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故是他一开始便在全力飞遁,以期尽快达成自己的目的。至于路上可能遇到的异神神怪,他根本不屑理会。
这些东西纵然撞见了,大多也赶不上他飞遁之速,便有极少数古怪的神异力量依附上来,神通一转,就可摆脱了去。
眼见得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他心里也是火热起来,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却是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横气息扫来,他心中顿时一惊。
因为这分明是修道人的气息,在内层出现这气息,那对方无疑就是天夏玄尊了,他不自觉的放缓了遁光,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然而他还未等他考虑清楚该是怎么办,接下来又是两股气息接连撞进了他的感应之中。
他一时也是懵了。
居然有三位天夏玄尊?
他一时也是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计划早就暴露了,还是这本就是一个陷阱?
尽管脑海之中还在忍不住寻思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是在压力迫使下服从本能,先一步返身逃遁了。
他知此刻唯有先逃遁了再说,于是一转心光,身上此时闪现出一个巨大的虫豸,像是一个背负巨壳的甲虫,又像是一大一小两个巨丘叠在一起,背后更有数个眨动的狭长眼目显露出来。
这是他接纳了目印残印之后,重新调整的观想图“关负”,看着臃肿庞大,可实际上极擅飞遁,又有避闪危劫之能。
这观想图一出,他顿以比过来之时还要快上一分速度,迅速远遁飞去。
张御察觉到来人正在急切遁逃,他并不急着追上,仅是稍稍提升几分心光。
他能看出来,对方已然不惜全力,如此飞遁定然极为消耗心力,那他此刻只要保持速度,不被其甩脱就是了。
这是战术上的正确选择,可以省些力气克敌,那自然省些力气,毕竟修道人什么玄妙神异的手段都有,斗战起来不是说你修为高神通多就一定能赢的,有削弱敌人的机会那自然尽可能的利用。
毕明道人驾驭遁光追在后面,仅仅是落后张御一步,此刻他心中暗暗佩服,张御现下所表现出来速度可谓游刃有余,可以看得出来这还绝然不是上限。
他从朱凤处得知,这位与人战斗,从来都是正面对战,少有游斗回避之举,并不以是遁速闻名的,这就十分不容易了,连属于“短板”的一面都如此扎实,那擅长之处一定更是了得。
因他已是下定决心回转天夏,也有意在张御面前表现一二,故在后面传声言道:“张守正,在下擅长飞遁阻敌,不如守正给在下一个机会,上去追截此人。”
张御知他用意,也未驳他求情,道:“那就劳烦毕明道友了。”
毕明得他同意,精神一振,立时把大袖一展,仿佛一双翅翼振开,随着衣袍之中有一团彩雾扩散开来,整个人竟是已于一瞬间化变为了一只有着华丽羽衣,头生翘冠,前有长喙的硕大凶禽。
张御这时也是看了他一眼,他知晓古夏的那些异修虽然无法修成人身,但是人身修道士却可通过神通之术还有混血之术化变成为异类,从而拥有这些异类所用的能力,但知晓归知晓,这等变化如今也是第一次见到。
毕明只是翅翼一展之间,翼下便有神通生出,仿若虚空遁行一般,眨眼之间便出现了金郅行的上空,而后腹下两个利爪向下就是一拿。
可是利爪下探,却感觉如同探入了重滞粘稠的泥沼之中,知晓另有玄妙,不等变化上来,身上有火光腾升,顷刻驱散阻碍,两爪再是向下一拿,顿将对方捉住,可爪下这时一重一轻,对方竟是借用了某一种遁法及时脱身了出去。
可虽然没有能一下将之留下,他目的却也达到了,对方被他截住了一瞬。
可这个时候,他却感到对方骤然从感应之中消失,那硕大黑影也是一用不见,这一变化也是让他身形为之一顿,方才争取来的优势霎时化无。
他暗哼一声,从长喙之中发出一声类似鹤唳的尖长啸声。
此非寻常声响,而是神通法术,声一响起,四方同应,山川河流,地陆天空皆有回应,此中唯有一点不谐存在。他妖异眼目一冷,毫不犹豫朝那追了过去。
金郅行现在不敢停下对敌,只是拼命逃遁。同时他也是借着观想图上眼目察观后面三人,他不认识朱凤、毕明二人,但张御的画影他却是见过的,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一上来就被玄廷守正盯上,那是万分糟糕之事。
更别说此刻对面乃是三人,自己没有半点取胜的可能,而追在后面似人似鸟的东西偏生遁法神通还胜他一筹,却是连最后逃遁的机会也是失去了。
他心中也是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先用目印探查一番了,也能提前躲开了,奈何此术十分耗损元气,不到关键时刻,他又哪会去随意使用?这一切只能怪是天数使然了。
他暗道:“看来唯有走那一条路了。”心念电转之间,他心光一运,背后观想图上的眼目就一起闪烁起来。
……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从势可凭心
金郅行明白这是在内层,自己行踪被玄廷发现,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了,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形下,是没有翻盘的可能的。
眼下唯一可走之路就是投降了。不过这非是他临时起意,也是他事先想好的退路,他又不是蠢人,哪会真的眼巴巴跑来送死?
他早就心中谋算好了,若是行事一切顺利,那自不必说,可要是被天夏玄尊截住,那他就宣称自己是特意前来归附天夏的。
现在明显是天夏势大,上宸天和幽城隐隐有些撑不下去了,那他为什么还要跟着幽城这艘破船一起沉呢?趁着天夏还能接纳的时候早点跳过来不好么?
只是眼下被追杀,他不识对方身份,故是不敢放弃抵抗,生怕对方为了战功先把给自己给弄死,必须寻到一个机会,向张御这位玄廷守正表明态度。
此刻他观想图上眼目这一闪烁,立时窥见到了一丝毕明的破绽。当然,每一个修士在斗战之时都有破绽,只看能否将之把握住,而这个破绽正是他现在能够抓住的。
他心意一个指使,观想图上瞬间晃起一团迷雾,此迷雾声色气光俱全,更有无数大混沌中才有的晦乱道意一股涌现了出来。
毕明此刻为了追逐这个对手,加大了一定感察,并且他现在这个状态,对外感应更是敏锐,而这些气光声色一下冲涌入心神之内,顿时令他难受无比,连气息也是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金郅行抓到了机会,他并没有着手反攻,而脱身而去,但他不往前走,反而是往张御这一处遁来,这一下就将毕明错开在了身后。
毕明压下不适之感后,冷眸看来,他认为金郅行的挣扎毫无用处,不论其人逃多远,只要气息还在他感察之内,振翅之间就可追上,只是他十分诧异对方的举动,竟然不往外跑,而是往来路上去,莫非这是慌不择路了?
金郅行遁光出去后,就见到一道宏大清光迎面而来,他连忙停下,收敛浑身心光,只是护持住自身,急声高喊道:“可是张守正么?在下有一言要说。”
张御闻听此言,又见他有放弃抵抗之势,倒也不急着出手,散开身外遁光,在半空之中停下,道:“尊驾有何话?”
两道华丽光芒一闪,朱凤、毕明二人此刻分别站定在了金郅行身后两侧,牢牢盯紧了他。
金郅行顿觉如芒在背,只是到这一步,当真是将自身性命交托对面了,不过他面上维持着镇定,打一个稽首,道:“张守正,在下金郅行,此回是自幽城而来,”他目光向后面撇了一下,道:“我有一些重要言语想要与张守正单独一谈,不知可否?”
毕明道人冷然道:“拙劣伎俩。”
金郅行无奈道:“在下此刻哪敢耍弄花招?”
张御略作思索,道:“我与这位金玄尊谈一谈,两位且先回避。”
金郅行打一个稽首,道:“多谢张守正。”
毕明和朱凤二人则是打一个稽首,退到了远处,不过二人毕明仍是远远看着金郅行,万一此人意图做些什么,他们立刻就会上前动手。
朱凤看着一副毕明如临大敌的模样,轻轻一笑,道:“道友不必如此戒备,此人既是从幽城出来的,那么威胁当是不大,他说是来投诚,那多半真是来投诚的。”
毕明方才听朱凤说起过幽城,说是此间人人将反逆之举视若平常,所以他对幽城之事只当笑话来看,可没想到现在便就见识到了,他有些不可思议道:“未曾想外层真有这等势力存在?”
朱凤幽幽道:“其实此事并不是奇怪,只不过是幽城之人只顾己利罢了,当初我们三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若是那一位立下幽城的大能早百年出走,说不定此刻我辈也在幽城之中了。”
毕明心头一震,但是一想,也不得不承认朱凤说得十分有道理,。
众道加入幽城的初衷,求的就是无有拘束,那么可以预见,外压一来,各人必然是只顾自身,而是不会去管他人的,所以此辈无论出何等选择那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他也是留意到了另一件事,那金郅行对张御的恭敬虽有一半做出来的,但能看出,其中敬畏并不是假的,这说明张御对于外层修道人威慑力确实不小,他暗忖道:“方才朱道友所言,看去并没有太过夸大。”
张御待朱凤、毕明二人退远之后,便道:“金玄尊想说什么?”
金郅行竭力做出一副诚恳的态度,道:“张守正,在下这一次来内层,并非是来寻衅的,而是来向天夏投诚的。”
张御看他一眼,淡声道:“是么?那尊驾方才见到我等,当是主动迎上来才是,可为何又要立刻逃遁呢?”
金郅行顿时露出了一副半真半假的尴尬之色,道:“不瞒守正,金某这也是习惯使然了,逃了之后想明白,金某与贵方其实并非敌对……”
他道:“在下知道空口无凭,故显诚意,故愿意向张守正献上一物。”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一旦倒向天夏,那么就献上自己幽城所在位置,还有一些其余幽城的所在。
奈何这回他是背叛幽城逃出的,那么这些幽城所在定然会随之做出改变的,幽城就算再烂,好歹也是一个大势力,是不会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上有所迟疑的。
但好在他还有另一个筹码。
他道:“在下因为研修大道浑章,所以曾得幽城主事显定道人赐下一枚章印,此印乃是传说之中的大道六印之一的目印残印。”
张御听到此处,心中不由微动。
金郅行继续道:“在下得此印后,便得其嘱咐,一直在设法找寻通往内层的入口,后来倚仗此印也果真寻到了一处入口。
只是在下虽然身在幽城,可向来心慕天夏,故是这一次未曾上禀,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弃了幽城,渡入内层来此投奔天夏。”
说到这里,他抬头言道:“在下愿意把这一枚目印残印献给张守正!”
张御看他几眼,道:“尊驾明明可以留着此印,你不说谁也不知,却为何愿意献了出来呢?”
金郅行心道当然是因为我被你们堵住了,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的,唯有交出此印才显得有诚意啊,当然他嘴上不能这么说。
他恭敬道:“在下修炼浑章,不免沾染了大混沌,而似因此之故,每回动用此印,都是消耗过度元气,实在不合在下之用,心中思忖着,恐怕唯有真正玄法玄修,方得能驾驭此印。
而在下闻知,如今天夏玄修之中,唯有张守正才是真正以玄法成道之人,故是情愿将此印献上,同时也能让此印用于正途。”
说着,他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枚光润无暇的托玉,并将自己那一枚目印残印拓入其中,随后往上一递。
张御目光落下,此物自手中飘出,来至他面前,他伸手上去一拿,只是这拓玉入手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其中有一印主动来投,他心念一转,却也未曾拒绝,而后他往大道玄章之中望去,便见此印已然印入了进来,并列在言印之侧。
而与此同时,金郅行忽感自身好像少缺了什么,他也是暗暗唤出了大道浑章,往里观望。
见目印仍是好端端的在那里,心中不由一喜,可再是一查,却又一阵失望。
他虽然仍是保有“目印”,但那只是自己理解目印的那一部分,那真正的大道之印在他自愿交托出去的那一刻,便已然离他而去了。
大道之印好比就是大道之触角,道印在身,则修士可循此触角进而窥视大道,道印若失,自己所悟所得虽还在,可却再也无有了那登道之梯了。
他心中安慰了自己一下,反正此印也不可能真正为自己所用,而以此印换来进身之阶,也说不上是吃亏。
张御此刻感应了一下,此印给他的感觉与言印相类似,但相对却是浅弱了许多,若把目前他此刻所掌握的言印比作一座湖泊,那么这言印也就是一个稍微大点的池子罢了。
不过现在因为他还没有把神元渡入进去,所以也还不知道这枚目印具体有何效用。
金郅行这时又道:“张守正,这里还有一事,在下之所以往此处来,那是因为这里附近就疑似有另一枚目印残印存在。”
他感叹了一声,道:“金某本来是想寻得此印之后,再来投奔天夏的,所以才往此处来,不想在这里撞上了守正,想来是天意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