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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项淳则站在殿台上方不动。
  片刻后,一名目光锐利,面色阴沉,同样身着道袍的男子迈着有力步伐走了过来。
  项淳道:“王恭师弟,你觉得新入门的这些同门如何?”
  王恭沉思片刻,道“我观此中,或许只二三人可能有所成就。”
  “不妨说说。”
  王恭道:“一个是那位张君子。‘大道玄浑乾坤载……’他感慨了一声,“只看他上来就便问此一句,就知他胸中气魄格局了。”
  项淳点了点头,道:“王恭师弟还是看得那么准。”
  王恭又道:“这里另一人,当数那位郑小郎君了,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发问之人,却不去提及自身,反是先是关心他人安危,却也是个有大胸怀的人,我们玄府正需要这等人。”
  项淳不置可否,道:“还有么?”
  王恭一想,道:“还有么,就当属那位白君子,他天资不差,可惜太急太傲,什么时候他能做到正视自身,那又是一个修道种子。”
  项淳笑道:“但凡是人,皆有缺点,我等向道而行,才可将此等缺漏秽恶一一剔除。”
  “可是他们还来得及么?”
  王恭转过身来看着项淳,神情略显沉重道:“我们……还撑得住么?”
  项淳神色不变,道:“王师弟多虑了,有老师还坐镇玄府,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王恭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方才在玄府转了一圈,似未见到许师弟?”
  项淳语气自然道:“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是个闲不住的人,说不定又去哪里散心,或许过两天也就回来了。”
  王恭道:“是么?恰好我这几天我这里有点事情,亦要出去一趟。”
  项淳呵呵一笑,道:“那王恭师弟可要早去早回,如今外面可是不太安生。”
  王恭冲他拱了拱手,就大步离开了。
  项淳直至其人身影消失不见,这才从殿台上慢慢踱步下来,朝着事务堂方向走去。
  诸学子从大殿之中出来时,不少人还是有些神情恍惚,有一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可是等回过神后,他们很快就变得欣喜激动起来。
  虽然项淳说过,若是修炼者止步于第一章,那么就只能是一个凡人,可是现在他们正处于意气风发的时候,没人会认为自己会是其中的那一个。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将众学子衣冠卷动,顿感到一阵微凉。
  他们透过城台大门看过去,外面是空旷的大地和天上漫动的乌云,偶尔撕开的隙缝中,却有白茫茫的天光洒下。
  要下大雨了。
  “奇怪,近来好像雨水变多了?”
  “是啊,也是好多年未见了,听闻洪河水势这两天也是大了许多。”
  诸学子在嘀咕议论之中,一路跟着那名在前引路的助役,一直来到了殿阁东南角一片林苑之内,这里有着连排精舍,周围遍栽松柏花木,环境清幽怡人。
  助役告诉诸人,可先在此选择一间精舍宿下,晚些时候自会有人过来传授法门,不过有谁若是此刻要想离去,玄府自也不会阻拦。
  诸学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当然不会中途放弃,在相互谦让了一番后,就各自选定了居所。
  因为这里以后都算同门了,所以在安顿下来后,相互之间都是试着熟悉。而大多数人都是过来先与这次相对露脸的张御、白擎青二人攀交情。
  至于郑瑜,因为人看起来很弱小,年纪好像又不大,所以被他们主动忽略了。
  张御现在虽然与众人算是同门,可因为他的原本身份非是学子,而是辅教,再加上他神采慑人,所以这些学子对他心存敬畏,怕在他面前说多了失礼,只是上来与他打个招呼就走开了。
  白擎青那里却是不同了,他很是擅长与人打交道,本人又知晓不少玄理,很快与诸人热络起来。
  张御没心思在外多谈,正准备回转精舍中时,却见郑瑜了走了过来,后者对他一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张辅教,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张御点头道:“自然可以。”
  郑瑜抬起头,双目闪亮的看着他,道:“那天在学宫之外,递上自荐拜书的那位,是不是就是辅教?”
  张御本以为他会问一些修行上的疑问,没想到关心却是这件事,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承认道:“是我。”
  “真是的辅教么?”
  郑瑜眼中满是崇拜的光芒,他想了想,认真道:“辅教,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他又是规规矩矩一揖,就欢快的跑开了。
  张御看了看那离开的身影,思索了一下,就过转头来,几步上前推开门户,进入了精舍,合上门后,坐到榻上,就开始了今日的呼吸调息。
  ……
  ……
  第十七章 六正六持
  张御在林苑精舍之内打坐了一晚,到了第二天日出时分,就有助役前来叫门,说是请众人前去殿上,玄府有人前来讲法。
  他与兴奋的诸学子一同出了精舍,来到正殿东面的一间阁堂内,见这里开敞明亮,地板上早已洒扫干净,摆放了不少素洁的蒲团,铜炉之中,青烟袅袅。
  诸学子心中无不是满怀期待,相互谦让了一番后,各自选了一个蒲团,精神抖擞的坐下。
  等有一会儿,听得磬音一响,诸学子知是传法之人将至,都是站起相迎。
  随着脚步声传至,殿外走入进来一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其人身着大袖道袍,脸上带着和煦微笑,缓步走到了殿台之上,面向诸学子,抬手一揖,道:“各位同门,我名范澜,受主事之托前来指点各位修行。”
  诸学子也是合手还礼。
  行礼过后,双方在相请声中,各自坐下。
  范澜上来先不说道传,而是问及诸人昨晚休息的可好,用食可还合口味?顺带还说了个当年他入玄府之时的趣闻,不知不觉间,诸学子本来略显浮躁激动的心情也是渐渐被抚平了下来。
  范澜虽然面上笑语吟吟,可暗里却始终留意着诸人的情绪,见气氛调和的差不多了,便就转入正题,道:“诸位师弟既见得大道之章,算是已入我玄修之门……”
  诸学子不觉精神一振,只听他继续说道:“按照常理,在种落‘存我’之印后,当有六印现出,分别为眼、耳、口、鼻、身、意;此即为六正,又名六持!往后所有观读的章印,都自六印而出,是谓诸印之根脉,只是因各人缘法根基不同,初次种落存我之印时,多数人并不能齐见六印,不知诸位师弟,昨日又是见得其中几枚呢?”
  诸学子相互看了看,却没人出来答话。
  范澜笑了一笑,直接点上郑瑜,道:“郑瑜师弟,昨天你一个站出来发问,今日不妨也先由你来说。”
  郑瑜赶紧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范师兄,我昨天在种落存我之印后,只看见了一枚章‘口印’。”
  范澜笑道:“甚好,郑师弟,不必拘束,你我分属同门,我非是你师长,坐着说话便可。”
  他目光一移,又往张御这里投来。
  张御心念转动,昨天他是见齐了六枚章印,若是大道浑章的话,按照他老师的说法,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可他不确定是否玄章是否也同样如此,故是决定试探一下。
  他道:“御见到了三枚章印,分别为口印、意印,以及身印。”
  范澜眼前一亮,赞道:“不错,不错。”
  白青擎一见,不待范澜来问,就主动大声发言道:“我亦是见三枚章印,乃是目印、耳印和鼻印。”
  范澜不断点头道:“好,好。”
  余下学子见状,也是一一报出自己所见,不过除了有三人感得两枚章印外,大多数看到的只是一个章印,甚至还有三个人连一枚章印都没见到。
  范澜见那三人惶惶不安,出言安慰道:“三位师弟不必慌张,你们只是观读存我之印时投入的神元不够多而已,下来小心积蓄神元,必然就能够看见了。”
  其中有一学子惶惑道:“我等神元少弱,是否无望修道?”
  范澜笑道:“岂会如此?人一生中神元是有数的,该多少就是多少,虽然首回引导出的神元有多寡各有不同,可大体还是相差不大的,只要神元蓄足,再观存我之印,那六枚章印都是可以逐一见得,其余人不过较你们先走一步而已,并非不能追上。”
  那三名学子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而那些只观得一枚章印的学子,本来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听了这话却是松了口气,重拾了一些信心。
  范澜其实并没有说实话。
  实际上人与人之间差距还是有的,有时甚至相差无法想象的地步。
  有的人天生神元充壮,甚至超出常人数倍之多,这就意味着可以比他人阅读到更多大道章印,这样的奇才,他也是曾经亲眼目睹过的。
  他看了张御和白青擎一眼,暗自点头道:“这两人种落存我之印后便能见到三枚章印,当是今年入门弟子之中根基最为厚实的了。”
  心念转过,他又开口道:“诸位师弟,为使你等能顺利观读道章,现下我将传授你等一套呼吸法门,此可用来积蓄神元,望你们用心牢记。”
  诸学子一听,当即坐正身躯,表情也端肃起来。
  范澜笑了一笑,当即以晦涩深奥的天夏古言说了一段呼吸调息之法。
  这倒不是他有意卖弄,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表达呼吸法的原意。
  这也是为什么坐在这里的人都是泰阳学宫的学子,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受过天夏的正统教育,个个识礼懂文,能够理解古言之中所传递的意境和更深层次的表述。
  否则就算你识字,也不见得能听懂这里面到底在讲什么。
  张御仔细听了下来,发现这套呼吸法相对浅显,正好适合从未接触过这些的人入门,不过要说能积蓄多少神元,却也未必见得。
  根据他的经验,这里还需要丹药的配合补充,即所谓‘内壮外补’。
  不过他虽然不认为这种呼吸法对自己有用,可必要的样子还是需要做的。
  有意等了片刻后,他试着吐纳几次,就差不多掌握了这里面的诀窍。
  范澜暗暗留意着诸学子的表现,特别是张御和白擎青这两人更是重点关注。
  他发现两人做法各有不同。
  张御是先进行了一番长考,而当他的正式开始的时候,却是很快就将这门呼吸法掌握了。
  白擎青则是显得信心十足,一上来就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大胆的尝试,只是稍有磕绊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正确的节奏中。
  范澜暗思道:“这两人一个先谋后动,重思重考,一个纯靠自身天赋,重意重心,要说修道,可能还是后一种走得更远啊,不过却也说不定,嗯,这需记下来,稍候一并交给项师兄览阅。”
  在座之人毕竟都是人中俊秀,在尝试了差不多有半个夏时后,哪怕最为迟钝的那个,也都初步掌握了这套呼吸法。
  范澜满意点头道:“神元乃是阅读道章之根本,还望诸位师弟能勤加修习。”
  诸学子都是大声应诺。他们方才入了道法之门,现在正是热情最为高涨的时候,不用人去催促,自会把全部精力投注在这上面。
  范澜交代过后,看向张御和白擎青二人,道:“白师弟、张师弟、唔……还有你们几位,”他又点了几个学子,站起身来,道:“你们随我来。”说完之后,他就起身往阁堂后方转去了。
  诸学子也是纷纷起身,跟上他的脚步。
  一出后堂,众人就发现这里是一个游园,内里有一个苑廊亭,两旁假山池塘,周围则种满了各色茶花,芯嫩花娇,雨后稣润,弥漫着淡淡清香。
  范澜在亭中的石桌后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伸手按了按,招呼道:“不必拘礼,都坐。”
  待得诸人坐下,他以闲谈的语气说道:“几位师弟,你们都是见到了至少两个六正之印的人,这说明你们神元充沛,进途必然是会比他人来得快的,故而我不会用教授平常人的法子对待你等。”
  那三个见得两枚章印的学子听了这番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振奋,顿时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不差,虽然好像比不过张御、白擎青这两人,但至少也属于顶尖的那一批了。
  范澜感叹道:“我辈修道,靠得就是大道之章,可这里面蕴含无数道理,哪怕只是大道第一章,修炼者要想将之读尽读通也是无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自己,“所以唯有利用有限神元,找到与那自身相合的一缕玄机,并借此跳脱出来,进而心身蜕变,方能算是圆满,到那时候,才有资格叩问下一章书。”
  “范师兄,那么玄机哪里去寻呢?”
  出声的人是白擎青,他一瞬不瞬看着范澜,看去非常渴望得到答案。
  范澜笑道:“那自是从最为契合你等自身的章印寻起,而你们昨日最先见到的那枚,便就是了。”
  诸学子怔了怔,不由有些犯难。那些只有一个章印的人倒是好找,可是在座之人,最少也是见到了两个章印的,且当时还是一起浮现出来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先后,但到底哪一个是最为契合自己的呢?
  有人忍不住道:“范师兄,我等见得两枚章印,不知该取其中哪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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