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胡文吏心中一动,他拿了一个水囊出来,将里面的水倒了,将此水装了进去。
张御朝下再是凝视片刻,见有地下暗河弯弯曲曲通向岛屿深处,他望向远处,道:“诸位跟我来。”
众人连忙跟上。
岛屿这里地形崎岖不平,而且密林之中也没有现成的道路,张御却当先而行,只管往前行走,在他到来之时,所有草木都会自行分开,河流也会到此中断。
众人见此,不由惊叹敬畏不已。
在行走有一刻之后,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座土岭之前,上面有一座用石块垒砌起来的简陋神庙,而在土丘之下,则有一座牢固的木制棚屋。
蓝姓男子看了几眼,道:“没错了,这肯定是阿父小时住的地方,和他说得没什么差别。”说着,他走入进去,也不知道去翻什么东西了。
张御这时转过头去,看向一旁边满布藤蔓的地界,胡文吏忽然有点紧张,靠近了他几步,道:“玄正,怎么了?”
张御道:“胡撰文可还记得我之前所言的那个传说么?”
胡文吏不假思索道:“自然记得。”他神情一动,试着问道:“莫非……”
张御颌首道:“我们脚下所站立的这处地界,应当就是当初那些土著流放族人和六臂婴孩的小岛了。”
胡文吏睁大眼道:“玄正是怎么知道的?”
张御朝前方示意了一下,道:“胡撰文不妨去那边看看。”
胡文吏在好奇心驱使下往那里走去,走到那藤蔓前面,他转头看了看后方,见张御站在那里,心中稍定,于是伸手上去,掀开一看,而后表情一下凝固住了。
就在藤蔓之后,只是一处凹陷的深坑,里面横七竖八倒伏着一具具骸骨,这些骸骨有大有小,数目一是难以分辨,可无一例外都是长着六条手臂。
他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道:“这,这……”随后他反应过来,喃喃道:“果然是这里,果然是这里!”
也只有当初那个流放六臂孩童的岛屿,才可能有那么多六臂人。
张御看向土丘上方那个石头神庙,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当初那个部落修筑的祭祀所在了,若是如此,那个“东西”恐怕就在这里面。
他想了想,望向那蓝姓男子,道:“蓝先生,那里面摆着的,当是你的祖传旧物,你也知我此来目的,可以愿意将此物给我么?”
蓝姓男子道:“上修既要,便就拿去,反正此物对我也无用,只是在下能否提个要求?”
张御道:“蓝先生请讲。”
蓝姓男子大大方方道:“我有个小孙儿,八岁了,成天嚷着要修道,能否让这小子跟着上修修道?”
胡文吏提醒道:“蓝家兄弟,张玄正可是青阳玄正啊,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身份,连洲牧都……”
张御却是打断他道:“无碍,我门下也有几个学生,再加上一个学生也没什么,只是蓝先生,修道要看天资,若是他学不好,却也不能勉强。”
蓝姓男子很是看得穿,道:“那也没什么,修不好趁早让他死了这条心,回来跟他老子养鱼,也一样能养活自己。”
张御颌首道:“如此,便就说定了。”
胡文吏感慨无比,这可是一步登天啊,便是其人孙子学不好,那也没什么,光只是做过张御的学生的这个经历,就够吃一辈子了。
村老儿子和其他同村人都是艳羡无比的看着蓝姓男子,都是在那里嘀咕,“蓝合家的要发达了……“早知道长六只手有这个好处,他们也想要啊。
张御道:“诸位等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我上去看一看。”
众人在看那些骸骨后,都是心中害怕,连忙应下。胡文吏这次也没多嘴,他分得清轻重,知道哪些时候不该添乱。
张御腾身飘起,一个呼吸之间,就落到了山岭之上,站在祭坛之前看了几眼,便走入进去,一入里面,便可看到前方有一堵石头堆砌起来的石墙,相互间的孔隙都用混杂草木根茎的泥土填充过。
能看得出来,这堵石墙与神庙修筑的年代不同,看去似是后来人一块块垒砌上去的。
他走上前去,身影一虚,整个人已是自墙上穿透而过,随后他便看见面前有一个石案,上方摆有一个黄金打造的,大约尺许来长的匣子,下方则堆满了各种陶罐。
他目注此物片刻,又见这里没有别的东西了,稍作思索,便一拂袖,将这东西收入了袖中,而后便自里走了出来,再次飘身来到下方。
众人此刻正围坐在一个火堆之前,胡文吏见到他出现,惊喜道:“玄正一去三天,终是回来了。”
张御眸光微闪,道:“三天么?”
“是啊。”众人都是点头。
张御看了众人一眼,缓缓道:“东西我已拿到,我们先回去。”
……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镇邪
众人去时乘舟,回来的时候,张御则是心光裹住众人,只是一瞬之间,就回到了海岸之上。
诸人惊呼连连,瞬息之间跨越遥远距离,这可是他们毕身未曾有过的体验,这下子,回去可有得吹嘘了。
这时有人回头看了一眼,惊呼道:“看,那岛不见了。”
蓝姓男子也是转头看去,发现那岛屿身影已然消失,略显怅惘道:“是不见了啊。”
张御道:“此岛本不该在此,只是因物而立,如今东西取走,自也是回到该回之地,恰如天中风筝,受劲风催舞,牵连绳索一断,自便飘飞而去。”
村老在海边安排有人手接应,问的众人回返,立刻带人赶了过来,村里之人闻得消息,也是都涌来看热闹,站在远处指指点点。
村老赶到近前,见众人无恙,放心下来,他道:“上修,胡上吏,你们回来的倒是快,本来以为最迟也要两三天才能回来的。”
村老儿子道:“阿父,哪呀,我们就是在岛上待了三天。”
村老对他一瞪眼,道:“什么三天?我才回去待了两个夏时,我看你是昏头了。”
村老身后的人都是附和,“没错,才是小半天嘛”,“那可不一定,我听说那岛挺邪乎的,别是撞邪了吧?”
胡文吏等人脸上都是露出古怪之色。
村老儿子是个耿直之人,不服气道:“可我们明明在岛上过了三天!”
胡文吏也是有些忐忑,他对着张御低声道:“我们感觉的确是过了三天了,巡护,不会是有什么不对吧?”
张御道:“不用担心,只是你们的感应出了差错,你等身上并无邪祟。”
胡文吏道:“巡护是说,实则只是我等感知有异?”
张御点头道:“是如此。”
胡文吏叹道:“可惜可惜了。”
张御道:“有何可惜?”
胡文吏感慨道:“要是那岛还在,我等就能用来读书学习了,一天可当三天用,那不知可多学多少东西啊。”
张御淡声道:“此物与邪神有关,若想获得好处,从来不是没有代价的,用不着可惜。”
胡文吏一怔,想了想,他认真道:“玄正说得是,是我贪心了,亏我还是衙署文吏,回去当要抄十遍吏员修德条文,好好反省自身。”
正说话之间,蓝姓男子从人群里拉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看着很是壮实的小孩,道:“上修,这就是我孙子,名叫蓝煦。”关照那小孩道:“叫人。”
那小孩乖乖道:“上修。”
蓝姓男子大咧咧道:“上修,今后这小子就交给上修了,要打要骂上修随意。”
张御看了这小孩几眼,看出资质寻常,与一般人无甚差别,若走修道之路,心光这一关恐怕很难过去,不过这小孩与他父亲一样,身上有一个特异之处,那样或许可以走其他道路。
他点头道:“也好,就让他先跟着我。”
蓝姓男子拍了拍小孩的后背,向前示意了一下,小孩便走了过来,乖乖站到了张御的身侧。
张御看他一眼,转首对胡文吏道:“胡撰文,这次之事,也多谢你相助了。”
胡文吏忙是一拱手,道:“玄正,下吏其实也没帮上忙,”他犹豫了一下,道::“不知下吏可否向玄正提一个请求。”
张御颌首道:“但说无妨。”
胡文吏道:“如今千州和勺州都是有了修道学宫,而我们启州学生要去求学,却要跨过两州,太过遥远了,方才见玄正收了那蓝小子做学生,不知玄正能否派遣一些上修到此传授道法,我愿意说服州中百姓出钱修筑学宫,每年的耗用也无需玄府来出,可就由州中承担。”
他顿了下,又道:“我们启州靠海,许多人家都靠出海捕鱼为生,往往会深入海域深处,有时会遇到一些怪物,若是能会的一些道法,那些也能拥有自保之力,也不用每年用大笔耗用来请那些军士驻守了。”
张御略作思量,道:“若是启州衙署愿意自行修建学宫,那事情倒也简单了,我回去之后,会安排合适之人来此的传授道法的。”
胡文吏喜不自胜,拱手道:“那下吏就替州中子民谢过玄正了。”
张御拿到了东西,也不欲在此久留,就在此与诸人告别,随后目光落下,对身边的蓝煦道:“闭上眼睛。”
蓝煦听话的闭上眼。
随后他觉自己的身躯飘了起来,不知多了多久,脚下落到了实地,耳畔听到声音道:“睁开眼吧。”
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在一处陌生庄园之内,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张御带着他走入了正堂之中,青摩迎了上来,躬身一礼,道:“先生。”
张御道:“这是我新收的学生,他现在懂得不多,你带他下去,让青曙先教他一些东西。”
玄修不似真修,老师学生并不是什么师徒关系,似那等奉师如父的规矩玄修是从来不讲的。
对方做他学生也只是挂个一个名,教授修道学问之事自不必他亲自来。
而且在这之前首先要先读书,若是连书都读不好,那又如何修道?
安知之能直接传授给他呼吸法,那是因为他十二岁就能打造小型飞舟了,是少见的神童,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青摩应下后,将蓝煦的小手一牵,就带着他下去了。
张御则是回到了庄园的密室之中,在外面用心布下了几个遮护和守御的阵法。
此番事机异常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似乎那东西就是等着他去拿的,所以他要做到一定的防备。
在布置好之后,他将那个尺许长的黄金匣子拿了出来,摆在了案台之上。
这才伸手将那匣盖缓缓拿开,里面铺着一层鲜丽的织布,底下隐约有一个人形轮廓显露出来。
他将那布揭了去,下方显露出来的,是一个白白胖胖,面孔纷嫩的睡婴。
他眼睛闭着,六条幼胖的小手相对扣在一起,搁在肚皮之上,身上则裹着一层灰色的软布。
可是他能看得出来,这东西看着像活人,但实际上是用某种不知名的木种雕凿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他从这木雕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滂湃的热流,只是这些热流没有飘散出来,而是完全封闭在雕像的身躯之内。
他目注此物片刻,就将封金之环取了出来,而后手指一松,任由此物掉落在了那邪婴雕像之上。
霎时间,就有一霞光在邪婴身上泛动起来,随即就有一丝丝热流自里泄露了出来,但是感觉上非常勉强,好似是从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般。
他能感觉到,若是将封金之环收回来,那么这雕像身外那一层遮护又将是重新闭合起来,并维护自己存驻下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情形。
但这并不见得是说背后的异神比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更为强大,许也可能是异神投注在雕像上倾注的力量较多,或许这东西经历了不止一个纪元。
这其实是一个好消息,说明此物之中可能蕴藏的源能更多。
只是此物他并不好直接碰触,因如如此做,便等若他主动去接纳对方了,那样恐怕会因此牵连那背后的邪神。
正思索之间,他却忽然见到,这婴儿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并诡异的盯着他直看。
他淡然与之对视片刻,便走到一边,端坐下来,缓缓将那一丝丝热流吸摄入身躯之中。
不过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投在地面的影子上面,竟是缓缓又长出了四条手臂。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对此心意为真,或者有半点怀疑,那么这等事就有可能变会化变为真实。
不过他根本不为所动,只要上层力量不曾直接渗透到他身上,那么就不用惧怕什么,更何况他有天一真水护身,玄尊化身出手都不见得能一次拿下,更别说只是些许邪神之力了。
下来三天时日,他都是在此坐定,并吸纳此中传来的热流。
但是他也是发现,随着在这雕像之前定坐,同时也有无数诡奇的咒声传入到他耳中,虽然对他并无作用,可每次都需要分心去对抗,这三天时间恐怕连半天的效用都没有。
那样恐怕数月都没办法将此物所蕴藏的源能取拿到手,故是这里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进行压制。
他思索了一下,去到灵妙玄境倒是可以避开这等邪神力量,不过他心中却是有一个更好的去处。
思定之后,他站了起来,将那黄金匣子重新合上,自密室出来,直接步出庄园,而后腾空一纵,霎时出了洲陆,并往南域荒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