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说他们这一行人,凭着实力怎么也是能闯过去的,就算这一队民兵有火铳也拦不住他们,不过这些举动难免会造成一定的伤亡。可他们又不是强盗,行事都是要遵从规矩法令的,更不会去做杀伤都护府治下兵卒的事,且这样很可能会引发很大的混乱。
倒是他们在事后可以追究这些人耽误玄府行事的罪责,可他们哪里会和几个忠于职守的民兵计较,所以眼下避免冲突的最好办法就是从别处过去了。
闻德道:“蔡师叔,有别的地方可以渡过此河么?”
蔡邕身下的马突然扭动了两下,他拍了拍马脖,安抚了一下,道:“我上次来时,这济河的水势比现在汹涌的多。而现在却是浅了不少,水势也没那么急了,应该是这两个月没有下雨的缘故,在中下游的狭窄处当有地方可以过去。实在不成,就暂把马匹和助役留在这里,我们四人伐木为舟,先行渡河,待到了观晨镇,回头再来接应好了。”
闻氏兄弟都觉有理。
张御也自无异议。
于是一行人转而往济河下游驰去。只是这一回似乎运气不好,一直到天色逐渐陷入昏暗中,也并没有能找到合适渡河地点。
蔡蕹这时停下,他驻马河畔,望着滔滔流水,道:“今天已是晚了,不如明日再寻吧,若是明早还不能找到合适的所在,我们四人就设法先过去。”
张御其实觉得,天色昏暗与否对他们四人并无什么影响,蔡蕹刚才一直在强调抢时间,那大可以让助役先休息,他们继续找寻。
不过这次主事的毕竟是蔡蕹,既然其人改了主意,不是遇到极为特别的情况,他也不会出言反对。
一行人在附近转了转,寻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助役纷纷下马,从驮马上将帐篷等物卸了下来,并砍伐树木,很快支起了数个大帐。
四个单人帐篷处在四角之上,两个大帐处在中间位置。
随后其等又用铲子在驻地之外挖出了一道深沟,外面还摆了一圈简易的鹿角,空隙地方更是拉了一圈系着铃铛的绳索出来,完全是一副军伍的作派。
因为附近可能存在异神教徒,所以他们此刻也不能生火烤煮食物,好在此行每个人身边都有都护府提供的丹丸,随身携带的淡水也是足够,并不会因此受到多少影响。
张御与蔡蕹等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一人走了出来,他身披斗篷,站在高处眺望远方那一座在沉暮中犹显壮美峻拔的山峰。
这几天赶路,倒是距离这座神女峰越来越近了。
那号称点亮时能让天夏本土看到的烽火台就在那里,若是日后有空闲,倒是可去瞻仰一二。
静静看了一会儿,他才转回驻地,来到了自己单人帐篷之内,用打来的水简单洗漱了一下,而后服下一枚元元丹,便就盘膝坐下。
在打坐了有一个夏时后,他从定中出来,此刻周围已是完全安静下了来,便于心下一唤,随着一阵光亮在身周围升起,那大道浑章随之浮现出来。
自那日得到桃定符的暗示后,他一直在加强着戒备,白天的事让他感觉危险正在接近中,说不定那些异神教徒就在附近,那么加强下自己的实力是十分有必要的。
现在他所具备的神元只能观读两枚章印,而玄章那里,新收获的三枚章印需按照玄府章法一同观读,这才有可能找出心光之印,所以暂时不能用,这样他只能往浑章上想办法。
浑章之上只剩下“剑印”未曾观读,其实提升这一枚章印是最为实际的。因为“剑”、“驭”二印本就为一体,“驭印”目前已是观读过了,而剑印却是一直空缺在那里,他已经忍了好久了。
若是也将之一样观读了,那么此印就相对圆满了。
心下有了决定,他当即看向“剑印”,随着神元逐渐减少,那章印上光芒同时亮起,并将他整个人照入进去。
刹那间,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这并非真正实质上的变动,而是身心对剑器的亲和和掌握达到了一种更高的层次之中。
原本他与剑之间还存在着一层隔膜,可这一刻,却似乎被完全抹去了,彼此之间在没有半分阻碍。
心意一动,随着一道雪亮光华照亮斗篷,他已是将夏剑抽出,横搁在了膝上。
他能感觉,这一次出剑可谓顺畅无比,是真真正正的心到剑到,意动剑动,而并非倚仗了夏剑之能。
此刻他甚至有一种出外演练剑式的冲动,不过他只是心意一转,就轻易将这情绪按下,重新恢复到了此前不起一丝涟漪的平静之中。
他正想将浑章收起,可这个时候,却是目光一顿,他发现自己观读了剑印后,剑驭两印并没有因此再度重合,而是在此之上,居然又衍生出一个新的章印来!
“这是……”
他眸光泛动了一下,却是毫不犹豫就将神元往里投入进去,随着那章印也是亮了起来,他身躯再度被一阵光芒所笼罩了进去。
光芒收敛下去后,他抬起夏剑,凝视其上,待准备有所举动时,心湖之中忽然传来一丝波荡。
嗯?
他微微侧首,却是察觉到蔡蕹从自身的帐篷中出来,并且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驻地。
“蔡师兄这是去哪里?”
他想了一想,并没有跟上去窥看的意思,蔡蕹想来当有自己的想法,况且其人之前虽然没展现出什么能为,可修为无疑比他高的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蔡蕹这一去,却是迟迟没有回来。
而在差不多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本在入定的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外面有不少脚步声响起,并在朝着他们这里不断过来!
……
……
第四十八章 玄府之影
张御快速戴上遮帽,拿着夏剑出了帐篷,就见里许之外有人正在往他们这里快步靠过来,总数大约有百余人,队伍拉的很分散,隐隐包含了各个方向,看去像要把他们包围起来。
以他过人的目力,便在夜中,也一样把来人的装扮看得很清楚。
这些人很多披着缀着羽毛和藤条的衣物,脸上则画着油彩,但是手上拿着锤、矛、剑等金属武器,背上背着弓箭,有少数人甚至还披着古旧的石甲,脚步极为沉重,很可能就是所谓的异神教徒。
没想到他们还没找过去,对方就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
可是对方是怎么准确找到这里来的?
他心思一转,极有可能是白天的那些民兵中有这些人眼线,看到了他们往下游来。
闻氏兄弟这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了帐篷,同样看到了这一群人。
可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蔡蕹不在。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应付眼前的敌人才是正经。由于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如何,贸然出击可能不利己方,两人与张御三言两语交换了一下意见,就决定各自守一个方向,还有一边则交给那八名助役。
那些助役看得出训练有素,都是和衣而卧,反应也是极快,方才有响动时,就一个个出了帐篷。此刻得了命令,立将随身携带的武器拿了出来,其中三人持拿盾牌顶在最前面,四个人端起火铳站于后面,一个人则拿着弓箭站在最后方,屏息凝神以待。
张御则是来到南面的那个位置上,看得出这一路的来人最少,只有十二个人,这伙人应该是从北面过来的,或许是打着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主意,所以这路人应该是打算绕过来堵他们后路的。
可是对方恐怕没有想到,方一接近,就被他们察觉到了,这说明对方至多知道他们人数,但对于他们的战斗力却并没有一个准确的估计。
这些人发现驻地里面的动静后,知道自己已经是暴露了,他们也是悍勇,立刻发动了攻击,五六个人拉开手中的弓箭,刷刷朝着驻地里射来。
张御剑不出鞘,只是轻轻挥臂,就将之拨开,不过他很快见到其中有几人手中抬起了什么东西,便立刻向旁侧一个挪步。
对面闪过了几个火光,紧接着响起了火铳的声音,一侧的鹿角被崩碎了一大片,无数碎片飞溅出来。
他信手拍开了碎片,这个时候,耳畔也是听到其他几个地方分别传来了火铳的声响,显然也是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助役那边正朝北方,有四五十人气势汹汹朝他们冲过来,他们的盾牌上此时也挨了几发铳子,可这东西显然是经过玄府秘制的,火铳打上去也未能将其穿透,但两个持盾的助役却是仿佛是被正面抡了一锤,吐血半瘫在了地上。
不过后面四个持铳的助役抓到了这个机会,一轮火铳打出去,对面立时倒下了几个人,随后他们立刻弃铳拿弓,接连平射,短短几个呼吸内,就射倒了十几个人。
助役中那个站在最后的人此时忽然一箭射去,正中一个像是头目模样的人的面部,那人头颅一仰,就向后栽倒。
这人一死,这群人顿时愣了下,脚步也缓了下来,似有些不知所措,有人忙不迭就往后逃跑,这动作立刻引得所有人都是跟着一起跑,可是随即被跟上来的弓箭不断射倒在路上,眨眼就死了一大半。
这里看着进攻的人数最多,但却反而是战斗力最弱的一处。几乎是一上来就被打崩了。
而进攻闻氏兄弟这两边的人倒是十分凶猛,先是底近放了一排火铳,随后又是一波长矛飞斧,下来直接就嚎叫着直接冲了上来。
可是才冲了没多久,大多数人都是变得就跌跌撞撞。
那些助役再出入口和下坡的路上倒满了石块,还挖了一些浅坑,显得崎岖不平,使得他们的冲势也受到了影响,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了。
闻氏兄弟却是不慌不忙,手中各抓起几个石块,轻易一捏,就成一把碎石,随后身躯稍稍后仰,使力往下一洒,那强劲无比的力量根本不亚于铳子多少,在噼啪乱响的和惨叫之中,两面来犯的人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张御这一边,他发现自己所对面的人虽然人数最少,但却最为沉得住气,其等并不冲上来,一直是在用火铳和弓箭远远射击。
他心思一转,现在没有心光护持,自己还挡不住火铳的攒击,虽然对面想打中他也不容易,可是站在这里挨打却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看来唯有主动出击了。
他也知道,对方敢来堵后路,一定是有些本事的,而从开始到现在,这群人就表现的异常镇定,所以他也提了百分百的小心,“敏思”、“吒声”、“壮生”三印一齐引动,同时脚下一发力,已是自高坡之上冲下!
“笃笃笃……”
几支弓箭从天而降,却只落在了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上。
对面显然没料到他会选择一个人冲下来,有几人把火铳再度端了起来,可发现他的移动的速度极快,根本无法对准,于是干脆一把扔在了地上,纷纷拔出身边的短刀迈步迎上。
张御此刻已然冲至了近前,随着他人到来,一道夺目剑光也是随之斩入了敌众之中,霎时碎肢断体飞舞起来,一同响起的还有几声短促的惨哼。
几乎是眨眼之间,十二人之中就有四人倒下。
一照面间就丧失了三分一人手,若是寻常人恐怕当场就失去斗志了,可这些人却并没有因此被吓到,反而快速移步向外散开,隐隐对张御呈现出一个包围的态势。
其中一个翻滚出去躲避剑光的时候,顺势捡起了地上的火铳,在站起同时还对着他吐出了一古怪音节。
张御忽觉有一股力量似要自己头脑里钻入进来,知道这一定是对方在试图影响他的心神,但在“吒声”护持之下,他没有受到半分撼动,他向前一个跨步,锋利的剑光一闪而过,旋即冲向下一个目标,而那个举铳之人僵了片刻,须臾,身上出现了一条血线,半截身躯连带着被剖开的火铳一起斜斜滑落了下来。
夜色之下,剑光如电,接连闪烁跃动不止。
张御大袖飘摆,一剑了结一人,只是几个呼吸间,这里敌人就被全数斩杀,场中就唯有他一人持剑站立。
他把剑刃一振,再往上望去,那里的战斗差不多也是接近了尾声,三面敌人都被打得崩溃,只是奇怪的是,大部分退下来的异神教徒并没有向着来路逃窜,而是撤到了东面没有退路的河水边,并在河滩上整顿起来,但看去不是要和他们继续战斗,而是频频回望,似在等待什么。
他意识到可能事情还没有结束,许还有敌人未曾到来。
就在此刻,他的心湖之中忽然出现了数个气息,这些气机混乱无比,扭曲成了一团,根本不像是一个人所具备的,或者说,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而河面之上一阵水雾升起,不知何时出现了五个人,并自水面上一步步走过来,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几人都是身着玄府道袍,此刻在周围雾气衬托之下,信步而来,飘然若仙。
闻过、闻德两兄弟可没有因为对方身着玄府衣袍就认为这是自己人,不过他们也认识到来人不简单,立刻吩咐助役收拾下,再做好迎敌准备。
那个持弓助役估算了一下双方距离,似乎想要试上一箭试探下,可还未等到动手,后面却传来了一个声音,“不要动手!”
众人回头,蔡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方。
闻德喜道:“蔡师叔,你回来了?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