”
她摊开手接雷,随即收回来,掸着衣衫上的残雪,慢悠悠地说:“你看,他们要么没这个本事,要么是有涵养,不愿意跟我计较。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显然没人在他跟前这样耍过无赖,他竟叫她说愣了。
“你们家尊贵,嫌吵就不该来这。荒郊野岭的,就归我们这些精怪玩闹。走了走了,真没劲!”
她转身往坡上走,吆喝等在那的姑娘们一块。
赵家禾和梁武也默默从小道绕过去跟上。
巧善上前来,先帮赵西辞扶正簪子,抹掉额发上的碎雪,再挽住她,小声安慰:“家禾给的东西,他接了,应该用得着。就算他心里不痛快,也会给几分情面。我看他神色如常,不像生气的样子,你不要担心。”
“方才我的样子很狼狈吗?怪不得他跟见了鬼似的。”赵西辞哈哈笑,贴着她耳朵说,“他非但不生气,还很高兴呢。”
“啊?”
“你的眼睛干净,能寻到好男人。我就不一样了,看谁都坏,谁最坏,我一找一个准。这王八蛋是来试探我的,不骂白不骂。这样的人,受惯了追捧,吃惯了蜜枣。讨好没用,直接给他一棒子,他反倒觉得痛快。”
“真的吗?”
单纯的姑娘惊出了圆眼,真好哄!
赵西辞大笑,搂住她的腰,接着咬耳朵:“今晚别回去,跟我睡,我们慢慢说。”
有人代答了:咳得一声比一声响。
赵西辞得意大笑。
总得有人治她,红衣悄悄跟在后边,对着树就是一脚。
雪落了一身,赵西辞叫着要复仇。巧善笑眯眯拍雪,拍了自己的,再去帮她拍。
一场混战,谁也不能幸免,再玩下去就要伤风了,折上几枝梅,下山去。
换了衣裳,粥还没熬好,她们便玩起了叶子牌。
巧善只去年玩过一回,牌都抓不好,手忙脚乱的。
赵家禾隔着窗教她,大杀四方。
赵西辞输醉了,叫巧善去支开他。
巧善走到窗边,小声说:“你去逛逛,留意一下他们家走了没有?”
“他一个人来的,早就走了。不用管他,大忙人,没空跟她计较,也不好意思针对。别的不说,越能耐的男人,越怕欠女人人情。这个年,指定还有回礼,你们这些巾帼英雄,都有。”
这个名号把她逗乐了,笑眯眯问:“那你呢?”
他舒展眉眼,一脸高深道:“我不能要,这会我是淡泊名利的世外人,谈钱就俗气了。”
她扶着窗框笑,看着东边说:“外头冷,你跟梁武他们去坐坐,别在这吹风。”
被嫌弃的人无奈离开。
吃了粥,歇个晌,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