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严鱼明忙是还礼,道:“幺,嗯……豆师弟。”
幺豆把身上的包囊往上挪了一点,抬头向英颛问道:“先生,要我做什么?”
英颛道:“你把这里的人都看清楚了,照着做就是了。”
幺豆干劲满满道:“好咧!”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青曙、严鱼明、还有辛瑶等人面前一个个仔细端详了几下,最后一拍掌,道:“行啦!”
他在严鱼明等人好奇目光之下走到一边,将背上的包裹解下,而后从中搬出一大块秘炼过的紫泥摔在案台上,随后撸起袖子,道:“看我的。”
他自秘泥抠了一小块下来,放在手中揉捏着,不过一会儿,就捏出一个小泥人出来,模样与严鱼明一般无二,只是头大身体小,看着就是一个泥娃娃。
严鱼明惊叹道:“真像!”
幺豆动作很快,在严鱼明之后,青曙、辛瑶还有英颛本人的泥像都是捏了出来,并且都是一个个活灵活现。
这个时候,忽听得顶上喵了一声,众人抬头看去,却见妙丹君蹲窗台上,尾巴微摇,正盯着那些泥娃娃。
“有灵性的小猫?”
幺豆抓了抓脑袋,转头问道:“这个,先生,小猫要给捏一个么?”
英颛没说话。
严鱼明眼前一亮,道:“捏一个,就捏一个吧……”
幺豆嘀咕道:“行吧。”他又是拿了一块秘泥过来,没几下的功夫,很快也给妙丹君捏了一个泥像,看着也是惟妙惟肖。
英颛这时身上黑火一飘,从那几个泥娃娃之上飘过,而后将自己那泥像收了回来,淡淡言道:“你们把这些各自拿回去,随身带着,或者摆在静室里,这几天之内就会结果了。”
严鱼明上前拿过自己的泥像,想了想,又把妙丹君的那个拿了过来,一起揣在了身上。他这时想到了什么,问道:“台上那些役从怎么办?”
青曙拿起自己的那个泥像,道:“我听金瞳署的人说过,这昙泉只会盯上修道人,那些役从都是寻常人,应当无碍,便如我,若不是披上外甲,想必也不会被盯上。”
辛瑶待上前拿了自己的泥像,便转身过来,道:“我给英师兄在此安排一个住处。”
英颛没有拒绝,跟着辛瑶往大台上去。
青曙和严鱼明也未再待在这里,而是各自回了位于自家居处。
这时蹲在窗台上的妙丹君四爪忽的撑了起来,尾巴竖起,盯着下方,一个黑衣道人站在那里,后者抬头对它看了一眼,就又不见了。
同一时刻,外层毕宿某星之上,许成通与弟子依旧守候在此。
这时他见远处忽然飞来一道符纸,顿时警惕了起来,待看着那符纸飘忽来到了面前,谨慎上去一拿,看过之后,面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巡护唤我等回去,你等收拾一下,随我回去奎宿。”
这时转头一看,见四名弟子都是无精打采。
他见状很是不满,痛斥道:“连这么点小都捱不过去,我又如何指望你等做大事!”
他心里忖道:“这些小子还没有那些道卒好用,不过既然跟随了巡护,老许我就是一个好人了,不能再用那些道卒了。”
他当下放出飞舟法器,载上了四名弟子,就往天门这处过来,两日之后,他渡过天门,落在昙泉州上,在泊舟天台收了飞舟,就往昙泉州宅院过来。
只是到了地界之后,许成通却惊异发现,这处宅院似被一团仙灵之气所笼罩,看去也不像是禁阵的样子。
他念头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下睁大了眼,忍住心中激动,把自己衣袍整理了一下,对诸弟子斥道:“你等在此处等我。”
待诸弟子应下,他便迈步走入了院内,在外面时,他本来身板笔挺,可是一进门,腰便弯了下来,而后穿过庭院,来到正堂之前,躬身道:“巡护,许某奉命回转。”
等了一会儿,他耳畔听得熟悉的清朗声音传来,“许执事进来吧。”
许成通去了鞋履,来到了堂上,望座上看了一眼,然而他发现张御浑身笼罩一团光芒湛湛的玉雾之中,一时无法看清面目,他意识到了什么,忍住心中激动,躬身一拜,道:“许成通拜见巡护!”
张御颌首道:“许执事,你之前之事做得很好。”
许成通忙道:“许某只是按照巡护吩咐行事,不敢受此夸赞。”
张御这抬袖轻轻一挥。
许成通愕然发现,张御留在自己身躯之中的那一缕剑气被摘去不见了。可他非但不喜,反而有些惶恐,心道:“糟了,巡护把这剑气移了,以后还能信我老许么?”
张御道:“我如今修行有成,得玄廷传诏,近日或会去玄廷述职,你等可先在此地等候,事后我自有安排。”
许成通一听此言,浑身颤抖不已,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去已是两目微红,他双手一合,道:“许成通在此恭敬巡护成就上境!”说着,俯下身来,一拜到底,久久不动,只有身躯微颤。
张御看他一眼,道:“许执事,你可先下去了,只我天夏不兴俯拜之礼,以后切记不可如此。”
许成通道一声是,老老实实起得身来,恭恭敬敬对着座上一礼,而后倒退着出了大堂。
待他一路出了庭院,跨出大门,又是变得昂首阔步起来,他看了眼外面敞亮的天空,忍不住心里得意起来:“老许我终于敖出头了!”
……
……
第二百零九章 煞河隐禁秘
严鱼明回到了自己居处,将妙丹君的泥像先拿了出来,摆在了上面,学着张御的样子伸手揉了一下,嘿嘿一笑,然后再将自己的泥像摆在了一边。
他满意看了看,退了回去,盘膝坐了下来,便拿起道书观读起来,这是张御的吩咐,要求他平日除了提炼神元,更要注重道行的修行。
只是那些晦涩的文字道理总是看得他十分头疼,不过他仍是逼着自己往下去,一直到了夜晚,他才停下,服了一枚丹丸后,这才以呼吸之法提炼神元。
这些年修持打坐,这一切都已是成了本能,才一运法,便即入至定中,忘却了所有。
等他从定中出来时,已是天光大白了。
他吐了一口气,忽似想起什么一般,往前看有一眼,见自己的泥娃娃还在那里,心下一松。
他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用来示警的还是什么其他作用,但见到这东西没有任何异状,自然也是心情变好了起来。
今天他与几名同门有约,要去看一场盛剧,昨天也是答应了带上幺豆,现在看看时辰已近,便站了起来,去内室换了一件道衫,就兴冲冲推门往外走。
而在他掩上门的时候,通过合上的门缝可以看到,在他原来所坐的地方,一名面无表情的黑衣道人正站在那里。
英颛自进入辛瑶安排的居处之后,便一直定坐在此,似是从来没有动过。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天色再次黯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忽然睁开猩红色的双目,摆在前方的那个以他自身形貌塑造的泥娃娃依旧在那里未动。
然而此刻,其却已是完全变成了昙君的模样,正在那里咯咯摆动不已,看去像是在试图挣脱一般。只是泥像周围却有一股黑烟泛动,似是将之束缚住了。
英颛平静看着,这时他身后如烟黑火忽然飘荡起来,似有忽忽风声卷过,大气却似凭空撕开了一个裂口,里间露出了一个半环形的层台木架,里面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泥塑娃娃,每一个都是精致小巧。
其中有两个娃娃自里蹦跳了出来,一直来到了案几前,一左一右拽住了扭动不已的昙君娃娃,又着蹦跳着回去,并将之端端正正摆在其中一个空位上,昙君娃娃方一接触到那里,百年一下无法动弹了。
随着那两个娃娃也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飘荡着如烟黑火退去,此间所有这一切又都是不见。
到了第三日,英颛自居处里走了出来,来到大厅之中,看着等在这里辛瑶和严鱼明等人,平静道:“那鬼已是被我封镇,你们这里不必担心了。
辛瑶讶然。
严鱼明惊奇道:“师伯,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
幺豆一下从英颛背后跳出来,道:“先生那几天对我说了,昙君能存在,那是因为此鬼怪有一个载承之物,这东西不毁去,就永远杀不掉,但好在我们可将他封禁起来。
这鬼怪寻人,为的是求一个寄托,这是刻在他心中的执念,但是他会本能的选择与他修为相近的修道人,所以一开始他就盯上了辛师叔。
后来它虽被先生化解了,可要是这东西如是不肯放弃,那迟早还会找上我们的,故必须要有一个东西吸引住它……”
青曙道:“所以就用泥娃娃来代替?”
幺豆点头道:“对啊!”
严鱼明不解道:“可为什么它会盯上泥娃娃,而不是我们呢?”
幺豆道:“先生说了,世上诸物之真幻从无严格界限,我看昙君,似幻若真,非是真人,而昙君观我,不是望人,而是望气,我们是什么样的外貌,什么的身躯对它来说并无区别,它替代的乃是人身之上的一切外照。
故是在这鬼怪代替了原主之后,若非心思修为过人之辈,大部分看见他只会以为还是原先那人!”
众人听到这里,方觉恍然,而昙君身上的玄秘也是一下褪去了大半,变得没那么让人捉摸不透了。
幺豆道:“先生在一开始就在秘泥娃娃之中投入诸位的气息,昙君便会不自觉的投入其中,这是本能,无法违背,而且这事情也很容易,可是当它发现不对,要想出来时,那便已是晚啦。”
严鱼明忍不住道:“这鬼怪,就这么简单被拿下了?”
辛瑶却是一扶眼镜,认真道:“不,这并不简单,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有时候即便你懂这个道理,也未必做得到,不经过任何斗战就将之拿下,这反而是最为高明的手段。”
她看向英颛,道:“英师兄,你说这东西消灭不了,那它会否再出来?”
英颛伸手摊开手掌,随着一团黑烟飘过,那个昙君娃娃出现在了那里,但是此刻在那里挣动不已,他又一握五指,昙君娃娃便随黑烟散去。
他淡然言道:“我下来若是对敌,每次都会唤他出来助战,时日一久,待它与秘泥融合,便是去了束缚,也一样变不回原来模样了。”
青阳上洲洲域之外,张御站在白舟主舱之中,正看着面前则漂浮着的几块残破石板。
如今已他功行已臻至上境,要弄清楚他养父留下些东西,说来当是比原来更是简单,不过这却是要往东庭去一趟。
可是东庭那边存在着那一个沉睡之中的巨人,面对这样的异神,他也要考虑到自己若是到那里,是否会惊动这个东西。
若是他一旦与之动手,那么都护府不定会有所波及,就如竺玄首和那混沌怪物交手一般,尽管后来二人因为法力的对拼而被排挤到了层界之外,可此前依然在荒原之上留下了巨大的坑洞。
而且他也不确定那里是否只有一个巨人,故这件事还是稍微缓缓,等去了玄廷之后,日后再想办法回来处置。
他收起石板,抬头看去,自己不觉间在此已是待了一天一夜,周围的地界已然从荒原变成了生机勃勃的绿地。
而此刻在湖泊的最外围,已然吸引来了不少灵性生灵,只是大多数灵性生灵都是天性警惕,因为他在这里,所以都不敢深入进来,只偶有一些大胆禽鸟飞落在湖畔边饮水。
他没有再选择停留在此,而是意念一转,整个白舟一同消失,待再自虚空之中化显出来时,已是出现在了另一片荒原之上。
他望向下方,这里乃是元童老祖尸身封禁之地。
此人尸身存在于此终究是一个隐患,尤其是那无穷无尽的煞气,若是被人利用,那绝然是后患无穷,故是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将此人的尸身给处置了。
他气息一转,化一道清光从白舟之中落下,霎时穿过地表,落入到了下方的广大洞窟之中,并悬立在了此间。
而他一进来,整个周围法阵动荡无比,似是在那里排斥他。
他看了两眼,眸光微闪,周围地脉的转流立时在他心意导引之下去了别处,而禁阵转运失去了一大助力,也自都是都被压了下去。
不过这地脉流转也只是一个补充罢了,关键的并非是这里。
他抬头看去,见正上方有一个占据数里方圆的符箓绘纹,纹路之上有一道道金色勾纹,在那里如呼吸一般时隐时现。
可以看到,黑赤两道如江河一般的煞气从元童老祖尸身上冒出来后,都会流过此处,而后再被导引回身躯之中,可每经过一次,就会被化去一点。
也正是有这个符箓定压在这里,方是把元童老祖尸身之上冒出的煞气一点点消磨而去,到了最后,当就能彻底消磨点此人尸身。
这应该就是白秀背后那位老师当初的布置,而经过这么多年的宣泄消磨,虽然煞气看去仍是汹涌如江潮,可他在看来已然势颓,就算没人干预,大约再有个百来年消磨,就可以彻底将之化去了。
只是他在把目光移下时候,忽然眸光一闪,再度抬眼看过去。
不对,这里有问题!
当初他来此处时,只能算是一个低辈修士,而且也不怎么了解阵法,所以有些东西根本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