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而另一条,则是一条从道理上是可能存在的,并且也能走到尽头的道路,你没法否认它,它的的确确在那里,但实际上,你没可能照此行走。
他明白这是大道留下一丝变机,自己是不可能占住的,伸手一拂,这一条路就此消去,只留下了那最后一条路。
他凝视过去,详细看了下来,能从看到许多尚是疏漏瑕疵的地方,这些是他必须经历,且必须跨过去的碍难。
目印能找出自身的欠缺漏洞,并为他指明前路,但是没有办法教会他该是如何去弥补,此中问题就需要他依靠自身的修持和道行去解决了。
可有了明确的前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心中一起意,大道浑章唤了出来,目光一注,就有一个微微闪烁的章印生了出来,只这还不是完整的章印,那些缺陷依旧是存在的。
以他所明白的道理,还有他所具备的认知,若是慢慢用心去解决这些问题,也不是不能。可等到完全理顺之后,那恐怕需要用去许多年月,短则数十载,长则上百年,甚至还可能更久。
他自是不愿意这么等下去,现在不但有着来自外层的威胁,还有不久前出现的内层本身就存在的异神,这些敌人都是不会等他慢慢修炼功成的。
只是他此刻感察了一下,发现要想达成此愿,就是将剩余的所有神元全数填入进去,恐怕也还是稍嫌不够。
故他思索片刻,决定先运炼玄粮,收摄神元。
六千钟玄粮化尽,他还有剩下的一千五百钟玄粮,他不需要将之全部炼化,只要炼化其中一小部分,补足这里缺失便可。
当下他目光收了回来,一挥袖,一尊玉爵落在了前方,而后将开始化炼此中玄粮。
三十余日后,他从出了定坐,此刻自感神元已是足够,下来也没有犹豫,立时将余下的神元往浑章之中投入了进去直接向大道浑章求取那结果。
可以见到,有一枚枚小印在浑章之上生出,再是融入了此印之中,这些章印再不断涌现消失,不断的将原来缺弊和不足之处填补支撑起来。
随着越来越的小印填入此中,这枚章印也是越来越亮,到了最后,此印微微一闪,上面出现了“元虚”二字章印。
此印一亮,顿时有光自上洒落下来,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而在这光芒之中,随着一声奇异鸣响,玄浑蝉从中飞了出来,在场中旋转一圈之后,又掉头回来,忽然一振翼,就他眉心之中就是一冲!
轰然一声,像是撞到了一处无形屏障之上,又好似是撞穿了实与虚的界限,玄浑蝉整个没入了他身躯之中,只这一瞬间,身躯微不可察的虚化了一瞬间,但随即又重新还实,这个过程非常之短暂,似乎并不存在。
他感觉到玄浑蝉方才去到了那似在似不在的虚处,虽然只是从那里一穿而过,甚至都不曾有过停留,可却是将一缕神气留在了那里,那里包含了自身的记忆意识乃至固有的一切,还有此刻种种一应变化亦是在往此渡入。
双方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
他能感觉到,如今哪怕是己身哪怕骤然消亡了,也能通过这一缕神气反照而落,入世再化身躯,假若是没有相等层次的干涉,那么是怎么也无法将他彻底杀死的。
不过这里也不是完全无有损折的,神气越厚,自然还世越快,要是神气薄弱,那么恐怕要许久才能归返。
但是没有了身躯,少了外药采伐,神气要想恢复起来自也是极慢的,说不定万千载都无法再入世,所以渡世之身仍然是十分重要的。
而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借观想图之助,继续往那里填补神,或许唯有了虚实相生,阴阳互济的地步,许才能方才被抹去,便立时归返回来,不过真要是到了这一步,那对其有威胁的时世家力量,也几乎是不存在了。
此刻他虽功行已成,可没有立刻出关,而是继续定坐,巩固修行,而此一坐就是三十余天。
他在出定之后,算了一下,发现此刻已然是十月份了,于是心意一转,来至守正宫中。
他先收取了一下分身传来的意念,随后目光一注,大殿之内顿时融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周沿是一阵阵向外扩张气光漩流。
他迈步走入了此中,在穿渡过去之后,眼前出现的乃是一片无边无限的地陆,此刻他却是正身落至内层,并来到了东庭地陆之上。
他负袖凌空而立,俯望着下方。
东庭因为充沛的人力和物力,这两年来的扩府速度一直不慢,尤其是得益于年初那一幕盛剧,这大年来的修筑扩建变得更快,此时望来,这一座落于安山之外的巍峨巨城,已然初现峥嵘。
……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山陆承星台
早在东庭扩府之事已有结果之后,新洲治之名便已是定名为安州,这既是表达了某种新的寄喻,也是表示沿袭承继前人之功业。
高大壮伟的安州城台巍然耸立,上层似是与天相接,而一侧绵长高耸的安山山脉,如今自远看来几乎成了城外一道蓝灰色的城坝,气势完全被大台所夺。
而神女峰更已是被囊括进去,站在城中任何一处,都能清晰望见这座峻拔高峰的身影。
张御看了一下,现在这处新洲治还没有完全修筑好,只若想要全部完工,那要拖到第三年了,不过诸多涉及军用的建筑及壁垒却先一步修筑好了。
看着那巨大的坚固高台,如同大坝的玉白色城壁,其形其制宏大至伟,让人不自觉的屏息。
若由远望来,尤是使人心神震撼,生出自身渺小之感,只是似这等用到大批金石的人造之物,冷硬之感十足,却是少了几分暖意生机。
若是这里只是作为纯粹军事用途的壁垒,那么自是不必去讲究太多,可是洲治是给人居住的,当中的玄府更是修道人所在之地,讲究的是天人合鸣,生生万化,自是不能只与金石作伴。
不过早在修筑洲治之前他便看过图稿,事先自是留下了足够的余地,而接下来便当由他来作法施为了。
他悬凌天中,将气机播落下去,安州地域之内,忽有地泉奔涌,并由此生出了一座清澈见底的湖泊,除此之外数座小湖湿地也是陆续在城中各个角落生了出来,互相之间更是早已修筑好的水渠河道串联相通,随着水泽出现,草木也是随之长了出来。
他转目望去,那里有十二驾笔直的连拱高廊从安山山脊上一直延伸到城台之上,其上端平凌峰巅,下落处乃是千丈深壑,亦是恢宏壮丽。
而随着城台内的水流涌动至此,立刻在廊壁一侧水渠之中满溢出来,再在微带倾斜的廊玉之上倾泻至下,不多时,一道蔚为壮观的瀑布便出现在了安山与城台之间,隆隆奔腾的河流从一侧流淌下来后,就进入了事先开凿的宽阔河道之中,由天望来,恰如玉带一般环绕在安州四周。
他收回目光,望城中心看去,那里是玄府所在,因为天夏任何一座州城,都是先确定了玄府所在,而后围绕着玄府修筑起来的,所以如今玄府也已是差不多完成了。
只是主体虽成,玄府内外还需要进行道箓的刻画和一定阵禁的布置,这就需要在最后进行布置了。
他缓缓从空飘落下来,落在了玄府中间最高处的法台之上,此间之高,仿佛一伸手,便能抱揽众星,故是名唤“星台”,这也是玄首的驻守之地。
他负袖站在这里,看着东面浩渺天空和苍茫地陆。
或许是功行更进了一层的缘故,也是或许是目印之能,他能感觉到一股对东庭的侵迫之感正在传来,且隐隐牵扯到那个上次与他照过一面的远古神明身上。
他眸光微闪一下,洲治既已大体完成,那么下来已是可以奏请玄廷派遣使者前来布置禁阵了。
等到禁阵一成,那么洲治就有了护御,不怕对方来攻,不过他也不会等着对方来攻,而是会设法主动出击。
想到这里,他也是察观了一下内层对自己的影响。
发现天地对自身寿数的消杀已然大大减弱,这是因为有一缕神气寄托于虚空之中,可以反哺于他,能随时维持自身之完满。
可这里也不是没有消耗的,只是不同的是,消耗的再非是身躯本元,而是虚空神气,而虚空神气显然是突破下一步重药,不可随意消耗,所以修士到此一步,其实还是在上层修持积蓄更为稳妥。
他意念一转,天穹之上生出一团漩流,他倏尔抽身离开了此间,回到了上层,而后由此转渡到了外层虚空之中。
他这里试着感受了一下,虚空外邪对他仍有侵害,但比之前却减弱了些许。
这与他此前推断的一样,随着功行增进,虚空外邪的影响将会逐渐降低。
其实从道理上说,修炼到了虚实相照、阴阳互济地步的修士,这也确实不会受什么影响了。
但此般人物无论在哪个势力,显然都是位高权重,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亲自上阵的,而且他们的选择无疑更多。
在知悉了这般情形之后,他心中已是有数,便一挥袖,融开了一个虚空裂口,再次转回到了上层。
他唤了一声,道:“明周道友何在?”
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了面前,他先是认真看了张御一眼,随后打一个稽首,恭敬道:“守正有何吩咐?”
张御递过一封符书,道:“东庭新洲治如今差不多已是修筑完成,需得布置禁阵,劳烦道友将此书递上。”
明周道人躬身接过,道:“明周这便送呈过去。”
而与此同时,安山以东的地陆深处,三名复神会之人在离了神丘之后,便根据伊尔的指引,去往找寻伊帕尔神族以往的仆从和附庸。
按照复神会所知晓的消息,伊帕尔这个神族至少已然经历了两次纪元更迭,也是前纪元的明确的主宰。
上一个纪元时期,内层地陆上的统治者乃是信神,这些信神至今仍然存在着,可按照伊帕尔神族流传在外的记载来看,这些信神也不过只是他们的仆从。
因为察觉到了大寂灭的到来,有一部分伊帕尔神族觉得没有办法抵挡,便就主动选择了沉睡、
而信神作为他们的仆从,又极可能是下一纪历可能的主宰,故是被伊帕尔神族赋予职责,需要在大寂灭过去之后再唤醒祂们。
可信神显然也不愿意自己头顶上有人压着,趁着大寂灭,反过来对那些沉睡中的伊帕尔神族进行了封印。
一些在纪元更迭中获得好处强大信神,甚至将一些伊帕尔神族从沉睡之地拖出来,肢解之后再镇压到不同的地界之中。
可也不是所有的信神都是如此,也一部分忠于伊帕尔神族的信神在试图唤醒原来的主人。
但这些信神显然在力量对比之上属于偏弱的一方,最后不是被消灭,就是被迫躲入了神国之中长眠。
现在他们三人就是将这些忠诚于伊帕尔的信神找寻出来,这事情很容易,只要伊帕尔的烙印仍在身上,那么就能被伊尔之光所寻到。
只是放在以往,这些事他们只需要派遣手下去寻便可,而这一次,却是需要他们自己去找了。
自神丘出来后,随着神光指引,他们走了一个多月,发现了一处隐蔽的神国,用伊尔神光打开了神国之门,他们走进去之后,看见的是一处高大峡谷,山坡两侧堆满了难以计数的骸骨。
在两边山壁之上,钉着一根根粗实木桩,当中是用藤条系结起来的长索,上面并排串联着千余架完整的人骨,人骨下方则是踩踏着人头模样,还残留着长发的皮鼓。
每当有风吹来,这些白骨互相碰撞,下肢与鼓面的接触后会被反弹上去,而后再是落下,由此发出古怪的音声,而这种动作随着鼓面的反弹会越来越加剧,看去好像是一排骷髅在跳舞。
金色面具人沉声道:“枯骨舞,这里应该是‘察卡乌里神国’,没错了,这也是伊帕尔神族之下战力较强的信神神国之一。”
察卡乌里神国,这是一个血腥而野蛮的神国,需要用到残暴和凶虐来维持自身的神性力量,有这样的景象并不奇怪。
铜色面具的女子嫌弃地看着周围道:“真是恶心。”
金色面具人道:“再是野蛮,也是伊帕尔的仆从,他们可以在伊帕尔发动的战争中起到作用。”
三人带着一众随从沿着峡谷往前而去,出得峡谷后,眼前景物开阔了起来,一座还算完整的神城出现了眼前。
青色面具人看着神城上方黯淡无光的神符,道:“我们以前和察卡乌里信神没有任何联系,该是如何唤醒他们?”
金色面具人道:“只需要找到血井,进行一场血腥仪式便就可以了。”
他吩咐之下,众多黑衣随从分散开来,走入了城中,他们很快在城中心找到了一处巨大的满是尸骨的祭坑,坑壁之上有着大张着口的怪物头颅,还有残存的血痕从那里拖延向下。
金色面具人立刻下令将坑中尸骨清理出去,准备开始进行仪式。
在接下来的二十天内,他令手下自外转移进来上千名土著,并其将其驱赶进去,令他们在坑底互相残杀。而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会宰杀一头灵性生物,令其血液从怪物的口中流淌下去。
而随着坑底的祭品越来越多,底下的血液化为蒸腾的血气升入了半空之中,并在随后下了一场宏大满是血腥味的血雨,神城之上那十几个微弱黯淡的神符受此浇灌,骤然变得明亮了起来。