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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他在出行之前,就已是将此事呈报过玄廷,他要拿人,自也是堂堂正正上前去拿,又何必做此鬼祟之举?
  许成通能力是有,只是在幽城待久了,早已习惯了暗中下手,所以思路一时还没有能转变过来。
  不过其终究是为了完成这件事而考虑,而且采不采纳完全在于他,所以也必要去斥责。
  许成通听他否定,没有半点不高兴,马上表态道:“是,听凭巡护安排。”
  张御道:“下来我会闭关一点时日,许执事,外面之事情就交由你看顾,有什么变动,可速来报我。”
  许成通道:“巡护放心,许某当会设法把此人盯紧了。”
  张御点点头,便让许成通下去,而后又寻了青曙过来,叮嘱了几句,他便回到了后方的密室,盘膝坐下。
  若说黄孟桓先前躲来内层的是为了躲避危难他只是猜测,那么差不多已是能够肯定了。
  因为若不如此,此人何必谨慎掩盖自己的行藏,而偏偏与玉航上人往来的消息却是泄露了出去?
  这分明就是其人要想让外人有所忌惮。
  这位此刻很有可能就在躲着他,虽未必知道一定是他,但至少是在躲着心中危险感应。
  他从星袋中将黄孟桓的过去讲道记述拿了出来,在那里慢慢翻看着。
  若是这番推论为真,那么又验证了一个他之前对此人道法的推断。
  从黄孟桓过去所宣讲得道理来看,这位所行道法当是极为讲究承负的。
  有一起,必有一落,有一取,必有一报;这与陆宣和当日所表露出来的咒法之术有些许类似之术,但是没有那么极端,表现的也是较为隐晦。
  所以其人暗中谋算玄修,却又在明面上照拂玄修,这很可能不是出于这位的真实想法,而是想借此机会达成取夺还报之理。
  这是一种极为上乘但又不被列位正道的法门,是通过推动冥冥之中的命数气理,让诸世之人为自己所用,从而达成自身道愿的方法。
  往简单来说,这就是发愿之修行,立愿若是得成,则能反哺自身,成就功果。
  如果所发之愿牵扯到一定的天机气数,那么愿成之日,甚至可能将修道人一举推动到上境之中。
  而论如今气数之争,除开天夏与诸势之争,从过去数百年再到今后看得见的百年间,最大的气数之争,莫过于就是玄真之争了。
  此人的打算,很可能就是想借正清一脉之力搭乘此舟,从而送得自己上岸。
  但首先是这一切能做成。
  发愿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在此之中引起的各种天机变数也需要由其自身来承担,其人若能抹平,自能过去,若是抹不平,那最严重的莫过于身死道消。
  所以现在他来找黄孟桓,不仅仅是在道义上占理了,在道法上亦是同样占着理,因为其人参与的灭玄兴真一事同样将他牵扯到了里面,那么他若去讨还公道,自是天理道义之所在。
  他若不明白这一点还罢了,现在明白了,那么一旦对此人动手,其人因受道法影响之故,恐怕在面对他时便很难发挥出真正的本事来。
  要是这样,也就能明白其人为何百般回避,甚至在不清楚来敌之前就不惜搬出玉航上人这等人物了。
  这正是因为其人心虚,害怕来敌知悉这一切,故才如此。
  在明了这些后,他心中顿感一阵通透,于是一拂袖,将那些记述挪去一边,稍作调息,便入了定坐之中。
  在他闭关之后,灵妙玄境之内汇聚的修道人也是越来越多,便连他这处道居,也时不时会有一些的修道人前来拜访,不都是由许成通和其弟子出面应付了过去。
  时日过的飞快,到了八月初的一天,论法之会终是开启,张御也是出了定坐,到外观览风物,调换心绪。
  而过午之后,一驾蛟车停在了道居之前,罗伏海站在车中一礼,声音传至道:“张道友,这段日子可还住得惯么?”
  张御站在殿台上回有一礼,道:“甚好,道友安排的很是妥当。”
  罗伏海笑一声,道:“我此行正要去那盛日峰中,道友可要与我一同前往么?”
  张御道:“不必了。”他侧身唤道:“许道友。”
  许成通忙是上前一步,道:“许某在此。”
  张御道:“许道友可随罗道友去一趟。”
  许成通应下道:“许某明白。”
  罗伏海也未去问他为何不往,只是哈哈一笑,道:“那好,徐道友上我蛟车来吧。”
  许成通打一个稽首,道:“多谢了。”
  张御目送他们远去,他并不打算去参与道会,因为如此做黄孟桓若有所感,就有一定可能就躲着不出来了。
  况且他只要坐在道居之中,亦能观闻到盛日峰上此刻所发生的一切。
  黄孟桓这回既然受邀前来讲道,那必然是要上场的,到时他再出面不迟。
  下来一连数日,他都坐定在道居之中不出。而除了头一天讲道之人稍稍有些水准,其余在他看来都很是寻常,其中有两人,甚至连道音都无法传递到他这里,说明自身修持都是不够,
  就算传承高明,自身领会不深,那也说不透彻,根本无有去听的必要。
  而到了第十日,情况却是有所不同了。
  张御在坐观之时,忽然听得一声悠悠清朗之声传来,哪怕他坐在这里,都能清晰听闻,恍若那讲道之人就在坐在面前一般。
  他眸光一闪,哪怕从没见过玉航上人,可此刻一听此言,就立刻确定了其人身份。
  讲道并不只是说一些高深的道理,有些东西并不是光靠言语文字能够完整表达的,听到的也只是一部分,唯有自身到达一定境界,并且有了深切体会之后,才能听得明白。
  讲道之人往往还会借言托法,口中说的一种道理,实际上内中讲述的又是另一个道理。
  此刻只消一辨,他便能看出,这位上人也是与他一样取拿到二元了。
  不过其人没有说及“诸我悉全”这第三元如何取拿,应该是其人也未曾感悟到此,不认为自己可为人师,所以没有去说。
  只是发现一事,这人似是怕人听不懂一般,接连将取二元之法说了几遍。
  他眸光微闪了下,这很可能是说给他听的。
  玉航上人未必知道他来,但应该是知道了有人会过来寻捉后者。
  其人现在告诉了他这些法门,若是他接纳了,那么这位就算替黄孟桓有了补偿,而他若还是执意在道会之上取拿其人性命,或许这位就会出手了。
  放二元之法出来还报,这出手不可谓不大方,而此人如此回护黄孟桓,那不会没有原因。
  他心中猜测,或许是两者师门有所牵连,也或许玉航上人过去落了什么人情,故他要有所还报。
  其实这是相当高明且巧妙的一招,借道法之言以解人怨,并且毫无烟火气,倒也不失其人身份。
  若是按照一般情理来论,那至少在论法道会上保得黄孟桓安稳。
  张御转首看向盛日峰的方向,看着那里投照出来万丈明光,可惜的是,这位并不知道他早已是取得了二元,所以这些道理无论说多少遍都是无用,这番心思也是落空了。
  ……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登台
  张御听了大半天的道音,因他早有所得,也并不打算接纳此中之意,所以对他人来讲颇为高深的道理,在他听来却是索然无味,甚至还有些厌弃。
  而这里面,他自始自终都未听玉航上人说及第三元“诸我悉全”如何取拿。
  不过想来也是,其人已明二元,若再明了此理,那想必也不必在此境之中蹉跎,直接成就玄尊便可。
  而一般来说,对外讲述二元之法也是足够了,或许在其人看来,这已经是在尽量在高估来人了,因为能去求二元之人,都是异常了得之人了。
  这时他心意微微一动,蝉鸣、惊霄二剑浮现了前方,他伸手拿住其中一柄,起指在剑脊之上轻轻一拂,顿时指下剑刃发出了轻轻剑鸣。
  在玉航上人之后,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该轮到那黄孟桓上台讲道了。
  上一回,他本想让高芝音做一做那磨剑之石,但是其人实力委实寻常,实不足以让他祭出剑刃。而这一次,当能一试锋芒了。
  此刻盛日峰上,随着讲道已毕,玉航上人已是从法坛之上退了下去。
  众人先是一阵沉默,随后纷纷发出称赞惊叹之声,这回听得懂的自能理解其中之玄妙,听不懂得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上乘道理。
  罗伏海听罢之后,却是一改之前笑呵呵的模样,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感叹道:“玉航上人所言精微深奥,我此番无所得,那却是我道行不够。”
  许成通也是心有戚戚,以他的法力功行,自是也能听明白一些这一位所讲的东西的,同时心中也有些提防担心,要是此番捉拿黄孟桓,这一位真的出来阻拦该怎么办?
  这番论法之会,讲道本来是一天数人,毕竟不是玄尊讲道,无需那么多沉浸感悟,只要你有道行,兴致起来,都可上去一论,可在玉航上人讲过法后,一时却再没有人上场。
  这是因为修行有成之人自认不可能比过玉航上人方才讲法,怕此刻自己上去丢人,而修行浅弱的,见比自己厉害的同道都不敢上前,那更是缩在后面了。
  而气氛如此,随着时间推移,愈发不敢有人轻举妄动,而是都在在下面私下交流。
  诸人在交谈下来也是发现,若能好好感悟,也的确能从里面收获一些东西,毕竟这位的确讲得是真道,而非是什么云遮雾绕,捉摸不透的东西。
  这时一名老道人站了起来,道:“诸位道友,贫道听玉航上人所言,心有所感,故需回去闭关了,便先与诸位道友告辞了。”
  这位显然极具名望,他这一告辞,不少人站起来,纷纷出言相送,而在他离开之后,众道自觉今日当是到此为止了,也不在此停留,俱是相继回往居处。
  而在他们离去之后,场中诸多年轻弟子一下轻松下来。
  有人感叹道:“上人所讲之法令诸位前辈皆受震动,倒是少见,上人当是此番道会第一人了吧?”
  又有弟子理所当然道:“这还用说么?我听师父说起,上人不是为了求法,早是功成玄尊了。”
  这话一出,诸弟子都忍不住发出惊呼之声。
  而他们在谈论之际,其中有一名年轻弟子也是混在他们当中,他面上附和诸弟子所言,然则心中却是不屑一顾。
  这人正是许成通带来的四名弟子之一,只是暂还未曾修炼到元神照影的层次,在他看来,此间诸道,又有谁比得过现在在道居之内坐观的那位张巡护呢?
  这也不是他对张御盲目崇拜,而是他并不清楚玉航过去所立之功,也就没有什么直观印象。
  反而张御过往战绩又太过于耀眼,特别是幽城那一战,一人击溃一城,这是他亲眼所见,印象实在太过深刻,这比所谓传闻可要更让人信服。
  他想了想,状若无意道:“唉,也不知明日会是何人上坛讲法?”
  这话顿时引起了诸弟子兴趣,纷纷将自己认为可能之人说了出来。
  其中有一人道:“我听闻上人前几天招待了一位客人,听说是与上人师门有渊源之人,肯定来头不小,只是这几天都不见出现,不定明日会是这位上场呢。”
  那弟子听到,心中一动,他旁敲侧击了几句,差不多已是确定,这人就是那黄孟桓,心中忖道:“需得将此事先去告诉许执事。”
  于是他在又是附和了一番后,便就找个借口抽身离开了。
  玉航上人离开法坛后,便见到了等在下面的黄孟桓,他语声温和道:“黄道友,你一身道业不俗,今番既来此,也当上前宣讲,让诸道知你本事,以后也好扬法宏道。”
  黄孟桓躬身一揖,道:“有前辈所讲真法在前,晚辈再上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玉航上人笑道:“道理万千,又岂是我一个人说得尽的?黄道友莫要谦言,你师门道法,非但不输人,且自蕴天机妙理,万不可自贬。”
  黄孟恒想了想,道:“前辈说得是,”他又苦笑一声,“只是今日前辈讲法之后,怕是这两日再无人肯上去法坛了,前辈也请给晚辈留几分颜面,宽容几日,晚辈待晚些时候再上吧。”
  玉航上人笑了笑,不再说话,从他身边过去,几步之后,便没入了一片灿灿云光之中。
  黄孟桓直起身,看了看四下,便悄然离开了此处,待回转到自家道居之内后,他唤过亲信门人,问道:“今日可曾查看过了么?”
  那门人道:“都是看过了,虽有几个可疑人物,不过以此辈之能,并不能对师兄造成什么威胁,其余并无异状。”
  黄孟桓深思许久,道:“还需再看看。”
  那门人道:“师兄太过谨慎了吧,有玉航上人庇佑,师兄还在担心什么?”
  黄孟桓却是摇头道:“小心为上,这件事若能我自家解决,方才是最好,玉航之人情是我老师当年所留,他若成就玄尊,到时恐怕作用更大。”
  那门人想了想,道:“师兄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黄孟桓看向法坛方向,捋须言道:“我料下来几日当不会再有人上场,你再往远处去探查一番,别只盯着法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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