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张御寻思一下,道:“上去一看便知。”
二人沿着通路上行,途中又是遇到了几处禁障,都是被玉符一一化解开来。
不过此间布置越是严密,越是能说明最后一层所摆之物的重要。
待去掉最后一层禁制后,他们也是走出了上行通道,此时二人耳畔听到了一种低沉嗡鸣之声。
这声音听着不甚响,但是张御身上的心光和许成通身外的法力护持都是为之晃荡了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冲击一般。
而这一切动静的来源,却是穹顶上端一个巨大金色球体所引发的。
这东西那里不停旋转着,因为速度太快,乍一看去,仿若凝固的一般。
张御眸光微闪,可以看出来,此物其实并非是实体,而是纯粹由一种金色的液体合成,其旋转激烈,引导着一股无形力量由四面八方渗透进来,而后再传递出去,就如人之心室贡送血液一般,这等运作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
在穹隆顶和周围环形墙壁之上,则是围裹着一层细腻碎小的金刚石,那些力量似便由此内外传递,而在那金液球体的旋转和耀照之下,这些东西正泛动着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芒。
他立时便知晓,这里应该就是那个阵枢所在了。
许成通也是头回到此,他凝目看了一会儿,同样对此惊叹不已,但他关注的重点并不在此,他看了看四下,忽然眼前一亮,走了过去,伸手按了按,又转回身道:“巡护,这后方有一扇门户,看去不挪动阵枢,想是打不开此间的。”
张御看着那金液球体,道:“那便先解决阵枢。”
他方才感应了一会儿,发现这上面所携带的力量无比庞大。
天城没有地脉流转,想来就是依靠着此物之动,周而复始,将整个天城各处禁阵调运起来,并为提整个天城提供源源不绝的阵力。
幽城原就是天夏的天城,这两者本来没什么分别,照这么看来,乙未天城之中,应该也有一个类似的所在。
而这等东西,绝非是他这个境界的修士能够布置的,绝然是出自玄尊的手笔。
只是他环顾下来,却并没有在四周看到任何控制阵枢用的东西,想了想,还是拿出那枚玉符,试着对上面一晃,过了一会儿,便见穹壁一边出现了一个相对应的光亮。
他同时也是感受到了一股意念与自己沟通在了一处,但感觉之中,却好像又缺失了什么。
他心中一转念,已是了然。迈步走到了对面一处位置之上,拿玉符一晃,所照上方同样是出现了一个光亮。
此刻他已能确定,这其实就是对应四角方位,于是又去了另外两个方位之上,将剩下两处光亮的亦是照了出来。
待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来到了中心位置站定,这里也正好位于金液球体的正下方。
此刻他一抬头,便能感应到上方传递出来的磅礴力量,但是身上的心光却反而平复了下来。
他把玉符往上端一晃,这一刹那间,感觉自身意识与阵法勾连到了一处,整个幽城每一个角落的禁阵都是映照入他心神之中,似可随他心意而转,可以说,这一座幽城上下,此刻对他已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他目光一动,率先就是将最外围的禁阵撤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整个幽城剧烈闪烁了一下,一股光雾往外往飞速发散,所有围拢在外的飞舟似都是受此冲击,摇晃震颤着往后挪移了些许。
那些躲藏在幽城之中的修士此刻惊惧发现,庇护他们的阵禁正在缓缓消散之中。
奎宿备卫军自也是同样是发现了这一点,立刻传报到了主舟之上。
从副得报,令人先去探查,待确定消息后,便对着厉校尉道:“校尉,看来张巡护成功了。”
厉校尉满脸赞叹,道:“这位张巡护果然不会让人失望,此事过后,我要请他喝酒。”
从副提醒道:“修道人少有饮酒的。”
厉校尉哈哈一笑,道:“我喝我的,他喝他的,不相碍,不相碍。”他对从副道:“传令下去,令前军进城,扫灭残敌!”
张御在撤去了外围大阵之后,意识就转落到了眼前这处。随着他意识转动,方才许成通发现的那一扇铜门也是缓缓向上抬升,露出了一间密室来。
他收好玉符,从金液球体下方步出,往这密室走去。
许成通见他未叫自己,便即站在原处未动。
张御缓步走入这间密室之中,打量了一番,见与外面的间厅比起来并不大,也即三丈长宽,但是上方较高,头顶是一片绽放着明光的玉片,光芒正朝下照在一个梯状玉台之上。
由于光束太过凝聚收束,看去如阳光照入昏暗一片内室之中,连浮动的灰尘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玉台上面,横向摆放三个样式华美的鎏金铜匣,匣下有四个纽状顶角,两边皆有兽首把环。
他踏步走上玉台的台阶,来至前方,那光芒也是照落在了他身上。
他伸手一拂,将左侧第一个铜匣打开,而里面露出来的东西却是一块有古怪符号的残缺石板。
他眼神凝注其上,此物他并不陌生,且他已是许多处地方看到过了,从内层到外层,从天机院到幽城,似乎都有搜集着东西。
此物上面到底有什么玄妙?
他思索一下,将此盖子合上,伸手又将第二个铜匣也是打开,里面露出来的东西却是一团清气,被一个浮动着的金绳所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再仔细凝目一看,发现这清气是由无数个微小的,圆头圆尾的微虫所组成,便试着感应过去,可不经意间,发现这东西居然微微涨大了一圈,看去微虫的数目也比之前更多了。
他心下一动,立时明白,这东西能够吞吸神异力量,好像是只要观察感知它们,就能使它们为之壮大。
这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能力,他神情一肃,将此匣盖再度盖上,随后一移目光,看向第三个铜匣。
伸手上去,轻轻一拂,而在匣盖打开来的那一瞬间,一股近乎滚烫的热流一下冲涌到了他的身上,甚至令他生出一股熏熏然之感。
他目光下落,见里面这是一簇结晶状的物品,它好像是由无数细长根节绕在一起的,这些根节并非是静止不动的,而是时时缠结扭动着,几乎每一刻都能看到不同的变幻形状,且让人不自觉为之沉浸进去。
他立刻把心神持定,可这个时候,他也是发现,自己所站之地比起原先所站的位置居然横移了半步,可是他刚才并没有感觉自己移动过。
这就好像当中有一段时间消失了。
他意识这东西大不简单。
且东西上面所蕴藏的源能更是前所未有的浓烈,也绝非一时半刻能吸纳干净的,考虑了一下,便决定带了回去再作处置,于是也是将匣盖合上。
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把这些东西收入星袋之中,而是那将原本放置珍龙的箱匣取了出来,将三个铜匣都是妥善收拢了进去。
待做完此事后,他道:“许执事,你且进来吧。”
许成通听他招呼,这才走入进来,他一眼便看到了空荡荡的玉台,可他很知趣,什么都没有多问。
张御仰首看向上方,道:“这里有一处出路。”我等可从此间出去,不必再原路折返了。”
说着,他身形往上飘去,上方那玉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开来,露出了一个空洞,他也是自此穿渡了出去。
许成通忙也是纵空跟上。
张御到了外间,飘荡在半空之中,发现这里正是此前展子寂所待的法台顶端,那供案还摆在那里,上方香炉的已是熄灭,周围四根阵柱此刻也停止了旋转。
不过他这时见到,在供案之下似有一个东西,探手一拿,摄入手中,却见是一面八角阵盘。
这应该是方才展子寂布阵所用,他略作思索,将之收入了进来,随后道:“许执事。”
许成通方才出来,听他招呼,上来几步,道:“巡护?”
张御淡声道:“此番你也算有功,不过以往罪责,却不能不论,你身上那剑气还是留着,在我身边行走,继续将功折罪吧。”
许成通心里一苦,但同时又有几分莫名窃喜,他自是看得出来,张御功行已到破境门关之前,未来是很有可能成就玄尊。
虽然玄修成法困难,至今没有几个,可万一成了呢?那自己不就是玄尊座下了么?
这等好事哪里去找?
想到这里,他一脸痛悔,道:“许某以往过错不少,要赎罪的地方实在太多,今后巡护有什么事,请一定交给许某去做。”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烟火
幽城外间的阵禁一破,城壁之外就再没有任何遮护了,备卫军立刻往此间进发,但凡遇到抵抗,就以玄兵轰爆,一时势不可挡。
张御见备卫军差不多已能控制住局面,他自己又没有与军中高层接触的意思,便寻到一艘奎宿飞舟,告知自己该做之事已是做完,也当先行回返了。
主舟这边收到消息后,从副向厉校尉禀告道:“校尉,张巡护说,今日过去便是新年,故是先返回奎宿了。”
厉校尉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惋惜道:“本来还想请张巡护喝酒的,可惜了。”
从副则是提醒道:“校尉,这幽城还在此地,这事如何处置总是比不过张巡护的,过后总有机会的。”
厉校尉道:“也对,这幽城总不能留在这里,终于是要拖回去的,以后还要靠张巡护出力,如今还是先平了此间才是要紧。”
张御此刻已是驾驭白舟穿过天门,往奎宿方向返回。
他将许成通打发去了下面舱室内,自己一人坐在主舱之中,坐有一会儿,便将展子寂的星袋取了出来。
这里面几件东西他都是看过了,除了玉符之外,就是一些丹散和法器,俱是配合神通使用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有所不同的是,这里面还有许多文书,方才他不曾仔细去看,现在有暇,便取了出来细观。
这些书信多是展子寂与总城这几十年往来所留,数目不算多,可是从中可以也能窥看到幽城总城的一星半点。
只可惜总城到底位在何处,这里面却没有只言片语,不然可以凭此加以推断,至少也能缩小范围。
他先前听许成通所言,展子寂有一名弟子在总城修持,那么师徒之间不可能没有往来,只是翻了下来,却并没有这样的书信。
他再查看了一下,却在星袋之地发现了一堆碎纸灰屑,这极可能展子寂在化去自己身躯之前将与弟子往来的书信也是一并毁去了。
由此可以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展子寂刻意留下的,这或许也是因为其人胸中对总城有一口怨气。
试想展子寂再过半年就能去总城修持,坐享安逸,可却因为张御道印一事被按压了下来,最后连性命都是丢去,他又怎会不恨?怎会不怨?
张御看完之后,将这些书信收了起来,放归了原处,还所有东西之中最重要的玉符则是收入了自己的星袋之中,随后便坐定调息。
许久之后,他从定中出来,往外一观,见奎宿地星已是出现在了眼前,这时又往天城那边看有一眼。
此前展子寂摆祭坛请动玄尊,开始幽城背后那位大能倒还有手段降下,可后来再未有什么动静,这很可能是戴玄尊出手了,也不知这里结果是什么。
他收回目光,催动白舟破开大气,往掖崖地州落下,未有多久,就来到自家居处上空,并在门前缓缓降落下来。
待下飞舟,却见李青禾、青曙、青曦都是等在门前相迎,而高台之下,也是挂着各种贺岁彩幅。
过了今日,便就是新年了,而这回他行动甚快,只是一日之间便就攻破了一处坚城,
李青禾三人这时上来一礼,口中道:“见过先生。”
张御点头,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名封,交给立在身旁的许成通,关照道:“许执事,你可持我之书,先去客馆宿下,我若有事,自会寻你。”
许成通接了过来,恭声道:“是,巡护有什么尽管吩咐许某。”
张御交代过后,走入了大堂之内,他道:“青禾,左道友他们未曾到来么?”
李青禾道:“回先生,青禾去了驻地,只是左先生,杏川先生还有英先生等人的意识沉在下层不曾出来,恐是不能来赴宴了。”
张御一想,看来这几位不是被敌众拖住,就是准备达成一定目标之后再回转了。
但却也无妨,等到他们出来之后,再宴请一回便好,这在外层这也是常见之事。
他步入内室,脱出大氅,换了一身宽舒道袍,这才在宴厅之内落座下来。
按照往年惯例,青曦早早置备了一桌美食,李青禾与青曙还有妙丹君一起聚于桌前,边是品尝,边是说起去年收获和一些趣事。
李青禾这时道:“先生,青摩那里给我来书,说是内层他一人有些顾不过来,如今先生也是四处奔波,明年不若再招几个役从?”
张御一思,放下玉箸,道:“也好。明年我也待在昙泉州置一个居所,如此也方便往来,你让青摩去开阳学宫选人,明年好做安排。”
到开阳学宫择人,就是去那里订造造物人,这是因为造物人学习起来较快,而且对主家忠诚,与外间也没有什么瓜葛牵连,潜力也很大,用起来比较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