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只从这位所表现出的力量来看,其实已经胜过绝大多数他所见过的四章修士了。
当然,真正交手起来不是这么简单的评判,有太多决定胜负的东西,修士更有许多变化手段。
不过这足以让他引起警惕了。
要知道神袍玄甲这东西可是能重复打造的。
他相信这个人所披的重甲在霜洲里也是很特殊的,数目也肯定很稀少,不然对方这次不会只来一个,可是霜洲现在没有这个能耐,那么下一次呢?
要应付此辈,最简单的办法,那就尽一切可能去提升实力了。
其实反过来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这样的对手存在,才能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有哪些地方不足,又哪些地方还需要有所加强。
他考虑了一下,以目前情况来看,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条路。
其中一条,就是完善观想图。他可从三大神通之中择一而行,如此不但可增进修为,也能在修持过程中进一步增强神通的威能,譬如那“日月重光”神通,若是威能再提升一些,或许一击之下,直接就能将那霜洲人杀死了。
而还有一条最简单也最稳妥的路,无非就是修持六正印了。
现在他虽是方才踏入玄合章书之中未久,可战斗之能却是远远胜过那些同辈,这与他之前所打下的坚实基础不无关系。
也是因为如此,那名霜洲人在与他进行近距离的交锋中,才没能占到多少便宜,他但凡差的一点,那可能一上来就被压制了,那之后就极为被动了。
而在一番深思下后,他心中便就有了决定。
青阳上洲西南荒墟,地下军垒之中,一名拄着拐杖,发须衣着都是收拾的干净齐整的老走过金属舱道,最后推门而入。
里面那名壮硕老者放下手中东西,转过身来,道:“你怎么来了?”
拄拐老者看了一圈周围,道:“老韩,你把自己关在这里,也不怕闷出病来,也该出去走走看看了。”
韩姓老者嗤了一声,把手套摘下,摔在案上,道:“别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了?”
拄拐老者摇头道:“你还是那个糟糕脾气。”他来到一边坐了下来,打量了下室内,道:“你知道霜洲一直在秘密打造的那套玄甲么?”
韩姓老者有些不耐烦,道:“你跑过来就是来问这个?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想法是不错,和天机院走得路数不太一样,可是还缺少几种关键的技艺,几乎无法用到实战之中,那又什么意思,天机院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他们前面了。”
拄拐老者看着他道:“我收到消息,前两天,霜洲那边有人披上了这套玄甲。”
韩姓老者有些意外,道:“怎么?他们解决了那些难题了?”
拄拐老者摇头道:“应该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
韩姓老者嗤笑一声,所谓特殊手段,无非就是一种一般人难以触及的超常力量,并不是说这种力量不好,而是这种力量并无法多数量的重复,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了这种的力量去填补缺陷,的确能完满的发挥出玄甲的威力。
他道:“结果呢?结果是什么?”他不难想到,霜洲既然不惜动用超常力量让人披上这件外甲,那么一定是有要对付的对象的。
拄拐老者摇头道:“他们失败了。”
“嗯?”
韩姓老者这时倒是真的有些吃惊了,霜洲人的外甲纵然还比不上天机院,可也差不了太多了,他道:“他们这次针对的是谁?”
拄拐老者缓缓道:“据说是寻上了那位张玄正,从遗留的战斗痕迹来推断来看,霜洲那个披甲人很可能是在一对一的斗战中败给这位的。”
韩姓老者一听这话,忽然站了起来,他在室内转了几圈,最后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拄拐老者,道:“这么看来,我们所坚持的方向才是对的?”
拄拐老者虽然也认同他的观点,但言语之中仍是十分保守,道:“现在还说不好,毕竟那个计划还缺少最为关键的一环。”
他顿了下,“而且,那也只是霜洲人的失败罢了。”
韩姓老者冷静下来,道:“对,你说得对,这仅仅是霜洲人的失败,不过我有个建议,你也该让他们也试上一试了,我相信他们也是有兴趣的。”
拄拐老者颌首道:“我会设法推动这件事的。”
韩姓老者目光闪烁着,道:“我很期待结果。”
大约半月之后,张御在方台驻地之中收到了两封从洲内送来的书信,其中一封是检正司寄来的,言称上次向他寄书之人是一名司功府的幕僚参事,只是此人在送出书信后就立刻告假回乡了,现在正在设法缉拿之中。
张御对此没有太在意,那幕后之人应该不会留下太大的破绽,这个人便是能被找到,其所知晓的事情也必然不多。这时他又拿起了另一封书信,只是打开一看,这一封书信,竟是来自于天机院,上面言及想请往天机院一行,有一些事宜与他相商。
他眸光微微一动,自入青阳上洲,便感觉到许多事情背后的都有天机院的影子,本是待得时机合适后往那里走一回,倒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还未去寻去,对方却是先主动找上他了。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访拜
张御把书信看下来,见这上面除了邀请他前往天机院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多内容了,余下就是一些客气话罢了。
与以往两府寄来的书信一般,此书同样是以私人名义寄来的,落款之人是天机院如今的副院主,大匠谭从。
他也听说过这个人,天机院并不是只有一个副院主,不过只有这一位是负责对外沟通打交道的。
这位在技艺上未必是顶尖的,可名声却是不小。
天机院诸大匠,在爵禄之上可不在两府上层之下,院主之名位,更是可与当今青阳洲牧相提并论,副院主的身份也是不低了。
不过他与谭从素无交情,而天机院从礼制上说更在玄府之下,他身为玄正,现在更是全权处置玄府事宜,没有对方一封书信过来就主动上门的道理。
或许对方也是知悉此情状,所以只是以借这一封书信过来攀言,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他思考片刻,执笔过来,当场拟了一封书信,写明自己在五月下旬或许有些空闲,天机院若是真有事,那么可那时派人来上门来与他详谈。
落笔封书之后,后唤来一名弟子,让其将此送回洲中。
下来十数天,他坐镇方台驻地之内,除修持功行外,也是顺手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首先他在荒原之上排布了诸多由修士值守的哨点,这主要是为了防备霜洲人再度侵袭。
同时他还不忘派出曹方定、温良等人继续去往霜洲之地探查。
这一方面是为了了解此辈的具体动向,另一方面是为了更好的查清楚两州内部情况。
现在霜洲所在之地已被发现,并且被他传告了两府,就算有人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等到北方这一阶段的战事结束,假设青阳上洲这一方能够获胜,那么两府就能抽调出一定军事力量,转头解决霜洲这个侧翼威胁了。
这里就肯定不必再由玄府来做主攻力量了。
不过到时他仍会设法参与这一次进攻,因为按照武泽的说法,也唯有在霜洲这里才有可能找到一些有关造物人的线索。
在此期间,他也是收到了检正司寄送来的报书,说是那个向他寄信的参事已然是抓到了。
这人与霜洲并无什么直接的瓜葛,他之所以寄送出那封书信,是因为家人被人胁迫,并威逼他如此做,故他也是不敢不从,而那家人现在已经救出,只是那些人早已是不知了影踪,现在还在追索之中。
张御也没指望能从这些人攀牵出什么东西来,不过接连两次被玄府发现内部通敌,两府自也不会无动于衷,定然会设法严查,自也不必他再去多管。
在差不多半个月后,到了五月下旬,方台驻地上空来了一驾七丈多长的昆图飞舟,在得到允许之后,便在山岭上端开辟出来的平台之上停伫下来。
舱门旋开之后,自里出来一行人,并让其中一人持着拜书往大台之内送去。
张御此刻正在修持,接到送入进来的书信,知是那位副院主谭从来访,便就自内室出来,行步来至外间。
谭从八九十岁的年纪,满头银发,中等身量,这个人眼睛略小,笑起来只有两道缝隙,他下颌的胡须细而浓密,看着就如一把银霜,平添了几分威仪。
见他出来,拱手一礼,道:“张玄正,有礼了。”他的声音很有特色,沉而舒缓,不急不慢,让人听着便生好感。
张御站定那处,双手一合,抬袖还有一礼,道:“谭副院主有礼。”
谭从这时伸手一指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一男一女,道:“这是我两名弟子,常谷,施姜。”
那两人也是上来见礼。
常谷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白色文士袍,态度温文有礼,看着还有一点腼腆。
施姜大约三旬左右,挽了一个单螺髻,面上施了一些淡妆,额上一点醒目朱砂,风姿绰约,美目流盼。
谭从这时也是打量着张御,心中暗暗不由惊叹。
对于张御传闻之前他听过很多,尤其见过这位的人,皆言仙仪神秀,望之有若天人,现在他当面观来,更觉张御仪姿超尘脱俗,两眸之中似有星光流动,让人心神为之所夺,他忙是低头,不敢多看。
双方在外见过礼后,张御就将谭从师徒三人请入了别院之中。
谭从走了进来,见到里面布置十分简朴,没有任何华美装点,忖道:“这位张玄正果如传闻,虽是玄修,行止却有类有道真修。”
其实修士并非不在意享受,特别是玄修,寿命长远不说,还不必像真修那般日夜苦磨,动辄一个闭关就是数十上百年,所以在漫长时光之中,声色之娱也是其喜好。
譬如洪山派派主钟烈,就是一个十分乐爱享受的人,据他所知,现在凡是不爱这些,多数都是道心纯粹,性情坚凝之人。
心中有了这些判断后,他在里坐定之后,便没有说那些多余的无用之言,客气寒暄几句,便拱手一礼,道:“今番到此打扰玄正,是先有一桩正事想要与玄正商量。”
张御道:“谭副院主请说。”
谭从道:“张玄正传告霜洲一事两府已是尽知,此实为我青阳腹心之患,北方战事正至关键时刻,此战过后,当会遣一军向西,我需在荒域之上先立下各处军垒及泊舟天台,因恐霜洲来坏我布置,这里便需得玄府加以帮衬了。”说到最后,他抬手拱了一拱。
张御略一思索,道:“此事涉及青阳大局,亿万生民安危,玄府理应出力相助。”
谭从离席而起,站了起来正容一礼,道:“多谢玄正了。”
张御也是站起,坐上还有一礼。
待再次落座后,谭从抚了下那把银霜美须,笑道:“正事说毕,谭老儿这里还有一桩事,望也能得玄府相助。”
张御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来。
谭从道:“张玄正当是知晓,如今我们能与泰博神怪进行较量,除了斗战飞舟、造物以及玄兵之外,最主要的,还是依靠众多披甲军士。
近来与泰博神怪交战之后,也是陆续发现了外甲之上一些缺漏,虽我等也在不断弥补改进,但是否真是有用,每回还需再拿到战场之上去做验证,这往往付出的是军卒的性命,代价委实太高,故是我等思量下来后,想请玄府修士出面相助,在旁规正。”
张御看着他道:“天机院要想如何做?”
谭从道:“其实此事不难,我们希望玄正允许一些修士到我们天机院中,来与披甲修士斗战,如此见得缺陷所在,我等便可改进不足,然后再运用到战场之上。”
坐在他旁边的施姜这时也是开口道:“张玄正,以往我们也曾邀请过不少修士,譬如洪山、弥光两派就曾派遣不少弟子到我天机院来配合检验外甲威能。”
张御目光看向二人,道:“按照两位所言,这数十年来,贵方想要得到的东西差不多该是得到了,此次又为何而至呢?”
谭从道:“张玄正,以往来的修士,至多是一些低位修士,中位修士却是十分少见,我等所得着实不多,何况我天机院这几年来又打造出了一件上甲,威能太大,寻常修士根本无法试出其潜限所在,眼前北方一场大战在即,这件玄甲可能要起到关键之用,故是不得不来请玄府相帮了。”
他对施姜示意了一下,后者立刻拿出了一份文书,交给了一旁役从,由其拿去递给张御,口中道:“我等自不会白白让玄府出力,愿意支以报偿。”
张御只是扫了一眼,就将之放在了一旁,他略作思索,道:“大战将至,霜洲之敌随时可能到来,我玄府修士人人皆有权责在身,不可擅离,故是天机院欲为此事的话,需来域外。”
谭从想了想,抬头道:“若是玄正准许的话,我等可在建立一座分院。”
张御淡声道:“域外本是无主之地,贵方想如何做我自不会干涉,而玄修行事只要不违玄府规令,我自也不会去束缚。”
谭从一听此言,就知他已是不反对此事,肃容拱手道:“那便多谢玄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