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他身上撑开心光,腾身而起,往大玉盘所在方向飞去,越到近处,越能感觉那汹涌恶烈的煞力。
那个人低着头,尸身上的皮肉几乎紧紧包着枯骨,可这并不是腐朽的征兆,而是这具尸体自行减少了维持身躯的必要消耗。
其实在他看来,这位即便放开消耗,可能一连几千年都散不尽,可是在失去了生命,或者说是失去足够的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其身躯依然这么做了。
这分明是元童老祖已然把维系自身存在的意识烙刻入了自己的根本深处。
如是这般看来,现在那些散逸出来的煞气也只是其人真正力量的余波而已。
难以想象,原来这具身躯具备何等伟力。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到了这等境界的修士,既是具备翻覆洲陆之能,那么其必然要有承载这等力量的身躯。
虽然一些身躯脆弱的人用取巧的办法似也能施展威能甚大的手段,不过那显然不是修道人所追求的。
修道人求的是永存永固,超脱万物。
他一念转到此间,不觉若有所悟,站定在那里不动。
过了一会儿,待他回神过来后,却发现自觉气机又微微有所提升。
这显然是这些时日以来不断阅读竺玄首赠给的道书,现在又有所悟,所以推动了修为的精进。
这倒是意外收获了。
他把自身气机收拾好,再是观察了一下四下,只是在玉盘上方发现了一柄用于分割煞气的法器,但显然也是用于镇压的。
除此外并无社么特异情况,若是此间还能再被利用,那也是更高一层的威能了,这也非是他眼下所能够阻拦的了,故是他也没在这里久留,从洞窟之中出来,辨了下方向,就往灵关而去。
半个夏时之后,他由那一片裂谷中的湖泊迷雾进入了灵关。
这里景物没有任何改变,不过出入的洞窟两边却是竖起了庐棚,还有两名弟子驻守,显然是范澜、齐武二人布置的。
见到他走入进来,两名值守弟子连忙恭敬执礼,而后以武泽帮忙设立的芒光传讯向内通传。
张御问了两句话后,便就往内行进,一刻之后,来到了灵关谷地新修筑的庐宫之前,范澜、齐武二人已是在此等候。
在外见礼过后,二人将他迎入到庐宫之内坐定。
张御道:“我这次来,是想和两位师兄交代一声,如今域内之患已被我和一众同道平灭,灵关所在便是泄露出去也无大碍了,两位师兄也不必再枯守在此地,下来可自由往返洲域内外了。”
齐武道:“张师弟,若是我等返回东庭呢?”
张御道:“自是可以。”
范澜想了想,道:“当初来青阳上洲时,我等本是说好是两载便回,现在一出来,就是三载有余了,我们确实也该回去看一看了。”
齐武感叹道:“一别数载,也不知道几位师兄如何了。”
张御道:“两位师兄若是决定好什么时候回返,那我可为两位师兄做下安排,而今与东庭往来方便,路程倒是不用如我等来时那般长远了。”
范澜拱手道:“那就劳烦师弟了。”
张御道:“范师兄客气了。”
齐武这时道:“不知师弟这次到来,不知在此停留几日?”
张御看了看他,问道:“齐师兄可是有事么?”
齐武道:“倒无什么大事,张师弟而今功行高深,上次师弟指点过严鱼明和郑瑜二人后,他们着实得益不少,若是师弟不急,我等想请张师弟在此也给众弟子讲一回法。”
张御一思,点头道:“也好,洲中如今倒无要事,我就在此多留些许时日。”
范澜正容拱手道:“我代那些弟子谢过师弟了。”
张御道:“范师兄不必如此说,算来我本也是东庭玄府之人,自当照拂一下这些后辈弟子。”
他在庐宫坐了有小半天,与范、齐二人说了一些如今洲内之事,便就从此中出来,往山谷一处走去。
武泽那艘飞舟还依旧停留在这里,这位大匠平日也不怎么与周围之人往来,所以飞舟周围显得很冷清。
他方才走到近前,舱门便自行旋开,他一路走到里间,武泽正站在那里相迎,道:“张玄正这次可要打造什么东西么?”
张御看了看他,道:“武老可以回去了。”
武泽一怔,犹豫了一下,道:“玄正是说……”
张御道:“我已是让两府撤销了对武老的通缉。”
武泽看了看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自己眼镜摘了下来,拿出布来拭了一下眼角,又再次戴上,问道:“我能回家了?”
张御缓缓道:“是的,武老能回家了,武老的儿孙都在家中等着武老,他们都很好。”
武泽知道他说的很好的意思,他抬起头看着张御,真诚言道:“张玄正,谢谢。”
张御点了点头,也没在此多留,一礼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飞舟之外,迎面而来一阵清风格外舒朗,他站有片刻,遁光离开此间,回了范澜给他的居处。
他进入内室之中,稍作调息,便就将一枚玉简取了出来,随后心光入内一转,霎时一副光芒映照的图画显现出来,两旁还有不少文字注释。
这是从乌制院手中得来的“厌恕”观想图。
乌子午就是凭此观想图杀入灵妙玄境,在正面斗战中杀死藏山一脉的尹道人。
张御的玄浑蝉观想图要想达到由死转生的境界,那就必须不断完善,除了不断修持外,而其中通过观读和研习一些可以作为补益的章印也是一个办法。
厌恕观想图本身对他来说并无什么太大价值,顶多开阔一下眼界。不过任何观想图要想炼成,都是需要先修持一些必要的章印。
当初他玄浑蝉观想图,一共是观读了六十三枚章印。
而这副观想图则也需四十二枚章印才能完成,而这里面有一些第四章书的章印或许能为他所用。
他在仔细看了下来后,目光落在了一个“泊空”之印上,这在所有章印中并不起眼,可却能令修士间层之中稍作停留。
他的“尺步天虚”之术就是利用了间层穿梭往来,这一枚章印显然对他是有帮助的,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观读,而是牢牢记下。
现在他想要往更高境界去,那便需要更多神元。
虽然他可从别处吸纳源能用于补充,不过以他的根底,突破上境,显然所需的神元将会十分庞大。
而现在如果不是对自己十分有帮助或者异常珍稀的章印,那也没有必要立刻去观读。
所以这些章印他暂且只是作为备用,将来他或许还有机会得到更好的章印。
更何况,现在的青阳上洲之内,只要不出现更高境界的修士,他凭借自身眼下能力已是足够应付了,更是没有必要这么急迫。
在把那些章印逐个看了下来后,他发现除了泊空,其余皆不入眼,这是因为观想图是各个章印统合到一处发挥作用的,拆分开来看,大部分章印的威能效用其实并不如何。
他把这枚玉简收好,又取了另一枚玉简,这面是记录的是折毅的观想图。
对比厌恕那等上乘观想图,此獠的观想图就显得臃肿而又庞杂了,他看了下来,把一些自己认为有价值的章印记下,而后就将之收了起来。
……
……
第两百五十七章 说法
第二日,诸多弟子便来到了庐宫前方的广场之上,这里早就有役从事先摆好了一个个蒲团。
当初一同到来青阳的东庭都护府的弟子,差不多有三百多人,后来千州学宫又收了一批,现在在灵关之中差不多五百余弟子。
而此刻在差不多半里远处,还站着不少灵关之内的土著,观去数目足有上万。
这些异神信徒如今都转而变成了供奉“天夏神明”的信众了,而且他们十分虔诚,自行在自己的居处之上为这些“天夏神明”修筑起了一座座的神庙。
其中“范澜”、“齐武”二人亦是被土著之中的雕塑师做了成巨大的雕像摆在了那里。
范澜、齐武知晓此事后,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他们虽然可以辟谷,但是下面一些低辈弟子却是不成。
那这就意味着需要组织人手,再用大量的时间来进行生产,这就耽误了修炼的时间,而这些土著的存在,却可让他们从这些事务之中解脱出来。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味的索取,也命令底下弟子给土著提供一些有限度的帮助。
他们来自东庭都护府,有着很多与土著打交道的经验,心下早有定计,在时机成熟后,他们会派遣一些役从,教会这些土著天夏文字和天夏礼仪,那差不多在百来年后,此辈就能成为天夏的一员了。
不过他们严禁这些土著用生灵来进行献祭,土著在经过最初的不适应后也是接纳了下来。
毕竟献祭是为了与神明进行沟通,或者请求神明的庇佑,以往那些神明不进行献祭根本就不会来理你,哪里像这些“天夏神明”一样一直停留在世间。
而且只要在这些神明的附近,就可以不必惧怕那些还在信奉旧神的人的攻击,还能在原先只属于祭祀的丰饶土地上耕种和生活,在他们的想法之中,这是最为幸福不过的事。
而他们今天听说这些“天夏神明”之中最强大的一位要来传播神恩,所以都是自行赶到了这里。
范澜看了一眼后也就没再过问了,因为这些土著本身没有什么威胁,并且也为修士提供了一些便利,也就没必要进行驱赶。
至于会不会听去了道法,这是说笑了。
玄法虽不像真法看去那样精微玄妙,且还包含了大量的术语,可也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土著能听得明白的。
广场之上,待得所有弟子都是来至蒲团之上坐定,场中气氛顿时变得肃穆起来,那些土著也是受到了感染,顿时不敢再有出声,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
过去不久,听得庐宫之内的金钟之声一响,张御自里行出,他一身玉袍,身外有雾气荧光环绕,迈步之间,似隐隐有仙音自云空外传至,
这些土著只是一见到他,一时惊叹敬畏不已,个个都是跪拜下来,伏低身形,不敢往上多看。
张御行至台座之上,望了一眼场中,便在那蒲团之上坐定下来,在浅浅说了几句之后,便就开始了讲法。
他没去讲玄奥生涩的道法,而是直接说了玄法修行时一些关节和窍要。
众弟子听得十分入神,张御此刻所讲的,也正是他们经常会遇到的问题。
玄法纵然不向真法一样只靠修士自己去悟,可不是天资特异之人,在修习之中难免也会有所疑惑。
但对于普通弟子而言,师长也未必会浪费自己修持的时间来指点你。便如范澜,以往指点弟子时,也就对张御、白擎青等人较为耐心,对待其余弟子就较为随意了。
而众弟子现在听张御讲了下来,平日疑惑之处尽去,顿生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人人都是不由精神振奋。
与他们相比,那些土著自然是听得茫然无比,不知那说得是什么。
不过他们看“天夏神明”都觉得好,那么自然就是好的,并且他们觉得,台座上下传来那声音分外清越好听,有一种让人心神舒静之感,似乎身躯也轻松了几分。
不少人觉得自己都到了神明的恩赐,面上纷纷现出感激涕零之色,并在那里叩首不已。
张御连续了讲了一个多夏时,这才停下,并在一众弟子揖礼恭送之下回了庐宫之中。
在接下来的五天之内,他每一天都会讲一个夏时的修持法门,每一次众弟子都是感觉收获匪浅,尽管这些并不能立刻提升他们的实力,但却无疑有益于他们接下来的修道。
而那些土著已是在考虑给张御塑像了,不过在向“天夏神明”请示之后却是被否绝了,只好遗憾退去。
到了第六天,张御未有再去见任何弟子,而后一个人驾起遁光,沿着北端的峡谷而行,最后闯过一片迷雾,从灵关的另一端穿了出来。
这里与他此前来时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远方是亘古不变的灰蓝色山影,浓密的云雾团聚在上空,下方是稀薄的植被和流淌着碎冰的河流。
在此他还看到了范澜、齐武等人在此设立的庐棚和绘刻的玄浑蝉翼图案,这本意是想让那些路过的飞舟见到后与他们来联络,但看去没有什么效果。
这里也有他们出于谨慎的缘故,毕竟他们的责任是守住灵关,万一引来难以抵挡的势力,那反而是带来麻烦了。
庐棚之中有两个守御弟子,此刻见到是他出来,忙是上来恭敬见礼。
张御对他们点了下头,就遁光一闪,已然飞空远去,他一路飞跃平原雪山,又过去一片针叶林后,来到了一处废弃的营地之前。
当初在这里,他曾点化了一个土著小孩,并将一部分知识教给了他,本来还想看看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个部落发展的如何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部落早已经迁徙了。
这等选择也很正常,毕竟这里土地并不适合耕种,也养活不了太多人口,要想壮大,只能去水土更为丰美的地方。
他看向远空,这里离开灵关已是足够远了,但是还未找到半点文明的迹象,甚至连纪元之前的遗迹也没见到。
这样的地界,就算有天夏治所存在,应该也只是一处偏远的都护府或者仅仅只设立一个哨站,如此要找寻起来就非常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