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他们在赶路途中,正也没有多去理会,半个夏时后,他们来到了朝明城中,并找到了那个传递文书的修士。
公孙绍展开文书,问道:“这是你送过来的?你怎么知道霍衡之事?”
那修士恭声道:“弟子是姬守镇派遣留在这里的眼线,自混沌怪物那事后,姬守镇就叫我在这里盯着,并给了一幅霍衡的画影,叫我若是见到有其人出现,就立刻上报。
姬守镇虽已是亡故,但没有关照我停下,故是弟子仍是在此盯着。”
公孙绍耐心听他说完,道:“你做得不错,你最后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那修士指了指外面的泊台,道:“我最后见到他,是乘上了飞舟离去了。是在大约半个多夏时前离开的。”
“你说什么?”
公孙绍猛然回头看向远方,也就是说,方才看到的几艘飞舟之中可能就有其人存在?
那弟子道:“师父,追么?”
公孙绍想了想,挥了挥手,让修士先下去,而后冷静道:“追不上的。”
弟子道:“师父,不过半个夏时罢了,那些客舟飞遁不快,我们若是加快一些速度,还是能够赶上的。”
公孙绍摇头道:“追上了也无用。”
那弟子疑惑道:“这是为何?”
公孙绍沉吟一下,道:“霍衡变化为混沌怪物之后,身上似就多出了一种留痕迹象,他所经过的地方,两三天或者更长时间之后会有他的留影或诡奇的事情出现,所以有时候会发现他同时出现在两处不同的地界。
这些留影甚至与他本人也无甚区别,也具备一定手段威能,以前我们也是因为设法围剿几次,才发现了这些东西的本来面目。”
弟子惊异道:“竟是如此么?”
公孙绍点点头,道:“方才那弟子所见,有极大可能是霍衡几日前或是更久之前到过这里,只是到了今日留痕才重现出来。
我若不理,过些时候留痕自会消散,可我若追上去,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到时不但难以捉到此獠,反可能会牵连到无辜之人,此是得不偿失之举。”
弟子不解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公孙绍道:“目前还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他有意而为,还是他自身的缘故,但是每回露面,那或许代表着他要做些什么了。”
弟子不可思议道:“师父说过,连玄尊都是有可能盯着此人,他如此行事,时不时暴露行迹,我们拿他无法,莫非不怕被玄尊抓拿起来么?”
公孙绍道:“我们以前推断过,这人身上当是另有手段庇佑,或是法器,或是大能所赐之手段,所以才能遮蔽自身,何况……”
他叹道:“作为当初那一代修士中天资最为杰出之人,谁又知道他现在又是何等功行呢?”
那弟子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个霍衡,虽然说有可能是留痕,可谁又能真的肯定呢?
那说不定就是霍衡本人?
他暗暗看了一下自己老师,自己能想到,那么师父也能想到吧?可为什么老师如此确定是那一定留痕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压下这个隐晦心思,低下头去,不敢再去说什么。
而另一边,张御在离开都护府之后,因为这段路程白舟已是行走过一回,故是他将驾驭之事直接交给了白舟自身的意识。
而他自己则是坐在那里观看道书,不过余暇之际,他也会给前来请教的严鱼明做一番指点。
这开始还只是严鱼明和少数几个玄府学子在听,可后来见他并不介意他人旁听,故是越来越多的同行学子被吸引过来。
好在主舱之内宽敞无比,哪怕数百人同时听讲都容纳的下。
张御如今的功行法力,在同辈之中已是极为少见了,且他不但功行高深,因为长久观摩道书的缘故,看得还都多是玄尊赠予和玄廷所赐的上乘道书,对道法道理掌握的也同样很是精深。
而这两者本就是相辅相成,所以他讲解的道法往往直指根本,许多学子平日修持时怎么也不明白的地方被他一点就透。
而这里面事后最令诸学子惊叹的是,他们每一个人功行修为都不一样,有些心光都未寻得,有些则是跨过了第一章书,但是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这讲法似就是对自己说,每一个人都能从中获得自己想获得的东西。
仅仅数天的工夫,个个都是感觉到自身大有长进。
在白舟行驶到第四天的时候,张御一番讲道完毕,就令众学子自行散去,他本拟再翻看下道书,可这时却是若有所觉,抬头望去,见一艘朱红色的飞舟正行驶在前方。
看这飞舟形制和方向,应该也是从东庭都护府出发,并去往青阳的。当是比他们早些时候出发,只是白舟速度更快,所以现在赶上来了。
而正在他看时,白舟已是越过那飞舟,往更前面去了,很快弥漫的浊潮遮蔽了视界,便再也看不到那飞舟的身影了。
他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便拿起道书入神看了起来。
又是三天过后,白舟用差不多七天时间穿过无边海域,重新回到了青阳上洲,在泊舟天台的在光束指引之下,白舟在一处泊台之上缓缓停落了下来。
舱门旋开,张御带着一行人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可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站定脚步,回头看有一眼,却是看到一艘朱红色的飞舟停在那里。
可他分明记得,这艘飞舟已是被白舟远远甩在了身后,可现在怎么提前出现在了这里了?
……
……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诡影
从东庭都护府出发到青阳的客舟有很多,形制不过就那么几种,这类朱红色的客舟也有不少。
或许许多同类客舟停在一起时,寻常人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可修道之人观察入微,却是能轻易分辨出其中的异同。
张御此刻一眼便就看出,这就是三天前自己在半途之中所遇到的那一艘飞舟。
可是一般的飞舟,哪里可能快的过白舟?
白舟速度可谓已是达到浊潮影响范围之内的最快了,之前已然已是超了过去,那此舟就绝不可能再赶到自己前面。
他心念一转,不禁想到了一个可能。
而且他也觉得,这飞舟许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包括那路上恐怕也不是偶遇,倒像是背后有人有意显露行迹给他看的。
他略作思索,对身后青曙关照道:“你先和鱼明带诸弟子下去安置。”
青曙抱拳道:“是,先生。”
张御则往泊舟天台的管辖厅走来,许成通也是无声无息在后面跟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他四名弟子。
这里卫卒见到一行修士到来,都是恭敬执礼,负责此间的管卫迎上来,抱拳一礼,谨慎问道:“几位上修,可是有什么需我等帮衬么?”
张御出示了自己的玄正印信,道:“把这五日来的泊舟记册和乘客名录都是拿来给我翻看。”
那管卫见他此印,心头一震,急忙俯身一礼,道:“原来是张玄正,玄正稍等,我立刻命人拿来记册。”他躬着身回头交代了一声,又转回头问道:“玄正,可要封锁泊台么?”
身为泊台管卫,他自也是见过张御画影的,不过后者此回戴着遮帽,掩去了气机,所以他没能一下认出。而张御虽然离开青阳上洲数载,可威名仍在,故他也是很主动的配合。
张御道:“不必如此。”
泊台的军卒动作很快,才几句话的工夫,就有吏员将一本册子送呈到面前来。
张御拿了过来,翻到与泊台相对应的飞舟上,见这驾被编为“瑞十二”的飞舟早在两天之前就达到青阳了。
他随后又翻了一下乘客名录,在翻到某一个名字时,他眸光不由一凝,着有一会儿后,便将名册合上。
可是他待要将名册交还过去的时候,心下一动,却是再度将名册再度打开,不出意料,上面却是再也寻不见那人的名字了。
他眸光微闪,将记册还给了管卫,道:“记得不要把这事传出去。”
管卫接了过来,肃然道:“是,玄正,今天之事绝不会有半分泄露出去。”
张御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方才之事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此人之行迹就是有意泄露给他看的。
且不去管这个人的目的,只说一个传闻之中的混沌怪物来青阳,他身为玄正,却不能视而不见,且至少要知会玄首恽尘一声。
在走出了泊台后,等在台阶下的青曙迎上来,道:“先生,诸弟子都已是安置在玄府设在此的宫庐之内了。”
张御点了点头,道:“许执事。”
许成通一躬身,道:“巡护,许某在。”
张御道:“这些弟子录名造册后,便会安排往各处学宫,至少要在此停留一至二天,就劳烦你先在此看顾他们。”
许成通虽还不知究里,但凭经验却也是觉得情形有异,他道:“巡护放心,许某定会守好此处和诸弟子的。”
张御嗯了一声,他望向天中一眼,身躯微微光芒一闪,便已是消失不见。
归州宫庐之内,诸弟子在下了白舟后,都已是住到了此间。
尽管在白舟之上仅仅是渡过了七天时间,可他们个个都是感觉到自身大有长进。
有弟子唉了一声,道:“真希望张先生能一直教我们啊。”
另一个学子毫不留情的击碎他的白日梦,“你做梦呢,张先生是什么人?青阳上洲玄府玄正,以前还是我们东庭的玄首,能得七天讲法已是我们的缘法了,别想太多。”
有人羡慕道:“还是严师兄好,就是张玄正的弟子。”
严鱼明心里得意,表面却是一叹,道:“不要这么说,我和诸位师弟一样,也是很少见到老师的。”
有一名心思重的弟子有些担忧对他道:“严师兄,青阳那里那些同道如何?会不会看不起我们这些从东庭来的学子?”
不少弟子关心这个问题,不由都是看过来。
他们多数人这这两年来才加入玄府的,而早年那些来过青阳的弟子多是去往分府任职了,他们进学时也接触不到,只是听闻了一些关于青阳的传闻,实不知上洲学子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严鱼明道:“这你们可以放心,先生在这里很有声望,若是听说我们是从东庭来的,反会和气待我等。”
有弟子高声道:“对啊,张玄正是青阳玄正。”
严鱼明严肃道:“只是你们也需记得,不许仗着先生之名胡乱行事。”
众弟子纷纷出声作出保证。
这时有弟子走上来,将一本册子递上,有些不意思道:“严师兄,张先生所讲之道我这几日都是记了下来,只是想请师兄帮小弟看一下,又没有什么疏漏。”
严鱼明道:“此事容易。”
这时他忽然目光一撇,却见一个面容英挺,皮肤苍白的黑道人侧身站在门庭之前,看着有些奇怪。
那弟子此刻又唤了一声,他回过神来,将那本的册录接了过来,这时再往外看了一眼,发现那道人却已是不见影踪了。
张御离开归州后,飞遁半刻,就落入了玄府之中,并顺利见到了恽尘,待叙礼过后,随恽尘到了正殿坐定,他便将方才在港口之所见之事告知后者。
恽尘听说之后也是极为重视,保证会仔细留意这件事,有什么消息立刻会来通传他。
张御再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就从正殿走了出来,方至外间廊道之下,却见一个外表二十多岁道人站在那里,似是等候他。
这道人皮肤白净,外貌看着有一分秀气,不过气息纯厚端正,功行很是不弱,其人对他打一个稽首,道:“张玄正,在下卫高,可否请张玄正移驾一叙?”
张御认出这是玄廷派遣至此待要接任他的新任玄正,他抬袖还有一礼,道一声可。
卫高将他了一间偏殿之内,坐下后,又命役从过来泡上了香茶,先是闲聊了几句,而后便点入了正题。
“卫某来青阳已久,差不多有年许光景了,如今已是摸清楚青阳之内各处情形,自信已能胜任此职。
此前张玄正曾亲自出面分说安抚玄府下面各位道友,卫某也要承你之情。
只是卫某身负玄廷之命,也当履行权责,前次张玄正往来匆匆,又是难得回返内层,卫某也不好扰了玄正兴致,而今次玄张正回返外层,那卫某想着,我们是否就此可以完成接替之事了?”
张御思索了一会儿,道:“暂且不行。”
他看得出来,卫高这个人有些气度,且知道进退,进入青阳后不但不立刻急着玄正,反而一等就是一年,并且身为真修,还肯俯下身段在青阳在了解各地事宜,这确实非常难得。
由其人接替玄正一职倒也是合适。
只若是现在接替,那么处理霍衡之事就要以其人为主了,这并不方便,那还不如由他处置了此事之后,再将职位交托给了其人。
卫高有些疑惑,他看得出来,张御并非是贪恋权位之人,而且若是后者有意占住此位,那之前也不必出面安抚下面修士了。
他神色郑重了一些,道:“张玄正,可是有什么事么?”
张御道:“卫道友还不是青阳玄正,就不必多做过问了,御在离开之前,自会与道友完此接替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